青云将应对措施被安排妥当之后,他的屋内只剩琼玑一人。
“怎么样,还是泄密了吧,朝廷还是找上了云霄阁。”琼玑没想到自己当初担心的事会来的这么快。
青云更是没想到,他一直以为云霄阁这么多年来一心向道,与世无争,始终保持足够的低调,应该可以得到足够的安宁。
事与愿违,朝廷终究是朝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探查司的触角还是伸到了云霄阁。
“不应该呀,咱们云霄阁的弟子吃住都在山上,与外界几乎没有联系,怎么就泄密了呢,还有就是我独自一人将严潇直接带至孤胆峰,除了你见过他以外,不会再有第三个人。”青云面带不解,他可不相信云霄阁的弟子会做出这样吃里扒外的事。
“这可说不准。”琼玑可不认为云霄阁的所有弟子都是来潜心修道的,人心呀,谁看得清楚。
本来对云霄阁弟子很有信心的青云,听到琼玑不留情面的怀疑,内心也有所动摇。
既然朝廷已经知道了严潇在云霄阁,那肯定也知道了他就在孤胆峰,这意味着那里不能待了。
如果想让严潇继续待在云霄阁,那藏在这里的细作必须找出来,以绝后患。
“如果真的有细作,那就把他找出来!”青云虽然大度,但也不能容忍云霄阁有内奸的存在。
寅时,正是一天当中最容易让人疲倦的时间,隐没在孤胆峰上的宅院漆黑一片,似没有人住。
一黑影从剑鸣峰窜出,直奔孤胆峰。
今日云霄阁的气氛不同寻常,每位阁内弟子都被要求最近不许下山,而且也谢绝了香客上山上香,可以说云霄阁主动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不仅如此,云霄阁还将收徒大典的举办日期提前了一天。
那黑影远望孤胆峰,一点亮光都看不到,心中直犯嘀咕,昨日还一切如常,怎么今天就风向变了呢。
青云最近一次下山已是一个多月以前的事,再回来之时,就会躲着云霄阁的其他人独自来往于剑鸣峰和孤胆峰之间。
黑影每五日便偷偷来孤胆峰一窥究竟,分明有一少年住在此处。
三个月前,自己才以雁归山泽一道士的身份来到云霄阁,本以为只是按照探查司的部署在这里进行极为常规的探查,如果不存在对于皇权的威胁便可按时撤退。
自己在这里混吃混喝,日子过的还挺滋润,没想到在这里才待了一个月,便收到了探查司发往各地的海寻文书,寻找一个少年,曾经的吏部侍郎严临海的儿子严潇。
泽一收到海捕文书之后,马上就想到了自己发现的这个少年,不管是否是海捕文书上的严潇,先将消息发回去再说。
广安城的探查司收到从云霄阁这边传来的消息,如获至宝,这是关于严潇唯一的一条消息,也是一条未经核实的消息。
探查司掌司洪敏得到这条弥足珍贵的消息之后,便派人将消息送给了高贺。
这便有了后来平州刺史石兴收到的密信。
泽一离孤胆峰越来越近,或许是过于关注那座漆黑的宅院的缘故,他未感觉到周围的气机已变。
悄无声息地落到庭院,他俯身疾步前行,来到屋外窗下,刚想探头看屋内情景,突然屋内灯火通明,一伟岸人影映在了窗户上。
泽一机敏,已知落入圈套,起身腾向空中,只是还没跃出十步,就感到整个身子重重地撞到了墙上,被弹了回去,然后重重地落回到了院子中。
院中灯笼瞬间点亮,整个院落如同白昼。
“泽一道长,你觉得你还能走得了吗?”已在这里等候多时的青云隔着窗户怒道。
夜晚时分,青云独自来到青拾所在幽玄宫。
“青拾,借窥天镜一用。”青云在幽玄宫就像在自己的六方楼一样,一点也不客气。
这时的青拾正在推演亭悬空而坐,下面的太极图徐徐旋转。
青云伫立在太极图边缘,抬头望向正在进行推演的青拾。
洞悉一切的青拾抬手收了收衣袖,说道:“找细作这种小事,还需要窥天镜?”
青云眉间闪过一丝尴尬,笑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为何不直接给我说这细作是谁?”
