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尉被哭烦了,想一脚踹开老婆子,随意一眼注意到什么,他僵在原地,师爷也敏锐的不作声了。
于是老婆子哭嚎半天,嗓子都哑了,但还没有听到县尉的声,她纳闷的抬头,然后就发现县尉和师爷都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死到临头了。
并且,她感觉背后凉飕飕的。一转头,对上沈忱冷锐的注视,她的哭嚎顿时噎在嗓子里,心里不住发寒。
“哭够了?”
沈忱站直身子,面无表情的看着老婆子。
老婆子磕磕绊绊的道:“你……你是谁……”
沈忱淡淡道:“我问你,你为何对官差一口咬定你儿子的死和福来楼有关?”
一提到儿子,老婆子的注意力被转移,道:“就是有问题!我儿子哪里都没去,只去了福来楼,也只吃了福来楼的辣菜,不是因为福来楼,还能是因为什么?!”
“是吗?”
“当……当然……”
老婆子被沈忱看的心里打鼓,她梗着脖子大声道:“你们别想蒙我老婆子!我听说了,整个县里,只有百货坊卖红辣椒,你们必须把百货坊的东家抓起来,给我儿子偿命!”
县尉和师爷捂住了脸。
沈忱冷着脸突然道:“昨日你一直在家吗?”
“当然!”
“不曾出门?”
“不曾。”
“你儿子死后,至官差到的时间里,你也没有出门?”
“当然!”
老婆子不明白沈忱问这些做什么,一头雾水,照旧哭嚎道:“我儿子都死了,我哪儿还有心情出门!呜呜呜,我儿子好惨啊!害他的人真是没心肝儿的玩意儿,怎么那么狠毒……”
“闭嘴!”
沈忱一声冷喝,老婆子登时闭嘴。
沈忱看向县尉,吩咐道:“着人去搜她家里,看有无钱财,另外,若在县里钱庄中发现以他们母子开的户头,一并查封。还有,查福来楼的王耀祖这几日同谁接触过。死者又同谁接触过,是否与谁起过争端。”
“是!”
师爷忙不迭出去。
县尉慢了一步,懊恼的留在原地,好在下一刻就听见沈忱道:“派人去请我娘子过来,也把王耀祖带来。”
县尉立马出去,并带走了老婆子,以免她让沈忱心烦。
……
实际上,林溪已经处理完百货坊的事,主动来了。
她到时,正好碰上出来找她的官差,对方赶紧把她带到沈忱那里。
林溪看他慌里慌张的样子,有些奇怪。直到看到沈忱,以及蒙着白布的死者,她顿时被吸引了注意力。
“这就是死者孙氏?”
“嗯。”
“我现在是嫌疑人,直接过来不太好吧?”林溪问,别人难道不会怀疑她趁机对死者做什么?
沈忱斩钉截铁的道:“无碍。你懂医,过来看看,这人到底是什么死的。”迟疑了下,他又道:“只是死者死状有些恐怖,可能会吓到你。”
林溪上前:“不会。其实我对死者有些猜测,赶过来时还想着能不能看呢。”
她揭开白布,看到死者后目光一凝,拿过一旁的工具检查。
沈忱耐心的等着,给她递东西。
林溪很快查完,皱眉道:“很奇怪,死者生前被殴打过,体内骨裂多处,脏器受损,外表并不明显,起码是好几日前的事了。这些伤若不医治,已足以致命。然后就是中毒,这毒很古怪,不是砒霜之类的,倒像是……”
林溪琢磨了个合适的说辞:“罂粟。”
沈忱蹙眉:“罂粟?”
林溪道:“这便是我先前同你说的,福来楼火锅里那味奇怪的料。此物会让人上瘾,损坏身体,又会致幻,服食多了,则致命。看死者怎么瘦削,肯定是吃了非常多。”
沈忱点头:“死者的确生前常去福来楼吃火锅。这对的上。”
“其实,即便没有那些伤,死者也活不了多久了。那些伤加重了死者的虚弱,最终殒命。”林溪手撑在边沿,声音泛寒,“好个王耀祖,他一定发现了这点,想以此来拉百货坊下水,毁了百货坊。”
沈忱脸色也沉的可怕,道:“我现在派人再去搜查福来楼。”
“不必,我来之前,已吩咐张则他们从百货坊后院翻出去,悄悄的去福来楼找了。只要找到他那里尚有罂粟,就能给他定罪。”
但让林溪不解的一点是,她卖给福来楼的红辣椒怎么会验出含有罂粟?
沈忱沉吟片刻,高声叫外面的人:“来人,去找县尉,等人来之后升堂审讯!”
……
王耀祖几乎是一夜没睡,却并不感到疲累。
甚至于官差来找他的时候,他也面不改色,二话不说的跟官差去衙门,只在走之前吩咐好酒楼里的人看好酒楼,不要让可疑之人混入。
等到了衙门,王耀祖被带到了公堂之上。
他看到县委高居正前方,孙氏老母跪在下面,身边是死者孙氏,而林溪和沈忱就在一旁。
堂上气氛异常凝重。
王耀祖规规矩矩的行礼,道:“不知县尉传讯小的何事?该说的,小的昨晚已经具坦白,也由官差们搜了福来楼。”
县尉看见王耀祖就来气。
本来今日他可以在家中安然的搂着美妾饮酒作乐,却在这里兢兢业业了大半天。最重要的是,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王耀祖是这么个会给他找事的人?!
县尉怒拍惊堂木:“大胆王耀祖,还不跪下!”
王耀祖跪的很干脆,道:“不知草民犯了何错?”
“你还有脸说?!”县尉腾地起身,旁边师爷赶紧按着他坐下,示意他冷静。
“污蔑他人,逼死良民,贩卖有毒之物,你敢说自己无辜?!”
王耀祖眼睛也瞪圆了,诚惶诚恐的道:“县尉大人,草民冤枉啊!这些事,草民可从来没干过,不知道您说的是什么啊!草民虽然云里雾里,但也听官差们说明白了,查出的有毒之物是林姑娘铺子里的红辣椒,和草民有何干系?”
他看向林溪,苦笑道:“林姑娘,你不能因为我和你先前闹过不愉快,就这样泼王某脏水吧?王某不像您,没得官家庇佑,是万万经不起这么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