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陈冕一骑当先,带着人马冲出了陈府,身后的大火借着风势,迅速蔓延开来……
郑韫马不停蹄,马鞭抽得手都快抽筋了,终于是感到了城门下。
“城下是何人?”
“校尉郑韫,有急事回禀中尉大人!”
城门大开,郑韫进了城,对城门的将官交代一会儿不管是谁来应门都不许开门,然后便策马前往中尉府。
虽然陈冕等人已经开始行事,但王宫距离城门较远,动静一时之间也没能传过来。
王宫城门上,两名值夜的护城卒谈论起了天气。
“这干该死的鬼天气,又要下雨了……”其中一人抱怨道,在雨中值守可是一件苦差事。
“认命吧,谁叫咱们倒霉。”另一个人说着,把手里的铁戟依在墙垛上,然后坐下来避风休息。
“快起来吧,要是被视察的将军看到,可又要受罚了……”
“快下雨了,他们才不会来了呢。”
正说话间,远处就走来了几个人。站着的人立刻提醒他的同伴,那人还不信,闭上了眼睛要睡觉。
“咳咳……”
两声咳嗽,惊醒了偷懒的士兵,他睁开眼睛,看到了上级到来,吓得立刻跳起来,拿起铁戟站好,心里叫苦不跌。
那名前来巡视的将军赞扬了终于值守的士兵,被夸奖的士兵正要谦虚的回礼时,却突然说不出话来。
偷懒的士兵偷看了一眼,瞳孔渐渐放大。
因为他看到一把匕首插进了同伴的胸膛,再拔出来的时候,白色的匕首已经被血染红了。
士兵懵了,但见到那将身后的随从向他扑来的时候,他立刻回过神来,拔腿便跑,同时高喊道:“杀人啦,杀人啦……”
就在这紧要关头,他却绊了一跤,摔倒在地,被人追上,一剑刺死。
王宫城墙北边,黑暗中陆陆续续出现了一些人马,最早到达的是陈冕,其他人开始和他汇合。
有人问他为何突然行事,他的理由是时机已经成熟。
有些人对他的独断专行感到不满,但在这关头上,也不好争执。
陈冕在等待人马集结的时候,抬头仰望高耸的城墙,只待城墙上的内应抢下城门……
另一方面,郑韫找到了韩邝,向他汇报了情况,韩邝闻言居然大喜,说道:“陈老贼,你这是自寻死路!”
郑韫听着莫名其妙,心想韩邝是早有应对之策吗?
其实不然,韩邝只是认为现在正是处死陈敬轩的大好机会。
因为在平时,他很难伤到陈敬轩一根汗毛。
韩邝立刻披挂,这时候,有士兵传来急报,说是有人造反,正在王宫东门集结。韩邝闻言不但不紧张,反而愈加兴奋,随即召集人马,准备冲杀过去。
郑韫察觉到他不太对劲儿,上前劝谏,告诉他陈家还有后援,可韩邝根本听不进去,上了马就带人杀奔王宫东门。
郑韫叫苦不跌,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遇见了窦婴。
窦婴自随着窦漪房来到晋阳,刘恒就任命他在韩邝手下做一名郎将。
平日里,郑韫对窦婴充满了鄙夷,认为他是依靠裙带关系才能任此官职。但现在想到他是窦美人的侄子,说不定他能有办法呢?于是他便将陈家后援的事情告诉窦婴。
窦婴闻言,略作思索,便令他去召集剩下的能召集的人,然后前往城门。
郑韫站着不动,窦婴问他怎么了。他为难地说道:“没有韩将军的命令,调不动兵。”
“你不会以他的名义去调兵吗?”
“可是……这是要杀头的……”
“城没守住,一样要杀头。”
窦婴的话倒是点醒了他,他也想到了那些为他赴死的手下,于是立刻去办了。
韩邝带走了大部分人马,剩下能调用的包括伙夫在内也不足一千,但聊胜于无,窦婴带领他们前往城门,以应对陈家的后援。
话说回王宫的城墙下,陈冕早料到韩邝赶来救援,于是早就分出一千多人前去埋伏。再看城上,早已是火光冲天,杀声一片。
张武听着急报正带着禁军赶过去,他万万没有想到,陈家竟然胆敢造反,而且叛军居然有这么多人马。
听闻宫墙上已经展开了厮杀,张武大怒:“他们是怎么攻进来的?”
“他们有内应……”
“怎么会有内应!”