“这细作是谁,我也不知道。”青拾冷冷地回答道。
“那如何找出这细作,你总该知道吧?”青云追问道。
“你今天在云霄阁所做的安排,肯定会惊动那细作,他定会自己露出马脚。”
青拾已经说得很明白,青云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如何做了。
“青拾师兄,你推演之术出神入化,可算得出咱们云霄阁未来几十年的运势?”青云很认真地问道,尽管他知道自己根本问不出个结果。
青拾打马虎眼道:“云霄阁的运势如何,最终还是在于你,你是代掌门,云霄阁现在的命运不就是掌握在你的手里。不过,那被你带上云霄阁的少年,你还是谨慎些为好,他对于云霄阁来说,或许是个劫数。”
劫数?青云默默地重复道。
离开幽玄宫,青云就立即着手行动,在孤胆峰外围钉下结界,守株待兔。
“说吧,你是什么人,老实交代的话,我倒是可以留你个全尸。”青云已无在琼玑面前的玩世不恭,透着令人胆寒的阴狠。
泽一在探查司,功夫可以排进前十,但他清楚,云霄阁里藏龙卧虎,任何一个青字辈道长都可以将他秒杀,所以他干脆放弃抵抗,但一字不多说。
他不敢说,探查司的规矩他不是不知道,但凡向外说出一个字,他在广安城的妻小就会遭遇不测,如果他就这样硬扛着死了,探查司还会体恤他的忠诚,给家里一笔不小的抚恤金,足以他们好好过后半辈子。
权衡利弊,泽一选择了咬舌自尽。
脸色难看的青云走出屋子,后面跟着冷静得有些出奇的严潇。
严潇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可能独善其身,苟活于世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如果自己不强大起来,就会一直是个追着打的落水狗。
泽一的死,让胸中怒意难平的青云多少有了些欣慰,毕竟自己所想的细作不是云霄阁的人,这说明云霄阁的众弟子还是好的。
青云看着已经死绝的泽一,伸出手掌隔空将他的尸体挪向空中,紧接着,严潇就看到那尸体如叠被子似的被弯曲成一个并不规整的方块,而且还在不断地被压缩,严潇可以清楚地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尸体中渗出血水,还有一些粘稠状液体,这应该是人体脂肪中的油。
轰的一声,泽一的尸体如一个火把骨朵,熊熊燃烧起来,映红了青云和严潇的脸。
“严潇,不,钟珘,你想远离是非,忘记家族灭门之仇,只为自己平安地过完这一生,我看是没戏了,如果探查司不是傻子,这个自称泽一的人在云霄阁失踪,他们必定会怀疑。你只有以钟珘的身份参加后天的收徒大典,通过考核,名正言顺地进入云霄阁,不再这样躲躲藏藏,才能有机会提高体内气机修为,才能有所造诣。”
望着那团烈火的青云表情冷酷。
身为严潇的林伟,不,他就是严潇,也在这几天反复思考中,知道自己不可能平静地度过一生。
泽一的尸体,烧的只剩下骨灰,在空中随风而逝。
“明天早上,玉凌儿会带你下山,好参加后天的收徒大典,就算你没能通过考核,我也一定会帮你成为云霄阁的入门弟子,你只管轻装上阵即可。”青云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青云离开孤胆峰的时候,东方已经初现鱼肚白,严潇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眠。
他在想,为什么青云道长会如此不留余力地帮助自己。他努力找寻着记忆里的点点滴滴,好让自己能和云霄阁多扯上点关系。
没有,记忆里根本没有关于云霄阁的记忆,自己连广安城都没出过,更不可能来几千里之外的云霄阁上香。
自己现在什么身份,自己的慧泉到底什么样子,严潇的脑海一片迷茫。
严潇又想起来青云说的那句话。
生而不平,命有起落。
严潇不知道在自己整个人生的航程中,现在是处于起还是处于落。
昨日,刚从孤胆峰和钟珘聊天回来,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玉凌儿,正准备修习药理,青云师叔就来到回春院,直接找到她,让她明天一早就带钟珘下山,准备参加收徒大典。
玉凌儿还装傻充愣,向青云说自己根本不认识什么钟珘。
青云指着她面前的灵遥果,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的谎言,却并没有任何责备的言语,单是让她带钟珘直接下山,并交代了一些其他的事。
作为青游的徒弟,玉凌儿就算听从青云师叔的安排,也不敢不将此事告知师傅。
青云看穿玉凌儿的心思,大手一挥道:“你只管带他下山,收徒大典一结束,你就可以上山,这段时间的去向,我会跟你师傅青游解释。”
既然青云师叔把话说到这份上,玉凌儿只有服从的份。
晨光熹微,玉凌儿就背着一个青云留给她的包袱离开回春院,去往孤胆峰。
包袱里有几两银子,够这两天住店吃饭的开销,还有几件衣服。既然要参加收徒大典,那总不能傻乎乎地穿着云霄阁的道卦去参加。
青云就算有意为钟珘留个萝卜坑,也不能太明目张胆了。
能单独带着钟珘下山,还别说,玉凌儿还有着些小兴奋。
玉凌儿直接飘落进屋子,稳稳地停在了圆桌前,见钟珘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发呆,便将背着的包袱抛给了他,莞尔一笑道:“赶紧换衣服,换好了我带你下山。”
说完,玉凌儿转身离开屋子,并带上了门,好让钟珘在里面换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