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漪房彻底怔住了。她没想到,虞念楚会为了她这么拼命。他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做的呀。
血已经染红了虞念楚的半边身子,窦漪房实在看不下了,大声道:“住手!我跟你们走。”
杀手们收了兵器,虞念楚无力地跪在地上,用枪杆支撑着身体,咬着牙忍着伤口撕裂的痛苦,不甘心地说道:“还没完呢……”
“够了……”窦漪房道,“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
话音未落,远处忽然传来阵阵马蹄声。
火把照亮了树林。
杀手们神色不安,其中一人道:“官兵来了,撤!”说完,他们迅速撤走。
得救了吗?窦漪房不敢相信。
她先去查看虞念楚的伤势,不想再跑了。
官兵们很快将窦漪房和虞念楚包围了起来。
“窦良人!”南封认出了窦漪房,下马参见。
窦漪房笑了,这次她是真的得救了。
……
代宫。
偌大的宫殿阴暗晦涩。
点亮的宫灯不多,一方面是因为刘恒生活节俭,另一方面是清美人方才辞世,宫殿里需要肃穆的气氛。
窦漪房在进宫的路上,就听说了清美人的死讯,心中中悲痛万分,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代王的女人中,和她关系最好的,清美人是其中一个。
进了宫,窦漪房就先回到幽兰宫春艳阁,准备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再去拜见代王。
宫门肃静,淡荷、青萝那些小丫头没有跑出来迎接她,想是睡了吧!!
走进阁里,安静地令窦漪房浑身不自在。
再怎么样,也应该有人值夜才对。
可是她一个人也没看到。大堂里有幽光溢出,谁在那里呢?走进去一看,身穿这一件黑褐色华服的刘恒,独自一个站在大堂中央。
领着窦漪房进来的宫人,识趣地退了出去。窦漪房心里感动,立刻上前下跪行礼,“妾身参见大王,大王万福金安。”
刘恒双手将她扶起,仔细地看着这个面色有些惨白,神色有些疲惫的人。
窦漪房也注意到,刘恒眼里多了一份哀愁,想是因为清美人之故。
“漪房,你受苦啦。”
“能够再见到大王,妾身死而无憾。”
“休要如此说,孤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人。”
说到动情处,刘恒眼里泛着泪光。
他是高高在上的王,威武、尊贵。但他也是一个普通人,会痛,会难过。
君王无时无刻都在用威严来武装自己,令人敬畏,从来不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在世人面前。
但刘恒却没有对窦漪房掩饰自己的感情。
窦漪房回来,他喜不自胜,匆忙来到了春艳阁。
清美人病逝,他伤心不已,他想让窦漪房房知道他是有多难过,他想找个人倾诉。
这也正说明了刘恒对窦漪房的信任。
窦漪房心里感动不已。她没有察觉,自己对刘恒的感情,不再是仅仅女子对君王的依赖。
……
窦漪房平安归来,菡萏高兴地都快流下眼泪来了。
反倒是年纪比她小的青萝、蓝衣再劝她。
听说窦漪房回来,菡萏就迫不及待去见她,却被淡荷她们四个拦了下来,说大王在呢。
一番劝慰后,菡萏露出了笑容,嘱咐淡荷明日窦漪房得闲后,立刻来通知她,然后便回到秋茗阁去了。
明兰宫。
韩夫人身上只穿着一件宽大的睡袍,洁白修长匀称玉腿笔直地搭在玉枕上。
两名宫女一人负责一只脚,微她修足,按摩。
韩夫人凤目微阖,神情飘然,一副很舒服的样子。
侍女云君轻轻走了进来,行了个礼,道:“夫人,窦漪房回宫了……”
韩夫人柳眉一皱,嘤咛一声,怒斥道:“疼,笨手笨脚的!”
两名宫女吓得跪在地上,惶恐地低下了头,就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韩邝没能除去窦漪房,确实令人闹心。
“大王呢?”
“大王去了春艳阁,至今还没有离开。”
说到这点,韩夫人更加生气。
清美人病逝不久,大王就和窦漪房鱼水之乐,可见窦漪房已经勾住了刘恒的心。
其实,刘恒和窦漪房只是同榻而眠,谈心聊天。并未做出有违礼教的事情。只是韩夫人心胸狭隘,醋海翻腾,才会这般去想。
“夫人,将军那边还有话要带给您啊!!”
“什么话?”
“南封侍卫找到窦良人时,她和一名男子在一起,而且这名男子,就是掳走她的山贼头子。”
“此话当真?”
“将军是这么说的……”
韩夫人闻言大喜,笑容狡黠,“窦漪房,你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还有脸回宫?”
