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却莫名其妙地改变了主意,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朝阳终于完全露脸了,晨雾已散尽,阳光照在蔚慕玉身上,只觉得非常温暖。她缓缓抬起头,望着天边,金色的阳光十分绚丽。
忽然她才发现,自己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抬头仰望天空了。
可惜,以后再也看不到了……
“大王驾到——”
“主子……”蝶叶满眼尽是担忧之色。
“该来的总会来的……”蔚慕玉缓缓睁开了眼睛,起身出去迎接刘恒。
刘恒冰冷的眼神看着她,让她平身跟着走进耳房。刘恒在榻上坐了下来,想要喝茶提起茶壶才发现茶壶是空的。
蔚慕玉要出去为他沏茶,却被他拒绝了。蔚慕玉只好站到他面前,听凭发落。
刘恒并没有被蔚慕玉惊艳的妆容给吸引,吸引他的注意的反而是蔚慕玉平坦的腹部。
“假怀孕是真的了?”刘恒按捺这怒气问道。
“是。”蔚慕玉的回答很平静。
“指使他人杀害魏塍的也是你了?”
“是。”
“本王还想知道一件事情,你的胆子究竟有多大?”
“大王处死了妾身,剖开胸腹一看便知。”
蔚慕玉那副从容镇定的模样,更让刘恒怒不可遏,大手往桌子上一拍,斥则道:“你就没有一点悔过之意吗?”
“妾身但凭大王处置就是了……”
刘恒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不怕死的女人,他有些不知所措,因为他对这个女人又爱又恨。没有办法,他只能留下足够的威严,拂袖而去。
然而,任何处罚对蔚慕玉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值得在意的了。
幽兰宫,春艳阁。
哭声,哭得悲天悯人,淡荷、浮萍、蓝衣也忍不住跟着留下了眼泪。
青萝终于明白了一切,她不但被人利用,还搭上了心上人的性命。腹中的孩子,还不知道会有什么命运。
若按照宫规论处,这孩子铁定是保不住。
所以青萝只能跪求窦漪房救救她和她的孩子。
这是魏塍的一点骨血,如果孩子没了,她也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窦漪房表示会想办法的,在这之前,她要求青萝还是要保重身体养好胎。
眼下,处罚的事情还轮不到青萝,大王正为怎么处置蔚慕玉而烦恼呢。
这日晚间,刘恒设宴送别汉庭来的使者,使者见他满面愁容,便问起原因。
刘恒道:“我这宫里有一个爱姬犯了大错,不处罚她的话难以服众;处罚了她本王又于心不忍,真是不知如何是好!!”
使者笑了笑,“此事易耳,此乃大王家事,又何必管他人意见?”
刘恒听了,谢使者支招。
偌大的琉璃阁今夜最是冷清,仅有一处房间里亮着灯。主子犯了事儿,宫人们都被调离了。仅留下来的,也就只有蝶叶了。
蔚慕玉没有什么胃口,但在蝶叶的劝说下还是勉强吃了一些。
“有酒么?”她问道。
蝶叶摇了摇头,蔚慕玉想起来了,她假装怀孕后,就下令戒酒了,因此琉璃阁里一点酒都没有。现在她只能苦笑了。
就在这时,有人走了进来。蝶叶看到有人提着灯笼走来,便上去查看。蔚慕玉不用看也知道这个时候能来的是什么人,除了窦漪房还会有谁?
窦漪房来了,还带了酒。有了酒,面前的饭菜似乎也变得可口了。
窦漪房、蔚慕玉两人对坐小酌。忽然,彼此都才发现,她们已经很久没有坐在一起吃一顿饭了。
至于原因,她们都很清楚,所以蔚慕玉无所谓地笑了。
“你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对吗?”
“大王还没有决定要如何处置你呢。”
“我都十恶不赦了,难不成还能活着?”
“你的确是十恶不赦,但你知道大王为什么会迟疑不决么……因为他是真的爱你……”
蔚慕玉依旧是一副冷淡的表情,似乎窦漪房所说的都和她无关。
其实,刘恒对她的感情她不会不知道,只不过她还是不满足。
她不愿意和别人的分享同一个男人的爱。她需要的是完整的爱,追求的是完美。如果不能,还不如不要。
蔚慕玉这般冷漠,已让窦漪房无话可说了,最后,她谢谢蔚慕玉没有对青萝下毒手,这也是窦漪房愿意来见她最后一面的原因。
夜色凄迷,天气微凉,窦漪房默默地流下了眼泪。这一次和蔚慕玉的交锋,虽然她获得了胜利,但她一点都不觉得高兴。
其实,她一直很难受,但为了不让他人为她担心而一直装出坚强的模样。她装的好辛苦,也只有在这样的深夜里,才能流下泪水。
宴饮完毕,刘恒送走使者后,便回到宫里。穿过一道长廊时,他停下了脚步,思考者要去哪里。
片刻后决定前往春艳阁。万全提醒他夜已深,也许窦漪房已经入睡。
“无妨,去看看再说……”
也许是心有灵犀,窦漪房感觉刘恒会来,所以才一直没有入睡,果然,她等来了刘恒。
没有喝酒,没有调情。刘恒洗了把脸,便和窦漪房躺在床上。熄了灯,黑暗让四周显得更加安静。
刘恒握住了窦漪房的手,感觉更加温心了。
“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玉良人?”刘恒突然问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玉良人的所作所为实难宽恕了吧!!”
