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客居客栈是阳平关镇上最大,名声也最响亮的客栈。
此时,已近晌午,店中食客渐渐多了起来。留着花白胡须的老掌柜在柜台里拨弄算盘,认真清算昨日的账目。两个廋削的小二忙着端茶倒水,忙得不可开交。
众人酒足饭饱,许枫招呼掌柜的过来结账,老掌柜拘偻着腰,缓缓走了过来,朝许枫赔笑道:“这位客官,酒菜钱一共是一两五钱。”
许枫自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过去,老掌柜双手捧着,连声道谢。众人起身,拿起兵刃准备离去,末了,许枫刚一转身,突又顿住,似是想起了什么,向老掌柜招了招手,沉吟着道:“有个事想向掌柜的打听一下。
掌柜骤然一愣,睁大了眼睛,一脸疑惑的问道:“客官有什么话,就请直说吧!”他脸上瞬时闪过一抹惊色。
许枫望了一眼楚云飞和赵青竹,犹豫着说道:“我这两位朋友得了怪病,多方求治一直不见好,今日路过这阳平关,不慎受了风寒,眼看病势加重,不知这附近可有郎中么?”
“哦,这前方南街尽头倒是有个独臂郎中,只是这郎中有晚睡的癖好,常常日升三竿才会开门迎客,这会儿兴许还早了点。”他笑了笑,说道“不过,这独臂郎中医术了得,周围十里八乡的人没有不知道他名号的!大家都叫他独臂神医,你们赶过去瞧瞧吧!”老掌柜笑容可掬,也是个厚道的生意人。
柳如烟一听,顿是展露笑颜,望着楚云飞,心道:“这下师傅有救了!师傅,你一定要挺住,快些好起来呀,花妹妹还在家等着你呐!师傅,徒儿的身世未明,这么多年了,你为何不肯告诉徒儿真相呢?”他心乱如麻,仿佛肚子里藏着条毒蛇将他的心紧紧缠绕,快弄得他喘不上气来。
罗香雪站在柳如烟身旁,望着他微笑道:“柳大哥,你别太担心了,楚伯伯一定能好起来的。事不宜迟,我们就赶紧去吧!”
柳如烟背上楚云飞,雷震天背上赵青竹,一行人急匆匆上了马,朝老掌柜指引的南街奔去。整个阳平关镇坐落在两座巍峨的大山之间,只有一南一北两条长街,街镇虽不大,却设有各种职能机构一应俱全。
此时,正是集市上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刻,沿街各种商铺都已开门营业,四里八乡赶集的人一齐聚了过来。整个集市上喧喧嚷嚷好不热闹。
片刻间,众人已奔至南街尽头,一棵硕大的古槐下围站着许多前来求医的人,一间名为“百味堂”的药铺就坐落在古槐下。
众人下了马,径直来到堂前,却见堂中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廋削老人,老人看上去五十岁上下,慈眉善目,正伏案为病人诊治。许枫探头朝里瞧了瞧,心想:看来就是这里了。不知这郎中能否医治得了他们二人,只得寻寻运气再说。当即,吩咐柳如烟雷震天将二人搀扶过来。楚云飞的脸色依然泛红,而赵青竹的脸色却显得铁青,这二人虽都神志不清,但面色却是迥异。
门口一众病患见携着刀剑的江湖人过来,纷纷感到投来诧异的目光,大家瞧着痴痴傻傻的楚云飞和赵青竹,表现出惊奇,又带着几分惧怕。这个地方时常会有江湖上的人出现,本不是什么稀奇事,但见到这两个面色怪异的人,却勾起了好奇心,看着吓人,只得敬而远之纷纷避让。
这时,堂中忙着抓药的伙计也瞧向这边,不由停下手上活儿,来到正在专心问诊的老郎中身旁,躬下身小声说道:“夫子,您看!”他皱起了眉头一脸困惑。
那老郎中抬起头望向这边,闪着精光的两只眸子微微收缩,也不由皱起了白眉。
许枫跨进一步,立在老郎中面前,微笑着客气说道:“打扰夫子,我这有两位朋友身患怪病,还请夫子给瞧瞧!”身后的楚云飞和赵青竹由两人搀扶着,双眼空洞无神,直勾勾望向堂中。
门口的一群人远远瞧着,不时悄悄议论起来。
老郎中又低头写出一道方子,递给身旁的伙计,吩咐他快去抓药。他缓缓站起身来,疑惑地看着楚云飞和赵青竹,目中精光闪动,瞧了半晌,才开口说道:“将他们扶过来!”
将两人带到跟前,老郎中仔细瞧着,伸手轻轻翻起两人的眼皮,瞧了瞧,犹疑着说道:“他们可曾受到过什么惊吓?”他转头看着许枫。
许枫点点头道:“正是,我这两个朋友先前被人所害,不知何以变得这般痴傻。请夫子瞧瞧,他们可得的什么病?”
那老郎中又伸手试了试二人的鼻息,缓缓说道:“他们二人双眼无神瞳孔散乱,且又鼻息不匀,更奇怪的是,一个面色甚于红润,一个又甚于铁青,唉!”他幽幽叹息,用伸手捋着胡须说道“乍看似是中毒之相,却又……”他伸手为楚云飞把脉,未了,又接过赵青竹的手腕试探着,良久,才缓缓点了点头。
众人定定望着老郎中,柳如烟急着问道:“怎么样,夫子?他们得的是什么病?”
老郎中瞳孔微微收缩,沉吟着道:“这,这位病人脉相虚弱,面容潮红,神情呆滞,本不是中毒之相,却也不像染上了某种阴晦邪物,若是曾受到过恐吓,不知是何种惊惧?可否详告?”他仔细端详楚云飞和赵青竹,这两个人的表现截然不同,显然并非所患同一种病症。
许枫幽幽长叹,面色凝重的说道:“不瞒夫子,我这位朋友被仇家劫持,关在一个密不透风的黑屋子里长达半月之久,其间受尽折磨,待我们将他救出来后,便成了这般模样,唉!造化弄人!”
老郎中捋着胡须,目光闪烁着道:“如此说来,你也并不知晓后面的情形?”他围着楚云飞和赵青竹缓缓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却依旧愁眉不展。
过了许久,老郎中才缓缓说道:“我只是一个治病救人的郎中,你们江湖中人的手段,我是并不懂的,但以我行医多年的经验判断,你这两位朋友可能患得是虚妄之症!”他踱着步子,重又坐在竹椅上,吩咐身后正抓药的伙计:“常贵,你将我书房的那本岐黄经拿过来。”
那个叫常贵的伙计,应了声,转身快步入了书房,从里面拿出一本厚厚的白皮残破书籍。
老郎中瞥一眼门外等待求医的十数个病患,将那本残破的**放在桌上,对许枫说道:“这位相公,您看,我这些病人都在外面等了许久,劳烦诸位在此稍候,容我瞧完这些病人,再慢慢为你两位朋友诊治如何?”他见楚云飞和赵青竹情形特殊,一时半会也瞧不出个所以然,又担心外面的病人久等,心生不快,若为此影响自己往后的生意却是不妥。
凡事有个先来后到,老郎中所说的话不无道理,他随即朝老郎中抱拳施礼,让众人在垂帘后歇息。楚云飞和赵青竹被安顿在垂帘后软榻上躺着。
柳如烟和雷震天则守在旁边观察着,许枫和罗香雪在门外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