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六日。
京城,东四牌楼南街,周府。
这是一座修建的极为气派豪华的府邸,大量使用了钢筋、水泥、红砖、瓷砖等建筑材料,全部用玻璃窗代替的传统木窗,最高的那栋主别墅楼,更是有五层之高,明显超过皇宫里不少宫殿的高度,而这里距皇宫不过二三百米远,所以这完全算得上逾制,若被人参一本‘压制龙气’,恐怕落不了好。
然而没有任何人弹劾不说,这座府邸在去年建成完工的时候,皇帝朱由检还亲自前来参观祝贺了一番,且在体验了抽水马桶、自来水、地暖等设施的便利后,被水晶吊灯亮起来的华丽场面震撼住后,当场表示皇宫也要进行大改造,那些先进便利的设施要全部引进,只是因为没钱,到现在都没什么动静。
没错。
这里就是国丈周奎所住的周府,如今京城中最为富贵的人家之一。
今天上午,周府之中,迎来了一位极其尊贵之人,让周府内的上百名男女仆人,不得不起大早提前准备,将红地毯铺好,树上挂上彩带,厨房那边也采购了大批猪牛羊鸡鸭鱼等食材,准备着中午的大餐。
看得出非常的重视。
对此周皇后周玉凤,对旁边的父亲周奎道:“爹,我不过是有点事临时回来一趟,何必弄出如此大的排场?这得耗费多少的银两?”
“不行!我们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该讲的排场一定要讲,太过寒酸会被人看不起。”
周奎嘴里叼了个玉烟斗,脖子上戴着个珍珠链子,手上是好几串的玉珠,腰间是金灿灿的金腰带,这一身暴发富般的打扮,即便背后无数人嘲讽,但当面无不是巴结讨好,享受无限风光。
毕竟谁让他命好生了个好女儿?
“父亲您是皇亲国戚,这天下有谁敢看不起你呢。”
周皇后无奈的道,她父亲这种老农般的思想观念,只怕是永远改不了。
“看不看得起,要看牌面排场,要看身上有没有钱,尤其是钱这个东西非常重要,就是再高的身份,也不能少了这个东西……我的乖女儿啊,不知道最近可有好的发财之机会啊?你也知道,我去年纳了两房小妾,给你添了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你个做姐姐的,不能不有所表示啊。”
在国母周皇后面前,周奎毫不遮掩自己对金钱的贪婪和喜爱,哦,还有好色,他都五十多岁的年纪了,还老牛吃嫩草,纳了两个十几岁的美貌小妾,还添了人丁,并且满口理所当然的样子。
白眼。
周玉凤猛翻白眼,自己怎么摊上了这么个父亲?
不过她还是说道:“我这次过来,就是要找父亲你商议此事。”
“好好好,去客厅聊,详细的跟为父说一说!”周奎大喜过望道。
……
很快。
客厅内。
周皇后花了点时间,对父亲周奎与三个哥哥,介绍了《太子庄园》计划,并对他们道:“我跟陛下已经商量好,要跟许家庄合作,要为慈烺建三座的‘太子庄园’,为娖建一座的‘公主庄园’,争取今明两年内完工,共需耗银120万银元。”
“其中太子成长基金提供30万银元,我跟陛下投入20万银元,东宫的老师们入股10万银元,剩下的60万银元缺口,我想找父亲借钱,借期两年,两年后还一百万银元,相当于每年20万银元的高利息,不知父亲可愿出借?”
周玉凤还是打算借钱,不考虑让父亲周奎入股。
因为如果是建四座甘蔗庄园的话,足足四万亩的甘蔗田,收获一茬是毫无问题的,应该能得到不少于二十万石的白糖,价值即便没有两千万,但三四百万总有吧?
