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儿领着方於槐到来,方於槐下跪参见,获准平身,赐坐。
方於槐坐了下来,视线一直看着眼前地面脚边不远处。座椅很舒服,但他却如坐针毡。
陈王后此次再把他找来,应该是有了让他不得不听话的法子,他想到这点,便不寒而栗,额头上已有冷汗沁出。
“语儿,给方於槐看茶,再拿一条丝帕过来让他擦擦雨水。”
“是。”
语儿应承去了,方於槐作揖答谢。
“方太医年俸多少?”
“六百石……”
“可够一年用度?”
“仍有盈余。”
陈王后嫣然一笑,这时,宫女送上了热茶,语儿拿来了丝帕。
方於槐再次谢过,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可是刚擦去不一会儿,又有冷汗冒出。
陈王后见状,问他是否感到闷热,方於槐连忙点头,其实他一点都不热。
陈王后又令人到他扇风,这风吹汉干,他不禁哆嗦起来,只能和热茶驱寒。
陈王后笑容玩味儿,对她来说,把人玩弄在鼓掌之间非常的有趣。
接着刚才的话题,陈王后继续说道:“六百石的俸禄,方太医是要节衣缩食多少年,才能在都城外买下一幢山庄,置办几亩田地呢?”
话音未了,方於槐的手就抖了一下,打翻了刚要放下的茶杯。
热茶烫了手,他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宫女立即上来收拾,又重新给他到了一杯茶。
陈王后嫣然道:“方太医莫慌,再喝杯茶压压惊。咱们在聊一聊家常,这往下或许有的你惊的……”
话到此处已见分明,方於槐扑地双膝跪地,叩首恳求,道:“求王后娘娘开恩……”
陈王后收起了笑容,正色道。“你知道本宫想做什么,本宫可没有那么多功夫浪费在你身上,一句话,你从还是不从?”
方於槐抬起头又扣下,还是那句请求开恩的话。
陈王后怒了,令语儿去传侍卫进来。
语儿应声向门外走去,方於槐忽然直起身子,慌忙道:“微臣愿为王后效劳!”
陈王后面上有露出了桃花般的笑容,她叫住了语儿,又令人扶起了方於槐。
方於槐双脚已软,自己还真是站不起来。
宫女扶着他坐了下来,又听陈王后说。
“本宫要你做的事,也并非是死路一条。你自做好谋划,可做到神不知鬼不觉。事成之后,本宫绝对不会亏待你啊!!”
上了陈王后的船,就已经没了退路,方於槐只能领命谢恩。
……
今日是岑夫人生日,虽说她犯下了弥天大罪,但刘恒顾念旧情,准许她园一个心愿。
当然,这个心愿她要拿捏好分寸,若是太轻了对不起自己,若是太过了恐会惹怒刘恒,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
万全把岑夫人的心愿告知给刘恒,刘恒寻思了一会儿,似乎并不过分,就恩准了。
“窦良人,岑夫人想要见你一面,不知良人可愿前往?”
“她为什么要见我?”
“咱家亦不知。”
万全将岑夫人生日愿望的事情说给窦漪房听,得知大王也同意了,窦漪房就答应了下来。
她让淡荷去准备一份礼物,便跟随万全前往永安巷。
永安巷这地方,即便是艳阳高照的时候依然会感到阵阵阴寒,更不用说这下雨的天气。
又站在这长生宫门前,窦漪房感到阵阵寒意扑面而来。
去年她来到这里,是来看望李才人,如今李才人换成了岑夫人,不变的是这宫里的阴冷。
“窦良人,快去快回,可别在里头耽搁太久。”万全提醒道。
窦漪房还记着青萝的仇,没有理会他,带着淡荷走了进去。
流云和风华早在门内恭候,见窦漪房到来,两人立刻打伞上前迎接。
许久不见流云和风华这两丫头,窦漪房还颇为怀念。
她或许怨恨岑夫人算计她,却不恨这些忠心耿耿的替身侍婢。毕竟她们也是奉命行事,多是身不由己。
走进长生宫大殿,便见到岑夫人跪在地上。
原本领窦漪房进来的流云和风华也走到岑夫人身后,一齐跪下。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窦漪房问。
“岑氏向窦良人请罪。”说着,岑夫人就叩拜下来,身后的两名宫女也跟着叩拜。
窦漪房面无表情,道:“你应该请罪的人是王后娘娘,而不是我啊!”
岑夫人无奈地感叹道:“我知道,也知道她是定然不会原谅我啊!”
“那你怎知我会原谅你?”
