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莲带着大家来到了另一间单间,顺利地刷开了门后,顺便数了一下后面的单间数量,见大约能把人们都装下以后,松了口气。转回头来,她看到人们陆陆续续进去了,一开始还如惊弓之鸟般小心谨慎,见里面果然安详宁静后,纷纷兴奋起来。
顾莲怕乱起来,先让大家坐下来,众人现在很听她的,纷纷不拘一格地直接坐在了地上。顾莲看了看这伤残人士集团,抓了抓脸,有点苦恼。这么多伤病患者,就这么放着也不是事儿啊,不说这里,就是隔壁,也有一群人需要疗伤。顾亦笙那里肯定带着药,但顾莲更肯定的是他不会拿出来。
顾莲走到了缩在墙角的矮小男人旁边,蹲下来坐在他身边,试探着问道:“这位先生,能给我指一下经理办公室的位置吗?还有你知道哪里可能会有药箱吗?”
车斩有些局促,看看她,惶恐道:“经理办公室我知道,但药箱就……毕竟这里是食堂。”
顾莲微蹙着眉,道:“也是……或许办公室里也有呢。”她看了看车斩的腿伤,有些迟疑。
车斩知道她在估量他的伤势能不能陪她。其实要说伤重不重,陪她指个路是没问题的,但他对于助人为乐没有丝毫兴趣。这个社会从来没有对他展现过一丝一毫的温暖,以至于落难的时候,看到别人难过自己也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但是能够早点逃脱最好不过,谁知道爆破案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幺蛾子呢……知道那办公室在哪里的人不会多。自己是因为凑巧帮着食堂经理搬过东西才知道,其他人想看出点门道,难。
如此一权衡。车斩点头,小声道:“我来带你去吧。”
“真的?谢谢你。”顾莲惊讶了一下,旋即露出笑容来。
“没关系,你刚刚帮了我们,我做这些也是应当的。”车斩移开目光,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他有点搞不懂她到底是怎么回事,拿着金卡大大咧咧地出现简直是没常识到家。然而转头她又能从那么多人高马大的人手中脱身——别告诉他那帮人都中了美人计,就是他再没见过世面也知道这姑娘绝对没那道行。可是刚觉得她许有什么神通的时候,转头她却又对着他这个陌生人笑得一脸放松。叫人扯起谎来真是毫无压力。
到底是天真还是自信?车斩觉得这给有待观察。至少跟着她有一个好处,他可以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他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好,她的所作所为之下一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目的。
顾莲从人堆里找出一个人,嘱咐了几句。便带着车斩走了出去。刷卡先进了旁边的单间。屋里的模样和她走出去的时候变了一点:军人们被一起堆到了吧台一侧,而普通人还留在原来的里侧角落里蹲着。
“他们没醒来吧?”
“这是谁?”
顾莲和顾亦笙同时开口。车斩进来以后看到屋内场景已是惊讶万分,闻声又在后面观察着顾亦笙,想起这人原本是那群拿着武器的高大男子中的一员,更是心里震惊,只不知这是临时策反的还是本身就安插在里面的内奸。
“这位先生愿意帮我指路来着……呃,敢问贵姓?”顾莲这才想起来不知道这位姓甚名谁,回头询问道。
车斩直觉眼前这个高瘦轻浮的年轻人不是什么善茬。比那少女要难缠多了。他的笑容飘忽到叫人看不穿,而那双含笑的眼中似藏着深深的恶意。
他下意识地垂下头。诺诺道:“我是车斩……”
然而就算看不到他的脸,依然感觉到那双眼睛带着极大的压力,似是一瞬间就看透了他,叫他冷汗直冒。
是个善于明哲保身的人。顾亦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收回目光,挑眉道:“能信吗?”
“肯定比你可靠得多。”顾莲笑眯眯地道。
车斩又有些看糊涂了。这两人什么关系?隐隐之间的针锋相对的味道是怎样?他们真的是一伙的吗?
顾亦笙笑意莫名地看着她,并没有反驳,转而问道:“你手怎么样?”他确实不可靠,这一点他从不否认。
顾莲下意识地抓握了一下手,点头道:“嗯,我洗过了,只是有点干,没大碍。”
“你也真豁得出去。”
“我从前试验过,浓硫酸泼在手心里比在手背上受到的损害要小,而且不会很疼,产生的热量也不多。”顾莲含糊说着,实在是不好意思说出这个“试验”的过程是怎样的。
那是上化学实验课的时候,她往试管里倒浓硫酸,结果不小心看男神看岔了神,敞口瓶一个歪斜,强酸就那么华丽丽地洒了她整只手。
当时一个组的人都被她吓得叫了起来,她也悲伤的以为自己的爪子一定会烂掉,没想到浓硫酸的腐蚀性没想象中那么强,放水里搓搓搓,只有微微发热的感觉,等洗干净了一看,手背上有浓硫酸滑过的红痕,掌心则干燥似一张硬硬的皮,很紧绷,但是一点也不疼,算是虚惊一场。
周大神是化学课代表,被她连累得一起收拾东西,她真是超级抱歉……但最抱歉的大概是就算害得他周练迟到,常年把持的第一名花落别家,她依然很不厚道地在心中偷偷地开心。
她还清楚地记得,空空的化学教室里,他沉默英挺的侧颜。所有人都在考试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个还在苦兮兮地洗瓶子。晚春柔暖的风从一层的窗户悄悄探入,水流静谧地流淌,从指缝流过,只有一拳之隔的少年身姿挺拔,若即若离的距离让她右半边的身体僵硬,她能感觉到他的身高与热度。
两人无声地作业着,风敲击着窗户,就在顾莲越来越紧张,拧水龙头都战战兢兢的时候,他忽而开口问道:“手不舒服吗?”
清越低柔的声音混在柔和的晚风中,似泉水安静流过皮肤,留下微凉的触感。
顾莲一怔,明白他把她的紧张误会成手伤后,脸都红了,下意识地去抓脸,却被他眼疾手快地按住。他微蹙着眉毛,轻声训斥道:“别乱碰,小心沾到脸上。”
“我我我知道!”顾莲低着头,慌忙甩开他的手,退后几步背手道,“对不起,社长……”她话一出口就懊恼不已,在他面前,她总是进退失据,一句社长,轻而易举地拉远了两人的距离。
他手在停在半空中,过了一息,沉默地缩指为拳收了回来,转回身走到水池边上。顾莲不敢抬头,只抿着唇听着,听到他拧紧水龙头发出的声音,听到水流声音消失,听到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门轻轻地合上,只留她呆呆地站在那里,懊悔了许久,才强忍着泪走到水池边,一个人默默地洗瓶瓶罐罐。所剩不多,等她洗完的时候,刚好听到略略惊讶的声音微喘着说道:“咦,你已经洗完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