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来,这与你无关。”刘恒爱怜地说道,心里认可了岑夫人对他的关心,饶是欣慰。
岑夫人谢过起身,又坐回位置上。刘恒随口一问,问她可知道刘毅会藏在那里。岑夫人推说不知,刘恒也没有失望,因为他也不报期望。
刘恒又喝了一杯酒,再问岑夫人如果找到刘毅,要如何惩处。
岑夫人道:“一切按照宫规论处,但还得看大王的意思。”
这回答未免有些圆滑,刘恒有些不悦。不过岑夫人并不紧张,又说道:“妾身斗胆,敢问大王真的有决心严惩世子吗?”她敢这么问,正是看到了刘恒犹豫不决,说明刘恒还是担心刘毅。
“那逆子做出这样的事情,你让本王如何饶恕?”刘恒气愤地说。
“但他毕竟是世子啊!!况大王已经痛失一子了,而且,世子也是无心之失……”岑夫人一个劲儿的为刘毅说情,就是希望刘恒最后原谅刘毅。如此一来,窦漪房也就会对刘恒心寒了。
听岑夫人这么一说,刘恒就有些心软了。初时得知窦漪房小产,他恨不得将刘毅打死。但现在,他虽不能完全原谅刘毅,但已不想对刘毅处罚过重。
岑夫人的话句句说到刘恒心坎里,让刘恒觉得,这后宫里还有一个人是那么了解他。借着几分醉意,他发觉岑夫人虽然不是这宫里最美的,但却是最善解人意,最暖心的。这样的女人,才是最令人喜爱的……
次日,送走刘恒,岑夫人就去看望窦漪房。屋里见不到她,问了下人才知道窦漪房在后院散步。
阳光温暖,为这初冬送上缕缕温暖。柔和是阳光下,粉色的梅花越是娇艳欲滴。
这梅花还是蔚慕玉着园丁从琉璃阁移植到她的春艳阁来的。那日和窦漪房赏梅后,看到窦漪房这么喜欢,她便送来了。
窦漪房立在花枝下,偶然间看到一些散落在地上的花瓣,不由得黯然神伤。
菡萏见了,便说风大寒凉,劝她回屋。窦漪房微微一笑,道:“老是待在屋里没病也快闷出病来了……”
“我倒是知道一个好去处,正和妹妹散心。”这悦耳的话,随风而至,岑夫人缓缓走了过来。
窦漪房面上一笑,迎了上去,“姐姐怎么来了?”
岑夫人笑说,“就知道你闲不住。”
窦漪房略感委屈,道:“大王只是让我静养,连门都不给出,这和禁足有何分别?”
岑夫人绕着窦漪房走了一圈,端详着。窦漪房好奇,问她何故。她笑言,“那苏问汤果然是神医,几顿药膳就让你神气活现了,只可惜,他就要走了……”
窦漪房惊讶道,“他就要走了?”
岑夫人点点头,“他医治好了太妃后,本来就要走的,是太医院的医书留住了他。如今听说他已阅完了医书,便无久留之意了……”
窦漪房委实觉得可惜,不过换做另一种想法,苏问汤要是离去能够造福更多的病人,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岑夫人听了,夸她大度、仁爱,说得窦漪房都脸红,不好意思了。
“方才姐姐说这宫里还有一个好去处是哪里?”
“你真的要去?不怕大王责怪?”
“不怕不怕,苏神医还说了,要多走动,身子才好得快。”
“苏神医说过这话?该不是你自己杜撰的吧!!”
窦漪房见欺瞒不过,便笑了笑。岑夫人也笑了,“既然你这么想去,我就告诉你好了,那地儿名叫流连池。”
流连池还真是个好地方,环境清幽。景致虽说不是十分美丽,但也小巧玲珑,未经刻意经营,犹如小家碧玉。池面上泛着淡蓝的光,微风轻轻吹过,泛起圈圈涟漪,煞是好看。只是不知道,这么好的地方,为何鲜有人至。
绕着池边散步了半个时辰,窦漪房心情也好多了,还想着如果能把春艳阁搬到此处,该是何等美事。
风渐渐大了,阳光也被云朵遮蔽,菡萏恐窦漪房着凉,便劝她回去。窦漪房也累了,就听话的回去了。
回到春艳阁,又遇上一桩喜事--江雁香、淡荷、浮萍、青萝、蓝衣她们回来了。
众人见到窦漪房无恙,喜极而泣,窦漪房好言安抚,这才笑颜逐开。窦漪房又令人准备一桌酒菜,庆贺大家又能团聚。
陈王后一夜未眠,因为不仅是宫里的侍卫没有找到刘毅,她也不知道刘毅的消息。刘恒还专程派人来责问她,让她交出刘毅,她千言万语只道不知,可刘恒却不相信,心中万般委屈,便以泪洗面。哭了一宿,将一双美眸哭得红肿。
“娘娘,吃些东西吧!!”语儿劝道。
陈王后缓缓摇了摇头,深情沮丧,失魂落魄。“还没有毅儿的消息吗?”
