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菀和霍凝回东宫,便有宫侍来报,说牢中那人闹事了。
两人相视一眼,仔细询问,宫侍说,牢中的那人说想见太子妃。
打发人走后,霍凝一脸阴沉望她。
「你要去?」
霍凝双手环胸,表示不悦。
梁菀不想去。
但霍宴齐也的确没处理掉,而是一直被关在牢中。
她看他,「我听你的。」
霍凝沉思片刻:「去也可以,我陪你,我是绝不会再任由你一人去见他。」
「好。」
两人商定,便同时前往牢狱。
关押霍宴齐的地方是巡查司的水牢,梁菀和霍凝走入,里面阴森不已,牢中水波粼粼,投在墙壁是阴寒的光。
霍宴齐双手双脚都被铁钩穿刺,水蔓延在他腰际,这般日日泡,也能要一人命。
霍宴齐听见动静,抬头来看。
成王败寇,说出来真是让人唏嘘。梁菀与霍凝共同站在牢外,居高临下,看他的目光极冷。
霍凝尊重她,独自走向一旁,将整个人隐在黑暗中。
独留梁菀一人面对他,她问霍宴齐叫她来做什么,哪知牢中男人缓慢喊了声:
「妹妹。」
这个称呼让梁菀身体不适。
她道:「你与我并无血缘关系,这种称呼可以不用叫,我从未拿你当哥哥。」
「是了,我在你眼里就是一个不足轻重的奴仆?」霍宴齐低声道:「我的人生皆因你,梁菀,如果我儿时没被父亲选中当你的男侍,便也没有这所有事。」
「霍宴齐,你又要怪在别人身上?明明你可以选择善,却还要走向恶。」
梁菀反驳他,眼中坚定:「如今你落得现在这个下场,也是活该。」
「我从未觉得自己输,」霍宴齐道:「若不是你,霍凝能知道我的行踪?你屡次破坏我的计划,真的很叫哥哥生气,若你能明白这世上谁是最爱你的便好了。」
「爱?你在说你吗?」
梁菀低声笑了。
好似听到什么天大笑话,她只觉得霍宴齐头脑有问题。
什么是爱,他到底懂不懂。
他的爱便是建立在她的痛苦上,利用她达成他的目的,甚至不惜将她送给别人,只为她生下孩子,得到圣女的血脉。
这些都是爱?
梁菀不住摇头,笑意不止。
霍宴齐拧紧眉,对她这笑很激动。
他动了动手,冷声问:「你笑什么,我说的不对?霍凝正是得到你的爱才这样顺利,当年父亲说的对,你运势非凡,和你相好的人都会得到帮助。」
「我败就败在,没有早日让你爱上我。」
霍宴齐话落,梁菀缓缓道:「你错了。」
她看向暗中的霍凝:「如果我运势当真好,那上世便不会有我被折磨悲惨的一生,霍宴齐,说起来挺魔幻,但这全是霍凝所经历的一切,他这辈子重生,又因为要改变我的命运而与我接触,要说运势,我认为是他带给我的。」
「他让我改变,让我从一开始的懦弱变成现在这样,成为只做自己的梁菀。」
梁菀的话响彻在整个牢中,还有回声。
霍宴齐听她这样说,长久沉默。而此时隐身在暗中的霍凝,动作始终不变,倚着墙。
唯一不同的是,他鲜亮的黑眸在紧紧看着她。
互相拥有彼此。
梁菀目光落回霍宴齐身上,「这世间哪有什么运势,不过都是你们自欺欺人的把戏。便如圣女这个称号一样,是权力的棋子。」
她看的如此透彻,彻底说的霍宴齐不再讲话。
「霍凝。」
霍宴齐忽然叫他。
霍凝从暗中走出,红衣露出的一角成了霍宴齐唯一能看到的色彩。
他问:「你要如何处置我?」
霍凝答道:「自然是五马分尸,尸首分离。」
「哦?」霍宴齐自嘲的笑:「这么惨吗?」
霍凝:「你做的事在我这里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五马分尸而已,我觉得便宜你了。」
「嗯,也是。」
霍宴齐将头垂的更低。
看不到神色,他胸膛起伏,上身影子倒在水里。
霍宴齐:「那等我死后,你可否将我的尸身葬在礼真天阙山上?」
霍凝想了片刻,「好。」
他竟然能答应他。
这对霍宴齐来说也是个奇迹。
须臾之后,梁菀和霍凝从牢中走出。
霍凝吩咐人看好他,梁菀在他身边站了很久,这才去上马车。
霍凝问:「见了他,你心里的事好些了?」
梁菀扭头问:「你怎么知道我之前心中有事?」
「我是谁,我是你夫君。」少年自信的说:「连这点眼色看不出,岂不是白混了?」
梁菀点头。
「是啊,阿凝最懂我。」她挤出笑容:「我以前太傻了,总是会抓住一些细小的事情,让自己陷入困境。」
「现在心胸开阔,看的想的也开了,便发现,我与你之间还是有很多互补之处。」
梁菀贴身上前,抱住他腰。
阳光下,两人动作亲昵。
霍凝回抱住,低头问:「太子妃还发现了什么我的长处?」
「很多,想是一时半会说不完。」
「那等回东宫慢慢说?」
「嗯,阿凝,我觉得夸赞什么,比较无趣。」梁菀敞开心扉:「你擒住霍宴齐后我一直很担心,怕他再有什么谋划,怕日后再出什么意外,不过今天同他谈完,我从他眼中看到了挫败之气,我便觉得,他应是起不来了。」
梁菀缓缓道:「一个人的气运便是那么几年,再而衰三而竭,他虽说是因我帮你而让他败,但我始终相信就算没有我,你也依然能打败他。」
霍凝挑眉,很享受她的夸赞。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他问,梁菀指了指他眼睛:「这里,你的这里,有胜似骄阳的不屈。」
她歪了歪头:「所以我在想,或许是你重生一世的缘故,让你不再惧怕挫败,让你心无旁骛只想取胜。」
她的话中一句句的夸他。
霍凝听的抵不住,喉结不停涌动,少年越发欢喜的勾她腰,将她抱上车。
而后马车启动,他与她在车中做什么,便没人知晓。
唯有偶然的娇口今从车中传出。
霍凝心想,他近来如此的耕耘,这要再怀不上,他这个太子,许是可以让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