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轩育有两儿一女,大儿子陈禄,现还在狱中。女儿陈悦怡,如今在冷宫。小儿子名叫陈冕,是他最爱。
陈冕其人天资聪颖,聪慧过人。七岁那年就被一大儒收为徒弟,带着他云游四海。
如今学成归来,又正直陈家危机关头,陈敬轩终于找打了一个能够商量的人,怎能不高兴。
父子二人相见,感慨万千,情绪波动,难免泪眼阑珊。
而后寒暄罢,陈敬轩说出了陈家的劫难,也说出了大王想要打压陈家的想法。
陈冕听后大怒,“我陈家对代王忠心耿耿,没想到换来的却是这种待遇,实在是不值!”
陈敬轩慌忙说道:“话不要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爹,孩儿已有对策,只怕你心有顾虑,所以这就带你去见一位贵人。”
“何人?”
“去了便知。”
陈敬轩上了马车,跟随陈冕来到了醉红楼。他要见的那位贵人,正在听楚红袖唱曲儿。
陈冕和陈敬轩来到房门前,侍卫进去通报。里面那人便让楚红袖先行离开,然后才唤陈家父子进来。
陈敬轩来到房中,只见一儒者模样,年纪和他相仿的人坐在那里。又见他儿子对那人行礼格外恭敬,更加好奇这是何人。
“爹,孩儿来向你介绍,这位,便是大汉左丞相审食其审大人。”
陈敬轩一听,大惊,慌忙行礼拜见。
审食其立即上去扶他起来,微笑道:“陈老的名讳,我也是久有耳闻啊!!如今一见,实是幸事,请坐。”
审食其和陈敬轩相对而坐,审忠和陈冕分别站在二人身后,听后差遣。
审食其亲自给陈敬轩倒酒,慌得陈敬轩连忙答礼,受宠若惊。
“来,陈老爷,我敬你一杯。”
“岂敢,应当我敬丞相才是……”
两人各喝了一杯酒,陈敬轩轻轻地放下酒杯,轻声问他为何到此。
审食其看了陈敬轩一眼,道:“本相十分欣赏陈老的才能,如果没有陈老,这代国就没有今日之繁荣昌盛。以陈老之才,坐老夫这个位置亦是绰绰有余。”
这番恭维,让陈敬轩不好意思的拱了拱手,“丞相抬举了,陈某哪能和丞相相比。”
“陈老不必过谦,冕儿的才华老夫是亲眼目睹的,能有这样的儿子,陈老功不可没。”
陈敬轩更加不安了,往时他经常被人奉承,感觉是飘飘然,如今被审食其这么奉承,他是如坐针毡,心里也明白,审食其此番来到代地的目的更不简单。
他眼角余光瞟了身边的儿子一眼,心里怨他不提早说明缘由,害得他现在在这里胡思乱想。
老父的不满陈冕也注意到了,但他只当做没有看到。
“可惜啊,可惜……”审食其忽然叹息道。陈敬轩自是要问他为何叹息,他说道,“陈家对代地的经营是功勋卓著,只可惜终究会落得不得善终的下场。”
“此话怎讲?”陈敬轩有些不高兴了。
“你儿子陈禄,女儿陈后,陈老不挂心?”
陈敬轩怔住了,眼底流露出哀伤之色。
“以你陈家对代地的功劳,去抵他们的罪,也是功能抵过,可为何代王绝情,非要将他们置于死地?”
不等陈敬轩说话,审食其就敲着桌面继续说,“因为你陈家功高盖主,他是怕你心有反意!”
“陈家对代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怎么会又反意!”陈敬轩站了起来,慌忙表明心意。
审食其淡淡道:“人心隔肚皮,你的心,代王未必能见。否则,他又怎么会对你陈家下手?即便你现在站在代王面前对天发誓,你戳穿了他的意图,致使他颜面扫地,他能饶你?”
陈敬轩无力地坐了下来,神情恍惚不定,已经六神无主。
审食其趁此机会,又说道:“太后欣赏陈老的才能,早有将陈老召到长安之念,若陈老能完成太后心愿,不仅子女平安无恙,更能封侯赐爵,永享富贵。”
说到这里,陈敬轩就明白审食其想让他做什么了,所以他吓得心惊肉跳,不安地问:“太后想让我做什么?”
审食其淡淡一笑,“陈老何必明知故问?”
陈敬轩收回了目光,转到陈冕身上,陈冕立即跪下,磕头相劝,“父亲,代王薄我,我们又何必愚忠?”
陈敬轩想了想,又对审食其道:“丞相,可容我父子回家商议之后在做决定?”