语儿已经不敢回答了,这一天一夜,陈王后问了不下千次,她每一次回答就会伤陈王后一次,也给陈王后增添一分悲痛。
可是,她不得不回答,“暂时还没有,殿下这么聪明,要找到他恐非易事。”
陈王后用欺盼的目光看着她,“你的意思是,毅儿安然无恙?”
语儿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名宫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便跑便嚷道:“王后娘娘,王后娘娘,找到殿下了,找到殿下了……”
陈王后一听,喜出望外,站起来时,因为虚弱差点摔倒,幸亏语儿及时扶住了她。“快,带本宫出去!”
语儿扶着陈王后来到大堂,那宫人正好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见了王后,扑通一声跪趴在地,兀自气喘吁吁。
陈王后忙问道:“毅儿在哪?”
那宫人身子不断地打颤,说话变得不利索了,吞吞吐吐,“殿下……殿下……”
语儿随即训斥道:“王后问你话呢,快说呀!”
宫人深吸了一口气,道:“殿下在流连池!”
流连池……陈王后忽然醒悟:想不到毅儿藏到那里去了,难怪这么多都找不到他。接着,她开始担心刘恒是否也找到了刘毅,便问那宫人。
那宫人依然吞吞吐吐,“大王、大王已经知道……”
陈王后担心刘毅受罚,立刻让语儿备轿,前往流连池。
流连池畔。
侍卫们分立两侧,在池畔围城了一个圈。他们脸上神色严峻,目光比这冬日还要来。
天色渐渐阴沉,此时已是下午,似乎要下雨或者下雪。风刮的人脸生疼,可刘恒依然不愿落下轿子的帘帐,因为他要看着流连池的方向。
终于是来到了流连池畔,侍卫们让出了道路。轿子着地,刘恒急忙走了出来。万全待要上前扶着,被他摆手作罢。
无名打扫处的宫人跪在冰冷的地上,头垂得很低,身子时不时颤抖着。不知是因为天冷,还是因为恐惧,或者两者皆有。
他们的身后,一张白色的床单覆盖着一个体型娇小的人。
刘恒身子一颤,身子仿佛被寒气灌入,血液都要结冰了。怔了半晌,他才向着那面床单走过去,步履动作看起来非常僵硬。
他在床单边蹲了下来,伸出来颤抖的手。手越是接近床单,抖得越厉害。
“大王……”万全十分担心,想劝他还是不要看的好!!但见到刘恒眼神坚毅,便打住了。
刘恒揭开床单的一角,看了一眼下面的人,便不忍再看。他闭上了眼睛,眉头紧锁,难掩脸上的痛苦之情。
就在这时,太医和苏问汤到来。参见后,准备验尸。
刘恒缓缓站起,忽然一阵风吹来,他的身子像池便的一根芦苇般摇摇晃晃,亏得万全及时扶住了他。
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报,“王后娘娘驾到……”
在来到时,陈王后看到池畔严阵以待的侍卫,眼皮就不安的跳动,心也跟着加快了跳动,隐隐不安。一落轿,不等语儿扶着,她便奔到了刘恒面前。当她看清楚眼前的情形时,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为了验尸,太医已经揭开了床单,陈王后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刘毅,刘毅脸上毫无血色,布满了块块冻伤的淤青。
陈王后像是牵线木偶一样被提着向前走了两步,朱唇颤抖着好像在说什么,可没有人听到声音,然后,她便一头栽倒在地上,眼前一片昏暗……
天下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即便是刘恒为了宫里的稳定,已经下令对此事进行封锁,然而世子刘毅在流连池溺亡的消息,还是在私下里传到了各位后宫娘娘的耳里。
最先知道此事的,不用说当然是岑夫人了,因为就是她把刘毅骗去了流连池,并眼睁睁地看着刘毅被淹死。而去,让人走露消息给陈王后的人也是她。如今听到陈王后在流连池畔晕厥,她再也难掩心里的激动,放声大笑。
第二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是蔚慕玉,万全早就派人告知了她。当时蔚慕玉午休方醒,还有些困倦,听到这个消息时,立即精神百倍。
除了窦漪房还没有得知外,还有陈王后自家的碧良人外,其他娘娘也差不多是个幸灾乐祸的模样。
对她们而言,刘毅的这一死,宫里又没有了龙子,她们有回到了同一起跑线。而今往后,谁能率先生出儿子,便是长子。身份虽不及嫡子尊贵,但也有了争权夺位的资本。毕竟自古以来,都是立长不立幼的。所以,众位娘娘,开始花心思钻研取悦之道,并调理身子,静待大王驾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