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翠枝气愤地离开,小萍有些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发髻,略微整了整衣袖,然后才急急朝着齐敏儿那儿走去,脸上的表情也适当的从方才的趾高气扬变得柔和起来:
“齐姑娘,奴婢刚刚从外面回来了?您嘱咐去的那几家中,前面几家我并没有进去,倒是吴世子的府上接见了奴婢,还特意嘱咐奴婢送一封信来给您。”
原本齐敏儿只以为小萍也会无功而返,毕竟当初她特意接触这两个人当中,小萍的性子要活泼些,远不如翠枝那般的沉稳,不成想小萍竟然成了。
“吴世子,他倒是个难得的,不成想他倒念这些过往的情谊,原本那还是祖父安排的,只是当初拒了他,却不料他倒是大度的。”
齐敏儿听到这个有些熟悉的名字时,一瞬间心中闪过一丝恍惚,其实当初她和吴世子也是相看过的,齐二爷对他也还算满意,只是她当初却是心有所属。
吴世子出身长宁伯府,乃是长宁伯嫡子,那长宁伯府也算得上是老牌勋爵了,只是爵位没有明远侯府那么高,不过长宁伯倒是在工部任正五品的郎中。
当初齐老爷为齐敏儿也算是用心地谋划过,长宁伯府有爵位,长宁伯本身也在朝为官,而且吴世子也算精于诗书,齐老爷还特地让齐二爷考较了对方,觉得对方还算是不错。
最关键是长宁伯府的家风很不错,并无宠妾灭妻的传闻,吴世子的身边也很是干净,并无多余的侍妾和通房之类的,而齐敏儿的身份说来是尊贵,可到底齐二爷不袭爵。
等到分家之后,也不如眼前这般显赫,虽然齐敏儿如今也能嫁到一些比长宁伯府高一点的门第,可到底不如长宁伯府稳妥,更何况吴世子也算是青年才俊了。
只是这想法最终还是被齐敏儿给否了,纵然旁人把长宁伯府的吴世子说的千好万好,可她早有心仪之人。
后来长宁伯府也并未和齐家交恶,甚至两个府邸之间的走动还勤快了些,齐敏儿和吴世子也算是见过几面。
当初她原本也只是想着都试一试,却没想到比长宁伯府更亲近的几家没有回信,倒是吴世子应承了下来。
齐敏儿心中有一些感动,她往自己的头发上一摸,摘下了一枚素银镶珍珠发簪,把发簪递给了小萍。
只见她面上带着柔和的笑意,语气温柔的说道:
“你费心了,这簪子是送你的。”
齐敏儿出身侯府,自然是什么好的首饰都见过,可是小萍呆在这行宫当中,又只是个小宫女,一贯连月例都会被管事的嬷嬷给克扣,更别说见过这么好的珍珠簪了。
她只觉得自己果然是机智,这次攀上了齐姑娘,如今在行宫当中,齐姑娘没有旁的信任的人,她这给对方送过信的,自然也应该会得到信任。
若是有朝一日,齐姑娘真的被召回宫中为妃嫔,那她这个小宫女自然也可以贴身侍奉,如此便可以去宫中了,于是小萍忙乐呵呵的接过那簪子,俯身对着齐敏儿行了一礼道:
“原当不得什么的,齐姑娘客气了,若是有什么要吩咐的,还请再吩咐奴婢,奴婢就在廊下等着,一定会好好伺候小主的。”
说罢,小萍方才又行了一礼,这才乐呵呵地走了。
而等到小萍一离开,齐敏儿就匆忙拆开了手上的信封,却见对方的字迹很温润,可词语间却可以看到几分关切的意思,可是却并不让人生厌,只觉得他温柔。
在信中吴公子写到当初因为明远侯府被骤然流放,他们并不好公然送行,怕让人来弹劾,毕竟长宁伯府的爵位不如明远侯府的显赫,而吴伯爷的官职也不过是个五品的郎中,可是暗地里他们却是多次打点。
之前因为吴世子钱财打赏的丰厚,驿丞们也曾多次偷偷传消息回来,只是前些时候就再无动静传过来,纵使吴世子多添了些银两,他们也没有给出七老爷的近况。
连那些随从押解的衙役们也没有再回来,只是负责的官员害怕皇上怪罪,就没有再上报,只是匆匆了事了,而当时皇帝也因为夺了明远侯府的爵位,早已不把对方放在眼里,更何况他正忙着和刘将军夺权。
新帝也没多少心思留在早已败落的明远侯府身上,于是这事情便被瞒过去了。
这还是后面吴世子动用了关系特意打听到的,在信中吴世子还特地安慰齐敏儿道:
“如今齐伯父一行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或许齐家在别的地方有了一些准备,毕竟是传承百余年的世家了,一些底蕴还是有的……”
