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成望着温炳秋远去的背影,心中忽然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不知为什么,她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去他的家里探望探望他。
第二天,她真的打听着找到了温炳秋的家,见到了他卧病在床的母亲。
温炳秋不在家,他外出卖字画去了。
温母见这位风华绝代的京城第一美女亲自来此,十分不安,嗫嚅道:“瞧这家里又脏又破,只恐玷污了您的衣裳……”
玉卿成笑道:“我就喜欢这样的地方。”
温母激动道:“阿炳能结交上你这样的一位红颜知己,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啊!”
“阿炳?”玉卿成为之一震:“伯母,请问您的原籍是什么地方?”
温母道:“定远哪,有个练家屯……”
练南春又惊又喜道:“您,您是温大娘?”
温母诧异地上下打量着她:“你……你是……”
玉卿成含泪道:“我是阿春。”
温母奇道:“不对呀,阿春应该姓练啊,可是你……”
玉卿成叹道:“一言难尽。”
玉卿成真的没有想到,她会在他乡遇到故人,不由地感慨万千。
她与温家母子,不仅是同乡,而且还是邻里;她与阿炳更是自幼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世事变幻,让她与阿炳分开;而现在他们却又意外的相逢,这难道不是缘分吗?
最后,她告诉温母,让阿炳今天晚上来绸缎庄找她,她有话与他说。
当天晚上,月明星稀,凉风习习,清爽宜人。
温炳秋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绸缎庄。
玉卿成把他请到内室,掩上了房门。
温炳秋默默地望着她,讷讷不语。
玉卿成道:“温伯母把一切都告诉你了吧?”
“是的。真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面;更没想到,面前的这位倾国倾城的绝世美女,竟会是我儿时的玩伴。唉,这也许就是天意吧……”温炳秋感慨间,轻轻地低下头去。
玉卿成苦笑道:“阿炳,你是在挖苦我么?”
温炳秋惶然道:“不,阿春,你误会了,我现在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其实,我对你是真心真意的,我这人嘴笨,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可是我,我真的想……想……”
玉卿成一双妙目脉脉含情地望着他道:“你想怎么样?”
温炳秋咬咬牙道:“我想明日来向你求亲……阿春,你不会嫌我穷,配不上你吧?”
玉卿成脸色黯然,她默默地摇摇头,不说话。
温炳秋心一凉,失望道:“我就知道,我配不上你……”
玉卿成道:“不,是我配不上你,我是个守寡之人……”
温炳秋毅然道:“我不在乎。只要你我二人能心心相印,两情相悦就行了,又何必管世人如何看我们?再说,我家也很穷,我也有许多缺点,如果能娶你为妻,我此生就无憾了!”
玉卿成感动道:“真的吗?”
温炳秋用力地点点头。
从他那炙热而坚定的眼神里,玉卿成捕捉到的是信心与真诚。她那多少年来一直静如止水的心湖里,又重新荡起了层层涟漪。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临行前,温炳秋回眸给了她一个深情款款的笑意。
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玉卿成第一次感觉到了洋溢在心底的甜蜜、幸福的滋味。
她走出院门,仰脸望着星空,只觉得无比惬意。
这时,她忽然神色一变,莲足一点,勾起地上的一块石子,啪的一下,向房顶射去。
只听有人尖叫一声,翻身从房檐上滚落下来。
“哦,我当是谁,原来是丁府的肖武师啊!怎么,你可是好几天没来了呀,是不是身体欠安啊?”玉卿成带着几分尖酸刻薄的口气道。
肖勇年疼得抱着左腿直跳,恼羞之下,说不出话来。
玉卿成道:“我也知道,你对我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是想见我也该堂堂正正的,干吗这么鬼鬼祟祟的?”
她忽然脸色一沉,冷冷道:“还赖在这里干什么,马上给我滚!”
肖勇年恨恨地哼了一声,垂头丧气、一瘸一拐地走出了玉卿成的院子。
两次寻芳而不得,反而连连受挫,使得他又羞又气,心里暗暗咬牙道:“该死的贱人,等着瞧!”
玉卿成这天晚上却失眠了。平生以来第一次,她觉得自己在为一个男人乱了方寸。
迷迷糊糊地挨到了天明,她只觉得神思恹恹的,浑身疏懒,索性继续睡下去。只让周三申去打理店中的事务。
但刚过午时,周三申便来打搅她的好梦了:“老板娘,快起来,出事了!”
玉卿成不耐烦道:“什么大不了的事,大惊小怪的。”
周三申颤声道:“官府来人了!据说是,温公子母子……被害了!……”
玉卿成只觉头嗡的一下,她腾的从床上跃了下来,打开门,急声道:“你说什么?”
周三申哭声道:“温公子母子二人,昨天晚上被人杀害了!……刑部尚书府吕大人派人来传唤您到府衙,协助调查情况。”
玉卿成只听到了“温公子、被杀害”几个字,后面的话,便什么也听不到了。她只觉头嗡嗡作响,身子摇摇欲坠,多亏周三申扶住了她。
温炳秋真的被人给杀害了?可是,昨天晚上他还好好的啊!不可能,不可能!