随官自是答不上来,张武也没指望他能回答上来。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晚风带走城门上抖落的灰尘。
陈冕面露喜色,下令全军出击。此时张武的人马也正好赶到,双方在东门下开战,拼的是你死我活。
城墙的角楼上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将天上厚厚的云霾染红。此时,都城里的百姓似乎意识到王宫那边出了大事,家家户户紧闭门窗,不敢高声言语。
城墙上的厮杀最为惨烈。
尸体横陈在墙上,鲜血顺着城墙往下流。还有人被从城墙上抛下来,摔成肉饼;也有人被箭矢透过身体,钉在墙上。
更有人身子还在城墙上,脑袋却掉落墙下,身首异处……
张武和禁军奋力一面抵挡叛军,一面派人出去求援。
可是韩邝的人马再巷道里里遭遇了伏击,韩邝本人亦不幸中箭落马身负重伤,虽是被救了去,但生死未卜。
叛军势大,张武看到难以守住城门,便决定撤退回去重新布防,守住内宫。再援军到来之前,一定要保内宫无恙。
随着禁军的撤退,陈冕率军抢占了东门,随后又派了一千多人去住手宫墙的各个城门,自己带着两千多人去攻打内宫。
陈氏作乱的消息早就传到了太妃那里,太妃听后慌了神,立即召集在朝的官员前来商议。
由于很多官员都刘恒去祭天了,而去大部分人都住在宫外,所以她能找到的人少之又少。
于是就把各位也找了过来,一起商议对策。
蒲昭最了解外头的情况,他如实向众人告知了外头的情况,众位妃子们听了,吓得像受惊的鸽子。
倒是窦漪房和韩夫人依旧沉稳镇定,令人刮目相看。
韩夫人的养父曾经身为将,她也算是出身将门,何况外头还有她的哥哥,因此她并不觉得可怕。
窦漪房小时候就经历过了打打杀杀的场面,加上早有预料,因此也是不惧。
太妃欣慰,就向她二人问计……
韩夫人提出了缓兵之计,等待援军。她们还不知道,都城里能用的援军已经不多了。
“如何缓兵?”太妃问。
“增加兵力死守内宫,贼兵久攻不下,必回自乱。”韩夫人抢先说道。
蒲昭在旁,眼里流露出无奈之情。
蒲太妃接着看向了窦漪房,“你的意思呢?”
“还请太妃御驾出征……”窦漪房说。
她话没说完,就如晴天霹雳,让大殿里的人又一次受到了惊吓。
之前蒲昭就说了,陈冕的目的是拿住太妃以要挟大王,窦漪房提出御驾亲征,不是想置太妃于死地吗?
“窦漪房,你真是大逆不道!你是想害了太妃吗?”珍夫人说道,她想不出对策,风头也不能全给了韩夫人。
这样一说还能表现出她对太妃的关心。
碧宛当然也跟着数落将窦漪房数落一番,说她尽出昏招,没有责任心。
太妃都没说话,这两人便开始指责窦漪房,令她感到十分厌烦,当即喝令她们闭嘴。
两人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待大殿内安静下来后,太妃道:“你继续说?”
窦漪房颔首,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反贼夺下了外城,可见其势大。”
“大王去祭天带走了部分守军,由此可知都城里能够驰援的兵力匮乏,指望他们来救恐怕不成。因此,我们惟有自救,正面击溃叛军。”
“说得轻巧,你以为打仗是刺绣吗?”韩夫人讥讽道。
“你说对了……”窦漪房向她冷眼看去,“打仗就如刺绣一般,都需要心细。”
“你这是强词夺理!”韩夫人怒道。
“够了!”太妃瞥了韩夫人一眼,“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可吵的……”而后她有问窦漪房能有几成把握战胜叛军。
“七成。”窦漪房毫不含糊地说。
韩夫人实在没忍住又冷笑了一声,很是不屑,只是这次没有说话。
“你这七成把握从何而来?”
“有三点:第一,叛军只是一时占据优势,人心不在他们那边,必然不能长久。第二,叛军内部鱼龙混杂,只是临时撮合一处,人心不齐。”
“仗着突袭得手一时得利,倘若损失惨重,其必生乱。第三,太妃亲征,能鼓舞我军士气,灭叛军嚣张气焰。此三点合作一处,只重一个'乱'字,只要叛军一乱,我们就有胜算。”
窦漪房把话说完了,韩夫人也讥笑不出来了,就连她也不得不承认窦漪房的话有理有据。
太妃思索片刻,看向蒲昭,问他如何。
蒲昭也想了一番,觉得此法可行,只是担心太妃的安危。
太妃敲了一下拐杖,正色道:“国难当头,哀家的安危有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窦漪房深受感染,站起来说道:“漪房愿和太妃同行。”
太妃本来顾忌窦漪房身怀六甲,恐其有失,但转念想到此行可以让窦漪房立下大功一件,能够将窦漪房立后铺平道路,因此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