再扣除这样那样的成本,两百万银元净利润应该有。
还掉父亲一百万,还能赚一百万。
如果庄园建设效率极高,能在两年内收获两茬甘蔗,那至少得有四百万净利润了,还掉一百万,还有三百万。
后面更是大赚,因为其他股东的分红比例不高,皇室能拿绝对大头。
“不行,为父不要拿利息,我要拿庄园分红!”
周奎果断拒绝了这个方案,还极为不悦道:“女儿,你变了,不是以前那个听话孝顺的好女儿了,你连老父我的便宜都要占,海外庄园这么好的项目,你给点利息就要打发我,寒心,我的心被你给寒透了。”
“爹,每年三成三的高息,现在的**都不敢开这么高的利息,就是找天下通银行借款,利息也就一成左右,我怎么就不孝顺了?若是不孝顺,这么好的项目,我会第一个想到找你借钱么?”
周玉凤据理力争,进行反驳。
“你若是真孝顺,那就我投60万银元,你给我五成的投资分红,最近这几天的《东方时报》我都看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海外拓殖有多赚钱,这是一本万利的好买卖,你想拿一点利息打发我,这如意算盘打的太响了,你这不孝女连老父我都算计啊!心寒,太心寒了。”
周奎捶胸顿足,洒下老泪。
“爹,你再这么说我,那钱我不借了行么?我找天下通银行贷款去。”
周皇后气急,委屈的也想落泪,站起身就要离开。
但三个哥哥连忙拉住了她,不断的劝说“爹说的都是气话,万万当不得真”“再商谈商谈,何必生气”“双方各让一步,不可伤了和气”在三个哥哥的规劝安抚下,周玉凤只得坐了回去,继续进行谈判。
可以说,这是一场极其艰难的谈判。
好几次周玉凤都想拂袖而去,忍受不了周奎的孝道绑架,利益方面,却是咬死不松口,一分一毫都不愿让步,坚持出多少的银子,就要占多少的股份。
周玉凤则认为皇室跟许家庄的合作关系,也是价值巨大的资源,换作别的商人,不可能具有这么好的开拓条件,成本至少会增加数倍,所以有这层关系在,哪怕皇室不出一分钱,也至少得占五成的股份。
父亲周奎就算投入的资金占了一半,也最多给他两成五的股份。
“不行,必须五成,你是我女儿,难道不应该孝顺一下我么?当然,慈烺是我的外孙,看在外孙的份上,我让出一成,只要四成股份如何?这是我的极限了。”周奎道。
“三成,我只能给三成,不同意就算了。”
周玉凤站起身又准备往外走道,什么孝心不孝心的,这一刻她不要了,她必须为自己的儿子女儿,争取到不少于五成的股份,从而掌握庄园的管理权控制权。
一直走到大门口的位置。
三个哥哥才追了过来,说父亲终于妥协答应了,三成就三成,只是他现在正在骂某人不孝,骂的特别难听。
周玉凤则松了口气,露出一丝欣喜之色,至于骂就骂吧,金钱的重要性,太子慈烺的重要性,在她心里已经比区区骂名重要多了,她没必要为了一个‘贤后’的名声,而牺牲那么多必须抓住的利益。
但到了下午。
周奎让三个儿子送入宫中的存折存款、支票汇款,再加上皇家理财账户中的85万银元存款,全部加起来,居然达到了180万银元,足足多出了三倍,并让三个儿子传话说:“既然要搞就搞大一点,一次建十二座的太子庄园,剩下的180万你们自己想办法,去银行借钱也行,反正我要十二座太子庄园三成的股份!”
