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女赵嫤,见过陛下。”赵嫤并不在意周围的目光。
她低头,走到大殿中央,从容地朝着乾元帝行了一礼。
“抬起头来。”乾元帝手中的筷子握得死紧死紧的,甚至有些微微的颤抖。
像,言行举止实在是太像了。
不愧是亲母女。
他从前怎么没想起赵嫤来?
在众人的注视下,赵嫤扬起了稠丽的小脸,直对着乾元帝。
乾元瞧清楚她的脸,瞳孔猛地一缩,一时说不出话来。
赵嫤的眉眼,与当初的盛雪一般无二。
若非众臣在跟前,他现下便要走上前去,仔细的瞧一瞧、摸一摸赵嫤的脸。
这不是午夜梦回时,盛雪那张虚幻的脸。
而是真真实实的摆在他面前,与盛雪相似的脸。
她是盛雪的女儿。
他握了握拳,眸底闪过一丝志在必得。
和妃定了定神,露出几分笑意开口:“赵嫤,你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祖母找不见你,都急坏了,连陛下都帮着着急,你可真是叫我们好找。”
赵老夫人在边上,看着这一幕,心里总算明白过来。
她想起来了。
赵嫤这丫头,眉眼间跟盛雪几乎一模一样。
陛下这样看着赵嫤,想必是看上赵嫤了?
她心中窃喜起来,若是赵嫤能进宫,还怕淮安侯府没有荣华富贵吗?
“和妃娘娘说什么?”赵嫤侧过小脸,看向和妃似笑非笑:“到处找我?
娘娘亲自让人将我关到柴房里的,现在又说到处找我?
我不太明白。”
和妃想要她的命。
她和和妃心里都是一清二楚的。
只不过,和妃并不知道,乾元帝嫂早知她的长相。
今日,太后寿宴,乾元帝早就预备了见她。
和妃自作聪明,以为半途截了她,再悄悄处置掉就没事了。
这会儿事情败露,竟还想蒙混过关?
痴人说梦!
“赵嫤,你胡说什么。”和妃皱起眉头,很是无辜地道:“我请你去我宫中,只不过是关心蒋晴柔的情况。
你说,蒋晴柔已经离开了淮安侯府,不知所踪。
我心中不快,确实训斥了你几句,说你没有良心。
但你也不能就因此,就在陛下面前陷害我、诬告我吧?
我绑你,又起什么作用?”
“那就要问和妃娘娘了,绑我到底起什么作用?”赵嫤笑着挽起袖子,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大家可以看看,我这手腕上的红痕。
这是绳子勒出来的痕迹,我自己总是做不到的吧?
陛下也可以问一问进忠公公,公公找到我的时候,我是不是被关在和妃娘娘宫里的柴房里?”
她说着,抬起双臂,给众人瞧。
众人仔细望去,便见她那雪白纤细的手腕上,被勒出了粗粗的红痕,一瞧便是麻绳的痕迹。
“进忠。”乾元帝看向进忠。
进忠连忙上前,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道:“奴才寻到赵大姑娘时,赵大姑娘确实在那柴房里。
不过,麻绳奴才是不曾瞧见的,不敢乱言。”
“那麻绳,绳结就打在我手边。”赵嫤解释道:“我被关进去之后,靠在墙上,没多久就自己解开了。”
“今日是母后寿诞。”乾元帝顿了片刻,徐徐开口:“这样的日子,朕不谈君臣,只谈宾主。
今日进宫中赴宴之人,都是朕的客人。
和妃,你绑了朕的客人,关在你的小柴房里。
这是意欲何为?”
“陛下。”和妃朝着乾元帝跪了下来,强制镇定:“臣妾确实欺骗了陛下,赵嫤是被臣妾扣押在柴房的。
但臣妾不是无缘无故那样做的。
臣妾不过询问几句蒋晴柔的事情,赵嫤便极不耐烦,说蒋晴柔与淮安侯府已经没有关系了。
臣妾实在看不过眼,蒋晴柔在淮安侯府十数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和离了,淮安侯府却连她的死活都不管,不免叫人寒心。
臣妾便多说了几句。
谁知,赵嫤不依,便与臣妾争执起来。
臣妾再如何,也是陛下的人,怎会受这样的气?
