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晴柔将赵如秀推上马车,自己也跟了上去。
她忍着怒气,不曾开口,也不曾动手收拾赵如秀。
这是在外头,她再如何也要克制。
顾立夫是不能留了,最好是消失的彻底一点,如此才能不给赵如秀留下任何念想。
她努力平复心情,不让愤怒占据心智,她知道赵如秀已经不能再打了。
再打她会更反叛的。
她将自己的心思都集中在怎么打发了顾立夫上,不去想赵如秀多么不争气,最好是将这个账全算在赵嫤头上,让赵如秀要恨就去恨赵嫤。
“娘……”赵如秀自知理亏,不安极了,红着眼圈看着蒋晴柔,试探着唤了一声。
蒋晴柔强压下怒火,眉目间甚至有了一些平日的柔和:“叫我做什么?”
“我知道错了……”赵如秀见她没有发怒,心里稍松了一些,两只手互相交握着,死死攥紧:“其实我就是和他来看一会儿戏,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娘您别生气……”
“你觉得这样的事情还不出格吗?孤男寡女的,若是叫人瞧见了,你知道会传出什么样的话吗?”蒋晴柔平心静气,开口问她:“我不生气,我生气也是为你好,你能理解娘的苦心吗?”
赵如秀低下了头:“可是,我就是觉得他人很好,娘,你别对他有那么大的偏见好不好?”
她也知道这条路很难走。
可是,她遇上了顾立夫,现在就是叫她进宫去做娘娘,她也是不愿意的。
蒋晴柔好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涌了上来,她直憋的脸都红了,顿了片刻才道:“就算你对他有心,也该等他高中了,才能与你比肩。
如今这样算什么?”
赵如秀闻言,顿时欢喜起来:“娘,你是说,如果顾立夫高中了,就可以……”
她就可以和他在一起了?
“不错。”蒋晴柔点头:“但是他如今连书都没地方读,这样下去可不成。”
“那咱们让他去读书吧?”赵如秀早就想好了:“学资也用不了多少,就住在咱们家客院里。
他那么勤奋,以后一定会高中的。
到了那个时候,咱们家就是他的恩人,他不会忘恩负义的。”
她想,顾立夫一定会对她好的。
“好。”蒋晴柔点头应了:“不过这件事情,我还要与你父亲商议一番。
另外,你以后也不能如此随意的同他出门了,否则可别怪娘不给你留脸面。”
“我不会了,我一定乖。”赵如秀连忙答应,抱着她的手臂撒娇:“娘,您真好。”
蒋晴柔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小女儿已经很久没有与她这么亲近了。
看样子,教导这个孩子,还是要转圜着些,不能当面与她作对。
赵嫤到淮安侯府门口,便下了软轿。
“大姑娘,您回来了。”
守门的小厮跑来行礼。
赵嫤不管在哪一家,都十分受下人门的爱戴,无他,唯大方尔。
“母亲和四妹妹进去了?”赵嫤顿住脚,含笑问了一句。
“是,还有姓顾的那位客人。”小厮连忙回。
赵嫤颔首:“母亲和四妹妹是怎么进去的?”
小厮回忆着道:“四姑娘挽着夫人的手,两人看着亲热的很,四姑娘满面笑意,似乎很开怀。”
赵嫤颇为满意,捏了金瓜子给他。
她也不理会小厮的千恩万谢,抬步迈进了淮安侯府高高的门槛。
赵如秀欢喜?
是蒋晴柔见硬的不行,开始给赵如秀来软的了?
正巧,蒋晴柔这怀柔计用得正中她的下怀。
她也不曾回自个儿的院子,便径直去了顾立夫所在的客院。
顾立夫正在院内,打了井水预备烧来沐浴,见她进来,不由顿住动作。
“顾立夫,谁让你陪着赵如秀去戏园的?”赵嫤开口质问。
顾立夫愣了愣,看向门口。
那里还有两个婆子守在那处。
赵嫤回头看了一眼。
聆风喝斥:“还不快滚!”
两个婆子原本伸长了脖子想看热闹,叫聆风一喝,忙惊慌地转身跑了。
跑远一些,她们逢人便说,赵嫤在客园大发雷霆,为了争夺顾立夫,与赵如秀争风吃醋。
反正赵嫤名声差,怎么荒唐怎么说就是了。
“姑娘,坐。”惜时端来了椅子。
“你可以走了。”赵嫤坐下,自在的翘着腿,看着顾立夫。
顾立夫愣了一下:“现在?”
“今晚。”赵嫤挥了挥手。
聆风将一个包裹放在了顾立夫手中:“里头是你的身份,以及盘缠五十两,还预备了一些干粮。
若是不合你的口味,出去了自己重新买。
你查点一下。”
顾立夫抱着包裹,只觉得不太真实,顿了片刻才道:“五十两太多了,我有十两就足够了。”
“出门在外,总有不方便的时候。”赵嫤不以为意:“我准过,供你读书。
明年若是不能高中也不打紧,慢慢来,需要银子请人带个口信便成。
你的身份,是我远房的表弟,就不需要同我客气了。
还有,小厮要不要?”
“不必了。”顾立夫摇头。
他从前也是养尊处优的,但家道沦落之后,他已经学会了什么事情都靠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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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有书读,已经是意外之喜了,哪里还用人伺候?
“随你。”赵嫤也由他,靠在椅背上懒散的看着他:“不过,我还有一条,你要做到。”
顾立夫微微皱了眉头,他就知道,赵嫤不会那么容易放他走的。
但他也不意外,赵嫤不就是这样的人?无利不起早。
赵嫤笑望着他:“等半夜动身,不要叫任何人察觉了。”
“就这个?”顾立夫很意外。
他以为,赵嫤又要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对啊。”赵嫤站起身来,笑着捏了捏他的脸:“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顾立夫往后躲了一步,脸色涨红。
赵嫤笑了一声:“晚上我就不送你了,一路平安。”
她丢下话儿,干脆的转身便走。
“赵嫤。”顾立夫忽然唤她。
“还有事?”赵嫤回眸,昳丽的小脸笑意盈盈。
顾立夫放下包裹,“噗通”一声跪下,毕恭毕敬地朝她磕了一个头。
这个头,他磕得心甘情愿,发自肺腑。
他一开始觉得,赵嫤不是什么好东西,救他也是为了羞辱他。
却不想,赵嫤什么也不曾对他做,只让他做了一些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小事,竟就真的放他走了,还帮他预备好了一切。
这些日子,他也察觉,赵嫤不是无缘无故对付赵如秀,这其中应当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隐情。
且不说这些,单说赵嫤于他,无异于再生父母,是他的恩人。
他不该再轻慢她。
赵嫤轻笑了一声,嗓音婉转:“不必如此客气,真要是过意不去,那就等长大一些再来报答我啊。”
她语调拖得长长的,没个正形,笑着去了。
其实,她做这些,也不是全无目的,他日顾立夫若是高中,说不准能成为她的得力干将呢?
不过,以后的事情谁又说得清楚?
也使不了多少银子,姑且一试吧。
顾立夫脸一下红了,跪在地上,目送着她渐行渐远。
赵如秀一直叫蒋晴柔拘着,隔了两日,才得知顾立夫失踪了的消息。
她第一个想到了赵嫤。
一定是赵嫤!
下人们都传疯了,说赵嫤看上了顾立夫的好颜色,逼着顾立夫同她好。
她怒气冲冲地去了宛宸院,却吃了个闭门羹。
守门的婢女说,今儿个日头好,赵嫤到园子里闲转去了。
赵如秀转身直奔家中的园子,在莲塘边的五角亭里找到了赵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