三个哥哥则在周皇后面前表示:“这是家里全部的流动资金了,为了支持建太子庄园,我们几乎倾家荡产了。”
周皇后不由得呆住了,还是忍不住生出一丝感动,父亲周奎虽然贪财了些,但对她还是可以的。
而她确实应该感动,因为对比正常历史时间线上,吝啬到极致的周奎,在大明即将灭亡的时刻,不仅一两银子不捐,连周皇后拿给他的五千两,他都要贪下两千两,只捐出三千两……现在周奎倾家荡产般砸出180万银元的行为,即便主要也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但真的可以称得上大方且有魄力了。
只是足足十二座的太子或公主庄园,导致出现的120万银元的缺口,让周皇后跟皇帝朱由检,不得不自己再掏出30万银元不说,还想办法邀请了更多的股东入股,或者临时挪用了皇家理财账户中的一些存款,就是不考虑找天下通银行借钱,因为朱由检不想再多借一分。
此外皇宫中,不只是周皇后的娘家给力,田贵妃的父亲田宏遇,也合计砸了150万银元进来,支持建立五座的皇子庄园。
袁妃的父亲袁祐,投入了60万银元要建两座公主庄园。
至于别的这个妃那个妃,虽然她们背后的娘家,拿得出30万银元的很少,但两个人合股、三个人合股,还是能凑出一座庄园的。
就连皇嫂张嫣,也把5万的压箱底钱拿了出来,入股了一座太子庄园。
最后全部加起来,海外皇室庄园的投资数量,居然达到了二十四座之多,大大出乎了朱由检的预料,即便这些都是占地万亩的小庄园,只相当于八座标准的许家大庄园,但也非常值得高兴。
由此也能看出,在资本逐利的投资模式驱动下,哪怕是看似不是特别富有的皇室,也能爆发出惊人的能量,能让吝啬到极致的人甘愿倾家荡产。
但这只是偌大的大明帝国中,皇室这一家所爆发出的能量而已。
整个浙江、福建、广东等沿海地区。
江南地区。
山东、北直隶等地区。
所有的地主士绅阶级。
大明境内所有的大商人小商人。
乃至是几乎一无所有的底层百姓。
最近这一段的时间里,他们天天都在探讨如何拓殖南洋,如何才能去海外发财,人心浮躁无比。
尤其是浙江境内的海商集团,已经光速的采取实际行动,组织商船货船装运着一船船渴望改变命运的人手,直奔南洋而去,并从许家庄的拓殖行动中,总结出了三条拓殖海外一定能成功的要素。
其一,圈占最精华的土地。
其二,集体庄园模式。
其三,下血本投入巨量资源,争取当年获得回报。
以上这么三条要素,只要全部具备,海外拓殖就一定有利可图,一定能取得成功!
只能说,浙江之地海商集团的商人们,不仅豪富,也确实非常聪明,联合起来的能量更巨大无比,甚至内部可能有位战略级别的天才,准确总结出了许家庄之所以能成功的原因,然后立刻进行模仿,行动力组织力也极其强大,五月二十七日,就组建一支庞大的拓殖船队出海,携带着三万移民,直奔台湾而去。
绝不允许许家庄把精华之地全部占尽!
但……
浙江的海商集团,他们可能还是把问题想简单了。
六月五日,海商拓殖船队遭遇风暴,船只损失三分之一,移民死亡近万。
六月八日,顺利抵达台湾南部,成功登岸立足,但遭到山上的野人袭扰。
六月十五日,爆发严重疟疾,以及水土不服引起的腹泻等疾病,一天之内病死千人。
六月二十日,出发时近三万的青壮移民,到这时只剩八千人左右,且大多奄奄一息,劳动能力低下,开拓效率很低,加之山上的野人袭击频率不断增加,如果再坚持下去,估计十年、二十年都看不到回报的可能。
失败!
浙江海商集团的拓殖行动,以失败而告终,给大明境内这波引起全民狂热的海外拓殖潮,浇上了一盆冰凉的冷水,让无数人不得不恢复清醒。
这时人们才发现,拓殖海外是有前途的,但进行大规模的海外拓殖,且想要取得成功,目前只有许家庄才有这个能力。
最根本的原因,是许家庄手中有神药!
别人要想成功,必须得找许家庄购买神药才行!不然就是死路一条,只会亏的血本无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