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菀很难得露出这种看似为难的面色,眼睛直勾勾盯着那片地,只答了这三个字。
有东西?霍凝斟酌这三个简单又信息量巨大的字,又问:「在这里?你确定?」
「嗯。」梁菀回应,又虚虚飘了一句:「你叫些人挖一下就知道了。」
「好,」
霍凝向来对她的话深信不疑,毕竟梁菀长了那样一个能辨万物的鼻子。
少年抬臂让梁菀向后退几步,他单手撑腰,将跟随来的侍卫都叫来,指定区域,便开始干活。
这些人各个都是干活的好手,手拿地铲很快就干的热火朝天,而霍凝嫌灰尘飞扬,叫了梁菀去一旁站着。
两人身边还有几个打伞的侍卫,梁菀看了眼遮住自己头的油纸伞,不禁感叹这少年是挺会享受。
搜个地方都能搜出优越感。
只是,她黛眉紧蹙,许是站的太久,从小腹传来的疼痛突然袭遍全身。
眼前一片黑,差点让她站不稳。
每月只要来了月事总是会这样,白天黑夜的折磨她痛不欲生。
梁菀之前也给自己开过方子,可实在是见效太慢。
不禁感叹,做个女人真麻烦。
霍凝淡淡瞥了她一眼,从刚才他一气之下将手炉扔了,就想偷偷看她什么反应,可他也知道,不应对她报什么希望。
在他心里梁菀就是个难以撩动的人,无论他做什么都引不起她波动。
霍凝越瞧她冷漠的样子,越来气。
「世子!挖出来了!」随着不远他那些侍卫擦了汗,冲他汇报,霍凝便大步向前,来到挖出的大坑前。
梁菀面色更苍白,在后跟着。
两人刚站定,霍凝便冷笑一声:「东西不少啊。」
的确是不少。
同时,也能震惊朝野。
只见巨大的土坑下,几乎是埋了遍地的金银,就仿佛是天生从地里长出的那样。
而经过时间催化,这些金银都不同程度的腐化,难辨外观。
然每个上面刻铸的官家印,却能让人一眼分辨这些金银的来历。
「官家钱币,偷天换日。」
霍凝说出内心判断,眼神一瞬变得沉冷,他看了眼这些金银的数量,不可估计。
梁菀淡淡说:「据说公主府这片地之前耕种不结果,我想便是这些金银所致,埋藏的人为了怕被有心人发现,专以水银制成的盒子来装它们,但好像时间摧残,那些木盒都腐化了。」
「从而水银泻出来,与土壤混合,受了影响,但其埋入土里太深,只有风拂过时才会有一些气味散出来,我刚才便是闻见了这种气味,才找到这片地。」
「不管怎么说,都全靠你。」
少年扬了笑意,吩咐侍卫将满地的金银取出一个给他看。
「小心些,避开水银的地方。」
梁菀叮嘱,她一下说了这么多话,气力好像全都用完,闭嘴歇着。
那些侍卫处理一会,用东西包着,将一枚金块放在霍凝手中。
霍凝看到底面的刻铸,忽然声音一扬:「宗宝年间?这些钱币竟然是上朝的?」
梁菀一听也是震惊,她侧目去瞧,果然见霍凝手中那刻铸的字,心中思绪翻飞,她开始想公主府当年到底到底隐瞒了什么。
而驸马将这个地契留给花扇,又是为了什么。
思绪刚想到这儿,霍凝便给她答案。只是声音低沉暗哑,一听就知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霍凝道:「想不到一个案子竟然牵扯出这么多,从一个玉珏开始,却是将陈年的两桩案子
破了。」
梁菀没听懂,「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今圣上的亲生母妃,你听过她的事吗?当年她还是嫔妃时被卷入一起贪墨案,那时先皇命举国之力来查,最终倒是找到主谋,却迟迟未发现贪墨的金银。」
「圣上的母妃为了不牵连皇上,最后自请废除妃位,入冷宫赎罪。而也正是因为这事,圣上这么多年才如此痛恨宫中那些见不得人的污秽,才要彻查到底。」
霍凝一提,梁菀有印象,当时霍凝新居宴皇帝知道少府寺主薄偷换宫中珍宝时就勃然大怒,也是有这一个因素。
皇帝生母的事,举朝皆知。
霍凝继续说:「那个卷宗我看过,这上面的特殊印记与刑部放的卷宗上描述的一样,所以满公主府后宅地的金银,正是当年贪墨案留下,这样说来,驸马裴曜的死,便找到原因了。」
梁菀大惊失色:「你是说这些金银是裴曜在户部任职时发现的漏洞,他因为知道了这块地方,所以才被灭口?」
「不无可能。」
少年狠了狠眼色,想到他父亲因长公主的事而身亡,便瞬间想将这个案子的幕后黑手都揪出来。
不过,快了。
他布局这么久,快有个正经的交代了。
霍凝再看赃银一眼,与所有侍卫交代:「将这片地里所有金银都取出封箱,送去宫里!」
随着少年一声令下,满园子人又开始干活。梁菀被他唤一声,让她跟他现在立刻去一趟宫里。
梁菀垂着头,本是要跟他走,可她只是转了个身,那种眩晕感又再次袭来——
脚步虚浮。
她看了眼在自己身前不远的红色背影,张了张唇,想喊他。
嗓间就像黏住一样。
喊的话还没说出,她就因为身体太过虚弱而昏倒在地!
刹那间,霍凝只听后面发出一阵响声,再回头,梁菀已晕了!
霍凝的大脑一瞬空白!
他连忙过去,将她从地上拉起来,声音嘶哑无措:「嫂嫂?!嫂嫂!」
梁菀昏的太突然,突然到霍凝一点防备都未有。
本是要进宫的少年蓦然将人抱起来,额间青筋浮现,冲着破竹喊:「回府!快去将权墨洐叫我府上!」
破竹都惊了。
何曾见霍凝发过这么大的火。
不过下一瞬,一身红衣的少年已抱着女子虚弱的身躯,飞身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