她喃喃道:“你们一定在骗我!我的医术很高明的,让我去看看他,我一定会救活他的!……”说到此,她已是泪如泉涌。
玉卿成身子摇摇欲坠,由周三申搀扶着,在“吕府五英”之二的董武、袁平的引导下,来到刑部尚书府见过了吕文正吕大人。
吕文正问玉卿成:“昨天晚上,温炳秋可曾来过你的住处?”
玉卿成木然道:“来过。”
吕文正问:“你约他所为何来?”
玉卿成道:“叙叙旧情而已。”
“还有呢?”
“还有……他向我求婚了。”
“你答应他没有?”
“……”玉卿成道:“这是我自己的私事,吕大人没有必要追根究底吧?”
吕文正道:“本府问你的话,你只管照实回答,不许饶舌。”
玉卿成默然道:“答应了。”
“为什么?”
“因为,他对我是真心真意的。要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能找到一个真正爱你的人真的不容易。只可惜,天意弄人……”她声音嘶哑,说不下去了。
吕文正道:“他走之后,还有没有别人来过?”
玉卿成道:“有,丁府的武师肖勇年来过。想赚我的便宜不成,只好走了。”
吕文正又派董武去带肖勇年。
这个时候,徐直又查到了一些线索,一一向吕文正汇报了。吕文正沉吟着,若有所思。
须臾,肖勇年上的大堂,见过了吕大人。
吕文正道:“肖勇年,昨晚你可曾去过绸缎庄玉卿成处?”
肖勇年见玉卿成在一旁,料想隐瞒不住,只好道:“去过。”
吕文正道:“所去何为?”
肖勇年道:“我想找她解解闷,适逢她与姓温的书生在一起,也就没有聊成,只好走了。”
吕文正问:“在途中可曾与温炳秋相遇?”
肖勇年道:“没有!”
吕文正一击案道:“一派胡言!你明明在途经小河屯时将温炳秋拦截,并为了泄恨将之殴打了一顿,现在怎么说没有见到他?”
“我……”
“证人在此,你还想抵赖?”吕文正吩咐:“带贺小六、刘仁!”
少许,两个证人由袁平带上堂来。
吕文正道:“昨晚,你本欲去找玉卿成,却发现她与温炳秋在一起,不由醋意大发。当温炳秋离开绸缎庄时,你便追赶上去,将其截获殴打,被路经此处的行人贺小六、刘仁见到,是也不是?”
肖勇年不回答。
吕文正又道:“然后,你又追到他的家中,将他母子杀害,是也不是?”
“不是!”肖勇年这下急了,急忙分辩道:“吕大人,我承认:我是在半途截住了温炳秋并将其殴打,可是,我并没有再到过他家、更没有杀害他们母子啊!
吕文正道:“那你为何刚才不承认?”
肖勇年道:“我……我是担心受到牵连。”
吕文正道:“心中无愧,你又担心什么?你既然言辞闪烁,必有不可告人的事!”
肖勇年连连喊冤:“吕大人,凡事一定要有证据啊!你说我杀人,证据何在?你若是武断行事,就是丁大人也不会答应的。”
吕文正冷笑道:“本府行事,历来秉公执法,对事不对人。莫说你有丁大人做靠山;就是当今圣上,若触犯了王法,也当与庶民同罪!”
“可是,吕大人……”
吕文正已不待他再说下去,喝道:“来人哪,先将肖勇年押入大牢,待本府找到确凿的证据后,再做定夺!”
丁进之闻听肖勇年涉嫌杀人,很是恼火,对罗振义道:“罗武师,你的两个兄弟到底是怎么回事,轮番给我找麻烦。江春的事情刚过去;现在,肖勇年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是杀人嫌犯!这下可好,又让吕文正那老儿抓到把柄了。”
罗振义不悦道:“丁大人此言差矣。怎么说我们兄弟也曾为您出生入死过,而且多少次都是脑袋悬在裤腰上办事的。如今我们遇到了麻烦,咱们就当齐心协力,共谋良策才是,却不想您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令人寒心。既然如此,那我们干脆散伙算了!”
丁进之见状忙道:“哎呀,罗武师,你这叫什么话?老夫方才也是着急么,失言之处请你包涵。其实令弟的事我何尝不急?你只管放心,只要有我丁进之在,准保他吕文正不敢把令弟如何。来人——”他吩咐道:“备轿,去尚书府!”
坐在二品大员的八抬大轿上,丁进之心里很不平静。虽然方才他在罗振义面前夸下海口,其实心中并无十分的把握。
吕文正何许人也,他是再清楚不过得了。说的好听些,是秉公执法,铁面无私;说得不好听,就是榆木疙瘩、死脑筋,有时候,甚至连皇帝的账都不买——素有“包黑炭第二”之称。
一想起他,丁进之就恨得牙根痒痒。他在考虑,单凭自己一人,是否能够摆平这又臭又硬的倔老儿。实在不行,只有请自己的盟兄信平侯爷何禹廷出马了。
一路上盘算着,不觉已来到刑部尚书府。
经人通禀后来到客厅,吕文正笑容满面地迎上来,寒暄,落座,命人倒茶,很快就转入正题。
丁进之斟酌着语句,含蓄地把来意讲述了一遍。
吕文正笑道:“哎呀,丁大人真是来早了不如来巧了。本府刚刚把此案处理完毕,正好想向丁大人诉说一下事情的经过呢。”
丁进之一怔:“什么,处理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