“你就不会难过吗?”
“当然会,但法大于情。大王若对她网看一面,别人会认为大王徇私枉法,今后若有犯了事儿的,还不来投大王所好,求得宽赦?”
“依法处置玉良人,既可以帮助大王树立威信,又能够给那些投机取巧之辈当头棒喝,利大于弊,可以为之。”
刘恒淡然一笑,“你倒是很清醒嘛,你说的弊端是什么?”
“伤心,难过……”
次日早晨,刘恒早早来到凤仪殿给母亲请安。太妃获悉了玉良人之事,问他想要如何处置,刘恒倒说这也是他到此的原因。
太妃面露愠色,责问他是否还想饶恕玉良人。
刘恒摇了摇头,道:“玉良人犯了那么大的罪过,唯死而已。”
太妃不解,“大王既然有了决断,为何还来问哀家?”
因为他不想就这么简单的处死蔚慕玉,太妃更加困惑,他解释道:“因为汉庭派来的使者……”
汉庭派来的使者,视察了代地的风土民情,已知代地在刘恒的治理下政通人和,国泰民安。
在百姓的嘴里,刘恒是一代明君,深受爱戴。
这对刘恒来说是一件好事,如果使者把视察的情况带回到汉庭,传到了吕太后那里,可不见得还是一件好事了。
虽然晋阳远离长安,但刘恒一直关注着汉庭的政局。
如今吕太后垂帘听政,掌控朝局,大肆提拔家族势力,致使汉室衰颓。
吕太后最担心的是什么,不就是怕各地方王做强做大么?箭射出头鸟,代地治理的越好,刘恒的名望越高,反而会导致吕太后的猜忌和迫害。
所以这一次,他想要演一出戏来蒙蔽使者。这出戏的剧本大致是,他是个好色之君,独宠玉良人。虽然玉良人犯下不赦之罪,但他却视而不见,甚至想要赦免玉良人。
最后,在太妃的干预之下,他非常无奈地才下旨处死玉良人。
太妃听了他的计划,表示认同,但也担心这么做会让大臣们对他感到失望。刘恒不以为然,大臣们看得都只是一个结果而已。
刘恒能够想得这般透彻,令太妃倍感欣慰。她觉得,自己的儿子已经完全可以独当一面了,便认可了他的做法。
三天过去了,一直没有刘恒处罚蔚慕玉的消息,后宫里的妃子们都坐不住了。
这日是王后的晨请之日,妃子们都要去雅兰宫给陈王后请安,借此机会,众人表达了心里的不满。
不满全都是因为蔚慕玉,这一回儿,除了窦漪房、秦懿莲和菡萏不想参与谈论外,剩下的那些妃子难得的团结一致。
每个人都把蔚慕玉的罪状说了一遍,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岑夫人更是对蔚慕玉恨之入骨,她罗列出来的罪名可比别人多了不少。
菡萏是第一个站出来为蔚慕玉说话,当然不是求情,只是听不了她们给蔚慕玉增加的莫须有的罪名。
众人立刻把矛头指向了菡萏,各种冷言冷语,碧宛说她和蔚慕玉是同谋,岑夫人说她会成为另一个蔚慕玉。
秦懿莲哪能看着自己的姐妹被人欺负,当即也加入骂战,说碧宛、岑夫人是信口雌黄,风言风语。
那两人位分都比秦懿莲高,哪能受她侮辱,随即向陈王后状告秦懿莲的不敬之罪。
陈王后观察了窦漪房许久,窦漪房一直没有说话,为了逼窦漪房开口,她便要治罪秦懿莲。
“来人,给秦无涓掌嘴十下。”
秦懿莲自是不服,凭什么碧宛和岑夫人可以骂菡萏,既然要掌嘴,那就应该一视同仁。陈王后才不理会她,让人立即动手。
秦懿莲也火了,只要有人敢碰她一下,她一定还手。陈王后也知道她的脾气,就等着秦懿莲动手,让她有更充分地理由惩罚秦懿莲。
“慢着……”窦漪房终于开口了,她抬眼看了一下陈王后,缓缓道,“王后娘娘的做法未免有失公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