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嬴政带着乌禅再次来到于阗王宫。
于阗王已将昨日与他们商讨的事情整理成册,制成了公文。
嬴政看过之后又加上了一条:由于阗国负责从精绝城到西域边陲,也就是大宛国界的商路安全。
于阗王也知道这本来就是他分内之事,于是命人将这条添加进了条款中。
嬴政拿出传国玉玺,盖上了印章。
于阗王的目光顺间便被那传国玉玺所吸引,急问道:“秦王手中的印玺,乃是何物所制?”
嬴政笑着说道:“这玉玺是用和氏璧造的,也就是你们之前送给匈奴的那块。”
接着,嬴政将当年在阴山围困头曼单于,迫使他与大秦签订盟约,然后用汗血宝马与他换了和氏璧的事情大体说了一遍。
于阗王暗自赞叹,怪不得匈奴这次倾巢而出去灭月氏,原来是不想担负那背信弃义的名声,由此也可预见,匈奴多多少少对大秦产生了惧怕。
他慨叹了一声说道:“之前我派尉迟林去精绝与二位商谈,本想以那另一块和氏璧作为筹码,如今商路已经稳定,我却迟迟未将那美玉奉上,真是惭愧。”
说罢,于阗王命贴身的太监总管去取那另一块和氏璧。
当初,于阗的特使尉迟林的确答应过,要是于阗能开通商路,并从中得以利益,就愿意将那方砖形和田玉拱手奉上。
当时嬴政也没太在意,后来得到了匈奴的那一块,才知道那和田玉果然精美,怪不得在早先,先祖昭王要用十五座城池与赵国进行交换。
不多时,那太监总管亲自双手捧着一个锦盒走了回来,交到了于阗王的手上。
于阗王小心地打开锦盒,翻开覆盖其上的锦缎,无比轻柔地从中捧起一块碧如春色,润似水波的方形碧玉。
奇珍异宝嬴政见的多了,但此时也是瞪大了眼睛。
乌禅更是轻抚娇唇,嘴巴微张,目光荡动,心潮一阵澎湃。
女子天生爱玉,更何况是高贵的女王!
“这便是方形和氏璧。”于阗王道,“与你这传国玉玺所用的圆形和氏璧乃是同一块玉石一剖为二,如今本王愿以此作为国礼相赠,以回馈秦王与精绝王赠土添地之恩。”
嬴政心道:这老小子忒也奸猾,之前答应的事情却一直没兑现,直到拿出传国玉玺才提起此事。
他当然没有故意要和氏璧的意思,也的确不好开口,但拿出传国玉玺却是故意为之。
“既然如此,那就却之不恭了。”嬴政拱手施礼,然后接过了那方形的和氏璧仔细端详。
果然是好玉!
质感与那传国玉玺一般无二,色泽更是温润中带着水嫩,滑腻却不失柔和,如璧潭之底般纯净,似万丈云端般绵延。
看了几眼,嬴政便将其递给乌禅:“这是你的了。”
乌禅将方形和氏璧捧在手中,仿似拿着这世间最瑰丽的珍宝,眼神始终落在玉石身上,片刻不曾移开。
嬴政看向于阗王,问道:“于阗王可喜欢宝马良驹?”
“良驹谁能不爱,尤其是我们牧民。”于阗王道。
嬴政笑道:“当初我用一匹汗血宝马换来了匈奴的那块和氏璧,如今不如也用一匹汗血马与你换来这另一块美玉吧。”
于阗王却推脱道:“秦王不必介怀,要说换,也是你用精绝的半数领土换得此块碧玉,咱们双方已经持平,再不用填什么马匹物件了。”
“那就多谢了。”嬴政也不再客套,“如此的话,你盖了王玺,咱们各执一份文书,我们便告辞了。”
于阗王点点头,随后拿出自己的印玺,分别在两份一样的文书上盖了印,然后交给嬴政一份,自己留了一份。
至此,与于阗的盟约也正式建立,双方各取所需,卖地的卖地,囤货的囤货。
早在来之前,嬴政就知道于阗王会答应他的所有要求,因为那大片的邻国土地,实在是太诱人了,想来任何一位君王都没法抗拒这种诱惑。
如今自己想要的条件全部实现,还多赚了一块绝世美玉。
于阗王派了一队人马,一来护送两位君主,二来也是带着钱财去往精绝,将百姓无法带走的物件采买回来。
紧接着,他又传出消息,有权贵想去精绝置办产业的,可以组队前往精绝,购房置地,抢占生意摊位。
出了于阗城,嬴政摇着头一阵苦笑。
“你笑什么呢?”一旁的乌禅问道。
“我是在想,那于阗王现在就让于阗的权贵去精绝买宅子了,要是还没住上几年就被沙漠给埋了,那不是很冤。”嬴政道。
“嗯,是很冤。”乌禅道,“不过我会将价钱控制到合理的范畴。再说了,那沙漠也未必就一定将精绝全吞噬了。”
嬴政看着她问道:“如果沙漠真的不会吞噬精绝,你还会跟我去大秦吗?”
乌禅想都没想,直接反问道:“为什么不去?反到是你啊,要是没有沙漠这档子事,你还会不会接纳我们?”