吴世子还让齐敏儿多照顾自己,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再来联络他,吴世子的语气颇为殷切。
齐敏儿看到这儿的时候不由有些感动,她心想着祖父一贯是有打算的,想必明远侯府真的有其它的准备。
齐敏儿只觉得心下稍安,同时她又觉得这封信留在自己的手中终究不安全,今天还是她特意避开了新帝给的耳目,方才能够和小萍与翠枝交谈,如今这信自然也不能留在这儿。
想到这儿的时候,齐敏儿忙吩咐小萍寻蜡烛过来。
小萍本就在廊下候着,只等齐敏儿的传召,她现在心中正期盼呢。
小萍原本心中还畅想着跟随齐敏儿回宫的日子,一想着能摆脱这里去到更繁华的所在,小萍的脸上便露出几分得意的神色。
等到跟着齐敏儿入宫,若是对方能封到正六品宝林以上的位分,那自己身为她的大宫女便有了角逐尚宫局女官的资格,若是能封为九品的话,那她的身份便不再是奴婢,也不再需要去依附任何人了。
到时候这些欺辱她的人,不管是前些时候与她言语之间颇为讥讽的翠枝,还是多次克扣她月例的掌事嬷嬷,她都要把她们给踩在脚下,一解当时的怨气。
愈想小萍心中便越发的欢喜,可忽然,几道脚步声传来,小萍疑惑转头,只见一高大男子站在她面前,清俊的面容很是严肃。
而他身后还站着一个穿着首领太监服的公公,那男子的身份小萍不知道,毕竟新帝虽然心系齐敏儿,可每次入行宫还是依着规矩来,她们这种不入流的小宫女自然是被早早给驱散开了。
所以小萍并不知道新帝的身份。可她却知道是陛下身边一贯得用的大太监。
如此不消猜测便可以知道这男子的身份,小萍只觉得膝盖一软,忙跪下请安,却见那男子堂然越过了她,进到了齐敏儿的房间当中。
齐敏儿原本唤小萍要处置这封信,只是没想到对方还没进来,她便见到那个让她有些怨念又有些思念的人。
可一想起方才要做的事儿,齐敏儿忙把那信往身后塞了塞,同时琢磨着要不要开口说些什么,以便来转移新帝的注意力,毕竟吴世子帮她是好心。
而新帝此时正是勃然的怒气,他原本在宫中听到了些宫女们的闲话,说是以前齐皇后的母家明远侯府姑娘的事情。
新帝偶然听到了有人谈起自己的心上人,忙停下了脚步,还嘱咐身边伺候的人不准发出声来。
却听见那几个宫女兴高采烈地讨论着,还时不时发出咯咯的乱笑,只听其中一个道:
“你们不知道,我从前是在先皇后宫中侍奉的,不过是个在外面洒扫的宫女,并不得入内殿侍奉,只不过我之前也暗地里瞧过几次,那原本明远侯府的二姑娘在宫中教养时,就长往外面送信呢。”
“可快别扯了,她能给谁送信呀,一个闺阁里养成的大家闺秀,以当初明远侯府的家教,也不过是往明远侯府递几句话罢了。”
一个宫女有些不屑的反驳道,这也是刘家特地安排的,想要新帝相信,那自然不能一味的否定,总得有人唱反调,才显得真实不是。
“你们这几个蠢货,听说是和长宁伯府的世子爷,先皇后宠爱齐小姐,还特意把长宁伯的夫人招进宫来几次呢,原本这伯爷夫人的身份,其实并不太够亲自单独地面见皇后娘娘,可是为了那齐小姐考虑,她还是特地把人招进宫来的,这可是大家都知道的。”
说话的一个宫女似乎是被激起了怒气,于是把自己的消息一股脑的全说出来了,看着听说的几人有些呆滞的面庞,她有些得意地抬了抬下巴,这些没用的妃嫔,还想和她斗?
只是没想到,啧啧,从前那般尊贵的齐姑娘,如今和咱一样都沦为奴婢了,可真是令人唏嘘呀。”
“先顾好你自己吧,人家齐姑娘不还有陛下宠着吗?听说在行宫里住的也是主子的房子,还特意拨了大量的宫女来伺候,陛下对她这般用心,以后一个主子的位分肯定是有的。”
一宫女刚刚说完,旁的人是还想着其他事,倒是一个有些静默的宫女开口回应道:
“只怕是这齐姑娘心不在此呀,陛下对她再好,可你别忘了原本明远侯府满门荣耀,可是陛下登位之后,却把齐姑娘她的母家尽数流放,如此般又怎么会有人愿意嫁给这仇人呢?我在行宫里有个小姐妹,前段时间轮休出宫时,我可听她说了,如今那位正和长宁伯世子通信呢,只怕是互诉衷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