“我并未奢求你的原谅,只是觉得有必要向你请罪。因为我的自私和欲望,害得你三番两次陷入险境,纵然你要杀了我,我也情愿一死。”
窦漪房最终还是心软,令流云和风华扶起岑夫人。
岑夫人谢恩,但窦漪房说这不意味着她获得了原谅。
桌子上略备酒菜,岑夫人邀请窦漪房一同用膳。
“长生宫里只有这些东西,还望良人不会嫌弃。”
“怎么会呢,我也是做宫女上来的……”
“请。”
窦漪房入座,让淡荷送上礼物。
岑夫人打开看了,里面是一支玉钗。
“谢谢。”答谢后,她把礼盒交给了流云。
用过膳后,窦漪房就要告辞离去,留在这里,让她感觉到很不舒服。
或许是因为这里有她对李才人的记忆,她难免会触景生情。
岑夫人起身相送,窦漪房看出她欲言又止,便让她有话直说。她干笑道:“怕说了你不相信。”
窦漪房道:“说不说在你,信不信在我,你想说的话就说好了……”
岑夫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出来。
“虽然王后已知我就是害死了刘毅的凶手,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但妹妹也不可因此而对陈王后放松警惕。”
岑夫人自嘲地笑了笑,继续道:“我这么说也许没有资格,但我还是要说。”
“陈王后生性多疑,她几次害你没有成功,必然担心你会报复她,即便你没有这么想过。我劝妹妹你,对陈王后多个心眼。”
窦漪房似乎并不领情,“谢夫人提醒,漪房知道该怎么做,保重。”
雨后,阳光下,花瓣上的露珠比珍珠还要晶莹。
微风吹过,花儿抖动着枝叶,露珠从花瓣上、枝叶上滚落,滴在地上,融入泥土里。
窦漪房紧了紧身上的披风,这雨后的风还是有些寒冷。
回到幽兰宫,就见到浮萍站在宫门处。淡荷上去询问原因,她说莒美人来了。
淡荷将此时告知窦漪房,窦漪房只是点点头,就走进了宫里。
喝下一杯热茶,身子顿觉得暖和不少,她问莒长欢怎么有空过来。
莒长欢没有回答,她见窦漪房面色苍白,便问:“姐姐觉得冷吗?”
窦漪房无奈地笑了笑,点点头。
“还是喝些姜汤比较好,浮萍,你去给姐姐准备。”
莒长欢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这春艳阁就跟她的寝殿一样。
“对了,你怎么来了?”窦漪房问。
莒长欢是听说了窦漪房去见了岑夫人,所以赶了过来。但来到春艳阁时窦漪房已经出门了,她想拦都拦不住。
现在看窦漪房平安回来就稍稍放心了,只是窦漪房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或许是因为出去这一趟受了寒,这怎么说也要怪岑夫人。
莒长欢不想窦漪房去见岑夫人,是担心岑夫人又耍什么花招,或者在窦漪房耳边嚼舌根,影响窦漪房的心情。
“那岑氏没有对姐姐说什么不中听的话吧?”
“你想多了……”
窦漪房将岑夫人请罪的事情说了出来,她是觉得岑夫人这回是真心的了。
虽然在长生宫时窦漪房表现得冷冰冰的,但心里已经原谅了岑夫人。
“那岑氏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莒长欢努着嘴说。
姜汤送到,窦漪房和莒长欢一人一碗。
“你看这出去一趟,回来气色就差了很多,要不去把太医找来给你看看。”
“不用了,休息一下我就好了……”
“碧良人怀有身孕了,姐姐可知道?”
莒长欢特意留神观察窦漪房的表情,她知道窦漪房和碧宛有过节,所想看看窦漪房不会对此事感到不快。
只见窦漪房平静如常,微笑道:“这是好事,不是么。”
莒长欢可不乐意了,“那姐姐知不知道张顺常打了碧良人?”
窦漪房一惊,菡萏打了怀孕的碧宛,这情况可就严重了。
她连忙询问事情的情况,莒长欢愤愤不平地把她所知道的经过说了出来。
淡荷等人听了也是气愤不已,认为碧宛欺人太甚。
“大王也真是的,碧良人也不过才怀上,那么娇弱。”莒长欢道。
“这事已经过去了,就不要再提了,毕竟是大王出面,再提起只会拂了大王的面子。再说了,在这件事情上,大王也算是护着菡萏了……”
现在的窦漪房,到真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前些天她去见了太妃,太妃的一番话让她颇有感悟,这番话的宗旨不过五个字——家和万事兴。
她将这番话告诉莒长欢,莒长欢用质疑的目光看着她,不太相信这是窦漪房能说出来的话。
“你倒是想和,别人可不一定,太妃许久不管事了,哪知道这宫里的情况。”
窦漪房只是笑笑不说话,她还没见过这么富有攻击力的女子,一来这宫里,就防着这个防那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