一时气不过,便叫人将她绑了。
但这也只是暂时的,臣妾不过是吓唬吓唬她,只打算等筵席散了,便放她回去。”
既然赵嫤半分不肯相让,她也不是没有言辞辩驳。
赵嫤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
左右,赵嫤是别想活下去了。
她还有雍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哪怕只是为了给雍王殿下留点脸面,陛下应该也不会对她如何的。
“事情可是如此?”乾元帝看向赵嫤。
他一看赵嫤,眼神便离不开了。
周彧握了握拳,唇瓣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赵大姑娘。”
赵嫤尚未开口,雍王先说了话。
“雍王殿下,有何赐教?”赵嫤天头望着他,毫无惧色。
乾元帝饶有兴致的打量她,她容貌虽然很像盛雪,性子却一点都不像。
盛雪自然柔柔弱弱,悲春伤秋,说话总是软软的,一点点事情便会落泪,很害怕见人,总是躲在宫殿内不出来。
而赵嫤,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能言笑晏晏,对着他这个皇帝说话,脸色都没有丝毫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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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雍王开口,若是换旁人定然会有些紧张的。
可他在赵嫤身上却没有察觉到丝毫的紧张之意。
他看着赵嫤,越发得有兴致,盛雪的这个女儿,有点意思。
“不管如何,母妃今日所做之事,都是错了,我代母妃给你赔个不是。”雍王起身,朝着赵嫤拱了拱手。
“雍王殿下,客气了。”赵嫤笑了笑,不置可否,也不回礼。
“自从我外祖一家不在了之后,母妃一直惦念他们,也是一时没了分寸。”雍王接着道:“但再怎么说,淮安侯府原先与我外祖家,还是沾亲带故的。
说起来都是一家人,还请赵大姑娘高抬贵手。”
他说话间,很是客气。
看父皇的眼神,他便知道,父皇已经看中了赵嫤。
再看周彧,今日完全没有回避,一直盯着赵嫤。
这个赵嫤不简单。
千万得罪不得。
母妃也是,做事怎么不与他商议,便擅自闯下祸端?
此事可真是棘手了。
和妃看着他,藏在袖子下的手攥紧了,她看儿子的态度,就知道今天这事情,只怕是做错了。
“赵大姑娘。”
雍王能看出来的事情,自然也瞒不过太子的眼睛。
太子也跟着站起身来。
“说什么沾亲带故。”他笑着道:“那和宁侯府,也不过是与赵大姑娘的继母有些关系,与赵大姑娘毫无关联,何况如今,那蒋氏已经和离出门了,雍王再提这样的事,也不合适。
父皇,儿臣以为,和妃娘娘虽然是宫里的娘娘,但也不该以权谋私,以势压人。
今日之事,还是该好好说清楚的。”
“太子所言甚是。”乾元帝点了点头,又看赵嫤:“你怎么说?和妃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回陛下,和妃方才所言,都是妄言,我并没有闻听半句。”赵嫤行了一礼,不紧不慢地道:“我只知,静嬷嬷将我叫到和妃娘娘跟前,和妃便下令叫她宫里的一帮宫女太监绑了我。
和妃娘娘还说,当初辅国公府与和宁侯府覆灭的事情,与我有关。
说等赴了太后娘娘的寿宴,再回宫去收拾我。”
她说着扭头看和妃:“今日,当着陛下和文武百官的面,我想问一问和妃娘娘。
我一个弱女子,还是从辅国公府和离回淮安侯府的。
我何德何能,有这么大的本事,让两个世家大族覆灭?”
她声音软软的,语调柔柔的,虽然是质问,却也叫人如沐春风。
大殿内,一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整个大殿一片寂静。
“混账!”乾元帝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陛下息怒!”
众臣大惊,连忙起身跪下磕相劝。
赵嫤也跟着跪了下来,却瞥见周彧还好端端的坐着。
她想起来,周彧与旁人不同,陛下早便特免他行礼事宜了。
“和妃,这件事情,给我个解释。”乾元帝看向跪伏在地上的和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