嬴政哈哈一笑:“义渠的全族我都接纳了,更何况是精绝的娘家人。对了,提起义渠,我想让你们跟他们做邻居,你觉得怎么样?”
随即,嬴政将义渠的兴衰成败给乌禅大体讲了一遍。
乌禅颇为敬佩地竖了个大拇指,说道:“我还真挺佩服你的,人家带着大军来攻打你,你最后还收容了他们。”
“如果不是义渠的话,或许会是另一种结局。”回想起当初的情形,嬴政悠悠说道,“义渠毕竟是因为大秦而逃离,在河西走廊游荡了多年,太苦了些,来大秦拼命也是被逼无奈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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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难保他们还心存不轨啊。”乌禅略有些担心地说道。
嬴政道:“索林跟我来过这里,你看他像那种人吗?”
乌禅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索林人很好,当初他跟你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们相识很久了呢。”
“就是嘛。”嬴政笑道,“只要看人看准了,就不会被骗,除非他们被逼无奈。但我有能力不让他们被逼迫,那这问题不就解决了。”
乌禅掩唇笑道:“你的能力,就是让别人都往你那大秦搬,等你再应承了别人的时候,可得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给你倒地方出来。”
嬴政哈哈笑道:“往后都不会再招啦,等回去了,就该去抢别人的地盘了,到时候你想住哪就住哪。”
“别人的地盘我可不稀罕,我就住在你给我安排的地方。”乌禅道,“对了,刚才你说让我跟义渠做邻居,到底是什么地方啊?”
“北地郡。”嬴政也不卖关子,“那地方跟陇西郡原本都是义渠的地盘,后来被我先祖分成了两个郡,如今义渠住在陇西,这北地郡便是给你留的,那里也是造长城的主战场。”
乌禅假装嗔道:“秦王可是真向着我啊,这还没搬过去呢,就安排好这么繁重的差事。”
嬴政慌忙解释道:“哪有哪有,你们去了那里,也就是提供些造密石的技术,其它的体力活都不用你们出力。”
“逗你呢。”乌禅笑道,“莫说你是我男人,就算是陌生人,单凭你找到冰蛊种虫这一点,就是将全族都拉去给你造长城也不为过。”
嬴政这才放松下来,一把搂过乌禅道:“还是我的女王好啊。”
隔天,俩人回了精绝,却发现大街小巷都挂满了红灯笼。
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拇指按照从咸阳带回来的灯笼样式,让鬼手们赶制了一批,然后给每户人家都分发了一个。
百姓们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鬼手们解释说,这是大秦的习俗,每年在腊月的最后一天是除夕,为的是纪念秦王围猎祸害百姓的异兽的壮举。
而正月的第一天,便是迎年,是为了迎接另一个祥瑞的神兽降临世间,给百姓带来安定祥和。
精绝的百姓一听,都来了兴致,一来是都愿为秦王宣扬功绩,祈福上苍,二来也是想跟快地融入进大秦的习俗之中,再者也是好奇者居多,都想凑个热闹。
一时之间,精绝城内张灯结彩,人人崩走相告,准备祭祀所需要的物品。
“拇指伯伯,不用弄这么大的动静吧。”嬴政看向来迎接他们的拇指。
拇指哈哈大笑道:“在大秦呆的这两年啊,可是见了不少的世面,要说印象最深的,就要算过年了,这个活动极好,既能祭拜祷告,又能祈求来年的祥瑞,我先在这里预预热,等去了大秦也就不生疏了。”
乌禅在旁说道:“我看拇指伯伯做的没错,这样的确喜庆,可比我们的冰蛊节热闹多了。”
“好吧。”嬴政苦笑道,“那就依你们,我让将士们教教百姓怎么放爆竹,画年画,舞狮子。”
“这样最好。”拇指笑道。
就这样,整个精绝都开始动了起来,依照大秦的做法,开始准备过年。
百姓们对这种庆祝方式既感到新鲜,又觉着有趣,都是乐在其中。
这期间,开始陆续有于阗国的人前来打听房产、田地的价格,见了这一景象,也都是津津乐道,打听了日子,说要带家人前来看热闹。
短短几天,消息就传开了,一时之间,南面的几个小国全都知道了消息,纷纷赶来参加迎年的活动,顺便置办一些田产和牲畜。
本来一个单纯的祭祀和庆典,活生生地走了味,更像是一个大型的集会,什么都卖。
除夕这天更是热闹,或许是因为要搬离故土的原因,精绝的百姓全都无比虔诚地祭拜着自己的先祖,毫不吝惜地贡献着祭品,不少人都流下了热泪。
经此一别赴华夏,此生再难回故土。
别说此生,或许几千年后,这里也再不会有人居住。
转天的迎年,却又是一番景象,昨夜里畅吐了别离思愁的百姓,似乎已将心中的苦水道尽,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快乐地庆祝着新年的到来。
既然大秦定的规矩是过年乐七天,那咱们也一样。
七天之后,就会开始全族的大迁移,能带走的都带走,带不走的就都卖了,可以说是寸草不留。
所有的百姓都尽情享受着在精绝的最后时光,同时期待着未来在大秦的美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