“请便,只是,时间无多,可得抓紧些。”
陈敬轩颔首答应,这桌宴,自是没了胃口,因此他和儿子便先告辞离去,匆匆回府。
陈府,书房。
“你们究竟是什么意思?你一回来就给我找来这么大烦……你到底想怎么样?”陈敬轩愁眉苦脸,向儿子发泄着怨气。
陈冕依然沉稳,道:“父亲不觉得审丞相之言有理吗?”
陈敬轩看到儿子这么镇定,自己也不好意发火。对于陈冕的问题,他保持沉默。
“父亲,其实你也知道代王有意削弱咱们陈家的势力对不对?”
以陈敬轩的敏锐的政治嗅觉,他当然知道,但他认为代王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换做是他的话,他也会这么做。
如果大王逼得太紧,他也打算放权,希望能够衣锦还乡,颐养天年。
老父亲的想法,陈冕当然明白。
所以他对老父亲嗤之以鼻,冷言道:“爹,你难道还看不出来,正是你一味的退缩,才害得哥哥和姐姐一个身陷囹圄,一个打入冷宫。”
“你以为你的退让就能换回陈家的太平?你错了,因为你知道的太多,代王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陈敬轩眼皮一跳,面上露出痛苦之色,但眼里可见他的举棋不定。
陈冕恼了,“爹,你何时变得这么优柔寡断!现在陈家的危亡只在旦夕,你若拿不定主意,只会拖累陈家。难道你愿意看着陈家颓亡?”
“更何况,这次是有太后支持我们,你还怕什么?为君效命难道不是臣子本分?”
这句话如同一盏明灯,点亮了陈敬轩眼前的黑暗,他颤抖着问道:“丞相所言,可否相信?”
“这些年来,孩儿一直在丞相府中为其幕僚,丞相将孩儿视作心腹,孩儿以性命担保,丞相所言非虚。”
陈敬轩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是做出了决定,“你答复丞相吧,此事我自有主张。”
陈冕欣喜不已,立刻反悔醉红楼告知审食其。审食其满意的点点头,拿出一张黄色的绢子交给陈冕,“这是陛下的圣旨,它可祝你事成。”
陈冕接在手里,谢过,表示一定不辱使命。
随后陈冕离去,审食其便令审忠准备马车,连夜离开了晋阳。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给陈家父子就好了。
是夜,陈家父子召集亲信到府中密谋,这些亲信又他本家人,有朝中的一些文武官员,还有江湖上的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些人平日很难凑在一起,也只有陈敬轩出面,才能将他们撮合起来。
听到陈敬轩说要举大事,众人都吓了一跳。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陈敬轩说出了三点理由:
第一,代王被妖妃所惑,所有决策都是妖妃授意,这等好色薄义之君,如此值得忠心匡扶。
第二,代王正在清理陈家的势力,这两天,接连有和陈家关系密切的官员被以各种理由或调离都城,或罢免贬谪,都是征兆,早晚也会轮到他们。
到时如果清算旧账,每个人都逃不掉。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举大事乃是吕太后懿旨,陛下的意思。诸位皆为汉臣,焉能不听君命?
说着,陈敬轩出示了圣旨,众人过手一阅,圣旨上有国玺大印,确定无误。
圣旨加上这三点理由,如同给众人喂了一颗定心丸。让他们举事是师出有名,而且名正言顺。
众人主意已定,便歃血为盟,以陈敬轩为马首,共举大事,绝不退缩。
接下来,众人开始商议对策,要造反举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计划必须详尽周密,而且还必须有足够多的人力。
人力方面,陈敬轩这边可是个大问题。因为都城的守备都掌握在韩邝手里,韩邝和他有仇,自是会全力保卫都城。
而在都城里能听他调用的禁军和府兵,加上一些江湖朋友的势力,合起来也不过韩邝兵力的四分之一。
这不分析还好,一分析众人都皱起了眉头,心生退意。
就在众人进退两难的时候,陈冕站出来说道:“我们并不一定要在都城里动手。”
“公子的意思是?”
“大家不要忘了,再过七天便是祭天大典……”
经他这么一说,已有人恍然大悟。
祭天是每年一次的盛典,届时,代王要挟百官出城前往荆山庙台,广祭天下,祈祷这一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但是,祭天大典期间,都城里近一半以上的禁军也会护驾随行,他们有神算打败这些禁军吗?
这个问题,又令众人重新感到忧虑。
但陈冕却笑了,“你们错了,咱们的目标不是代王!”
他这么一说,众人的的思路就明朗了。
趁着代王领着上万人马前往荆山时,都城、王宫里必然空虚,那时候先拿下都城,控制太妃,逼迫刘恒退位,再请朝廷派人接管代地,那时他们即能得胜。
众人听了陈冕的计划,赞不绝口,以为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