……
翌日。
天气晴好,窦漪房终于可以和她的姐妹们聚在一块,谈天说地。
菡萏是岑夫人的侍婢,但没有和岑夫人前往小行宫避暑,因此落得轻松自在。
春艳阁和秋茗阁亦相距不远,所以她早早就来找窦漪房。
姐妹俩相见,比平日欢喜更甚。毕竟窦漪房可以说是死里逃生回来的。
淡荷、青萝张罗了一桌酒菜。蓝衣去司宝阁请了江雁香和秦懿莲,浮萍去雅兰宫请蔚慕玉。
情况和菡萏一样,蔚慕玉没能随陈王后前往小行宫。
原因或许是陈王后不想刘恒见到她太多。
不一会儿,汉庭那边来到五小只,终于难得地聚到了一块。
本是很高兴的事情,但因为清美人离世未久,所以她们也就放低调了些。
说到清美人,秦懿莲话就多了,“你们知不知道,清美人的落水,是他人故意陷害。”
江雁香吓得赶紧堵住她的嘴,“休要胡说。”
窦漪房看了江雁香一眼,“让她说。”同时有看了看蓝衣和青萝。
两小丫头明白,出到门外,带上门,站岗去了。
秦懿莲接着说道:“是侍月告诉我的……”接着,她把清美人落水的情况,详细地说了出来。
起因是碧良人请清美人作话事人,想和李才人和好!!他们相约游船上,清美人在看鱼的时候,栏杆突然断裂,才掉进水里。
侍月怀疑,有人在游船的栏杆上做了手脚,本来是指望着让李才人落水,结果误害了清美人。
“依你的意思,在栏杆上做手脚的人就是碧良人啰?”
“侍月是这么认为的……”
窦漪房听了,也认为侍月的分析有点道理。所以,她反而担心起侍月来,“侍月人呢?”
秦懿莲道:“回到蕙兰宫了……”
侍月本是珍夫人的人,料理了清美人的后事之后,便回那儿去了。
“那玉青呢?”蔚慕玉道。
“玉青是清美人的陪嫁侍婢,皇上准许她离宫,想必回了贺家。”
听秦懿莲这么一说,众人都为玉青松了口气。
毕竟没了主子,没了照应,继续留在宫里,容易被人欺负。
窦漪房沉默了许久,菡萏问她在想什么。
蔚慕玉心思缜密,早看出了窦漪房所想之事,便抢先道:“你该不会想管清美人之事儿吧?”
窦漪房微微一笑,“为什么不呢?”
众女大惊,在他们的印象里,窦漪房行事只求明哲保身,这么出风头多管闲事,可不是她的风格。
江雁香立即相劝,“姐姐如今已是良人,深得大王荣宠,这时候趟这浑水,怕是不好吧……”
窦漪房摇了摇头,道:“清美人和我同情姐妹,她的事我不能坐视不理。”
秦懿莲不怕事大,跳起来朗声道:“我支持窦良人!”
菡萏嫌她声音太大,口无遮拦,瞪道:“你少说两句,对漪房就是最好了……”
秦懿莲吐了吐舌头,又坐回到位置上。
菡萏很少说话,一直皱着眉头,担忧写在眉宇间。
“妹妹可是有隐忧?”
菡萏点了头,道:“姐姐才得大王宠幸,现在为清美人出头,只怕背后有人非议姐姐恃宠而骄。依我看,还是等岑夫人回来,从长计议。何况,碧良人是王后娘娘的人,只怕轻易动不得。”
蔚慕玉也很少说话,窦漪房向她看去,征求她的意见。
蔚慕玉苦笑着摇摇头,“我比较愚钝,没什么主意。不管漪房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啊!!”
“我也是!”秦懿莲又说道。
窦漪房冲她微微一笑。
菡萏看得出来,窦漪房已经拿定了主意,所以也表示支持。
江雁香怯生生地躲到一边,不太想掺和这事儿,但秦懿莲拉着她,硬是要她表态。最后,她也小声地表示支持窦漪房。
有了大家的支持,窦漪房更有信心了,“来,我们干了这杯酒!”
追究清美人的事情,并非只是想还给清美人一个公道。
窦漪房还有自己的小心思,心思虽小,却是她的大计划中重要的一环。
碧良人是陈王后的心腹,趁着陈王后不在,正是将她除去的大好时机!
芸兰宫。
这碧良人自从害得清美人落水后,终日是寝食难安。
连着好几夜,她都梦到清美人抱着襁褓向她索命。得亏了太医开了安神汤给她,才能睡得安稳。
因为心里有愧,碧良人也安分了很多,最怕见到李才人,被李才人追问此事。索性就推病在房,谁也不见,那也不去。
刘恒也来看过一次,说了些安慰宽心的话就离开了。
若是往时,她一定千方百计讨得刘恒欢心,但现在也只怕刘恒会提到清美人。
直到清美人的事情差不多过去了,她的情绪才有所好转。
这日,方要出去散心,疏影便带来了一个坏消息,“良人,那边有信儿传来,说窦良人想要让大王彻查清美人落水之事。”
碧良人一听,脸色煞白,冷汗直流,恨恨地咬牙道:“窦漪房,我不去招惹你,你到来招惹我了?”
恨归恨,可她偏偏拿不出对策,只能休书,托人去请示陈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