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南粤火车站候车室时,距离发车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零五分钟,但歩科长和他的助理田小姐还有欧阳霓虹都已经在候车室里等我了。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啊。”我说。
“没有,我们也都是刚来不一会儿,时间还早呢。”歩科长说。
欧阳霓虹跟着说:“我也是刚到两分钟。没有迟到,不耽误事情,哪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我想想也是,没啥不好意思的,时间还早,我又没迟到,有啥抱歉的呢。我看看候车室,里边的人几乎是满的,想找一个座位都难。
“怎么这么多的人啊?”我说。
歩科长说:“这几年啊,广东改革开放越搞越好,来往广东的人是越来越多,而且呢,多数人是坐不起飞机的,只能坐火车,所以呀,火车站就是人多。”
我笑笑,假装理解。
其实,我是不太理解的。
虽然这些天在公司里看到过一些资料和报纸新闻,屡屡都有提到过“改革开放”这个词儿,但我对广东的改革开放基本上还是没有什么认识的,充其量就是一个概念而已。被穿越到人世前,我的师傅李白也并没有给我提起过这方面的情况。
“龙哥,你的这个行李包真是很独特呀,哪里买来的?我从来都没见过这样的呢!”欧阳霓虹忽然对我的行李包发生了兴趣。
欧阳霓虹的兴趣同时引发了歩科长和他的助理田小姐的兴趣,都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行李包,都追着问我是从从哪个先进发达的国家买来的。
我心想,别说你们奇怪,我也奇怪呢!我临行前,我的师傅李白就给了我这么一个行李包,别的什么都没给我。至于这个包是从哪里来的,我都不知道呢!
但我不能说,绝对不能这么说!
我只能告诉他们,是朋友送的,来路不清楚。
上了火车,歩科长直接带着我们进了卧铺车厢。
歩科长说:“两个下铺,两个中铺。我跟达龙睡中铺,两位女士睡下铺。”
田小姐说:“我们的歩科长真是绅士,就是有风度。”
歩科长说:“男人嘛,当然得有绅士风度,肯定是要把方便留给你们女士的嘛。”
放好行李后,田小姐把印好的名片和制作好的工作证分给了我和欧阳霓虹,说:“从现在开始,你们二位就是我们服装厂的人了,达龙的身份是我们服装厂主管销售的副科长,欧阳霓虹的身份是我们供销科的业务主管。我们的歩副科长呢,直接就是我们供销科的科长了。大家都记好了,千万别称呼错了。”
我说:“这没问题。我倒是想多了解一些情况,比如合同是谁签订的?怎么签订的?付款方式是什么?对方怎样违约?理由是什么?”
歩科长说:“都带来了,包括我们多次发电报催款的电报底稿都带来了。这份合同是我签的字,但我是和我们的张科长一起商定的,责任也不完全在我,毕竟张科长才是决策者嘛。”
我问:“合同是在哪里签订的?”
“是在北京的全国订货会上签的合同,总数是两百零三万。”歩科长说,“当时是在一个全国大型订货会上,很多生产厂家都在会上租有展位。我们也租了一个大展位。大家都知道,订货会的最高任务就是拿到更多的订单。那次订货会总共是三天,前两天呢,我们的订单不算多,总共只有两百多万,而且都是些小单,有十几万的,有几十万的,而且不少客户都要求我们厂方负担运费。第三天下午,来了两个采购商,说是公司的董事长和采购科科长,说看中了我们的一些服装,要货量也很大,并且主动提出,只要我们按时保质保量发货,他们愿意承担一半的运费。张科长就跟我们大家商量,觉得这是好事,当即就让我签订了合同。合同规定,**,运费双方各承担一半。”
“后来呢?”我问。
“半个月后,我们根据铁路运输所需的时间,估计应该已经到货,就打电话催问款项,对方回答说,还没到货,可能是铁路运输的原因吧,让我们再等等。”
歩科长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过了几天,我们再打电话,对方接电话的人说,不是她负责的项目,她不清楚,答应帮我们问问。又过了几天,对方没有消息,我们就直接去了铁路运输部门查询,得知对方已经收货。我们去电报催款,没有得到回复。再过几天,我们再次电报催款仍然是杳无音信。”
歩科长叹口气,看看了田小姐,说:“我们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那个人自称是科长,承认收到了货物,说董事长外出参加订货会了,回来后会立即签字给我们付款。这样一来二去,就拖了两个月时间。我们再一次发电报催款却是石沉大海,多次打电话过去,始终是无人接听。”
歩科长说着,把一份合同和几份电报底稿递给了我,说:“我们可能是被骗了。”
我说:“不是可能,而是就是,你们就是被骗了。”
“是啊,我们张科长就是这么认为的,他已经给厂领导作了详细的汇报,而且已经受到了严厉的批评。”
歩科长忽然压低声音说:“本来呢,厂领导是有意提拔张科长为副厂长的,出了这事,那肯定是没戏了。张科长也已经做好了接受更严厉处罚的心理准备。也就是这个时候,你们提出了帮我们追债,张科长自然是很高兴了,厂领导也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于是就同意我跟你们一起去了。达先生,听说你舌战群儒口才了得,这回可要全靠你了啊!”
田小姐提醒:“是达副科长!”
歩科长说:“对对对,瞧我这记性!应该是达副科长。”
我大概看了一下合同书,觉得没什么太重要。我重点看了几张催款的电报底稿,主要是想了解一下时间节点,好判断追回欠债的可能性。
我问:“这最后的一份催款电报距离今天已经有一个星期了,还是没有任何音信吗?”
歩科长说:“没有,什么都没有。”
“好了,大家都休息吧,让我好想想。”我说。
躺在铺位上,我把歩科长的话前前后后地回想了一遍,觉得问题严重——看来,垣长县的这家百货贸易公司并不是因为**而拖欠货款这么简单,他们极有可能是个皮包公司,极有可能是他们一开始就是诈骗。如果是这样,那就麻烦了,找不到公司,找不到人,找谁去要钱啊!
不想则已,一想就头痛!
看着他们几个都休息了,我起身从行李包里拿出婉婷送给我的日记本,想把一些设想记录下来。
打开日记本的首页,两行娟秀的小字赫然入目:哥在黄河岸,妹在珠江边,日日思哥不见哥,为哥祈平安。
想到婉婷,我的心情就难以平静了。
妹子,一个多好的姑娘,龙哥我这回怕是要让你失望了啊……
头一回坐火车很不适应,除了刚上车有点新鲜感外,一路上都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想睡觉却又睡不着。
心里装着事,是关乎两百万的大事,而且是越来越感觉心里没底的大事,哪里睡得着呢!
途中,歩科长说要请大家去餐车吃饭,是欧阳霓虹拒绝了。
她说:“餐车吃饭都比较贵,事情还没办好,还是节约点儿好,我准备了方便面,大家凑合一下吧。”
我觉得欧阳霓虹说的很对,并对她产生了进一步的好印象。
然后,我们四个人就泡了四个碗仔面吃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