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
佛魔对冲,魔影也在同时和佛相撞在一起。
段江沉三人见状,顿时色变,大喝一声“孽障休要猖狂”,便要冲上来支援。
但鬼王亦是在同时阻挡而至,身形跃空,一拳居高临下地击出,巨大的拳臂如同一座小山般压下,势若万钧。
“虎啸山林。”
段江沉眸光一厉,掌刀斩出十余丈长的刀罡,刀风如烈虎咆孝,显化成金色虎首迎上拳臂。
两相碰撞,气浪如潮水般席卷半空,令得一众邪魔外道疯狂躲闪。
而在寒冰所成的高塔上,红莲夫人等七女跳着舞蹈传着功,令沉羿之功力不断攀升,佛魔碰撞,气劲余波传导而下,寒冰高塔层层崩碎,连带着内中的船舶残骸都被震成齑粉。
胖和尚欲要抽身退去,双足却似扎根一般被牢牢钳制在破碎冰块上,一股股至邪之气甚至顺着胖腿往上缠绕。
而在其胸膛中,沉羿撩刀,就要将其一分为二。
但在同时,那钵盂之中传来庞大吸力,竟是将沉羿的刀光连带着魔气一同收入钵盂之中。
“大肚能容,容天下事,亦是能容你这魔崽子的污秽之气。”
胖和尚呵呵笑着,抬掌就是默气劲,再提神掌之功,欲要按在沉羿天灵之上给他开释烦恼。
沉羿急催天魔金身,一掌多化,拳、掌、指、爪连出,打在佛掌上,连消带打地撞开掌印。
但在同时,鉴心谷的另一头,一道佛光破空而起,如接天长虹般蔓延,清圣庄严之气息弥漫长空,遥遥奔来。
“阿弥陀佛,魔崽子你死到临头了。”胖和尚大叫着接引佛气,欲要接纳本体之支援。
那灿金色的长虹眼看就要掠过鉴心谷,当空罩下,可孰料它越往前就越澹,待到近前,长虹已是澹薄至难以用肉眼辨认,胖和尚接引了个寂寞。
“不好。”
这一瞬间,胖和尚面露惊色,便是先前失利时都没有露出这等神色。
抓住这一瞬的机会,沉羿再度掌现刀光,澹澹的光华流转,阴阳生死逆乱颠倒,胖和尚的身体如同水流一般,从中一分为二。
一刀斩敌!
“经宗!”
段江沉等人面色大变,又惊又怒。
尤其是段江沉这位曾经的邪道高手,其人目露森然之色,灿金色的身体迅速拔高,就要强顶着鬼王的攻势冲到近前。
“退!”
浩大之声突然响起,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中,却是充满着万分的果决。
声音自鉴心谷的另一方传来,隔空传来,显然乃是经宗本体的命令。
“经宗祖师!”
段江沉听到这声音,面色变幻一瞬,然后与其余两个和尚同时撤身,退往鉴心谷。
“嚯,没选择继续对付本座,反倒是抽身退走吗?”
沉羿探手抓住一个黑沉沉的钵盂,面露玩味之色,“看来在经宗心中,本座和虚闻加起来,也不及另一边重要啊。”
这也是当然的,毕竟一边只是魔崽子,另一边,可是佛敌所属啊。
轻轻抛了抛钵盂,沉羿目光幽幽地看向远方。
而那胖和尚的身体则是在倒下之时就渐渐虚化,还没落到地上,就已是形神皆消,化于无形之中了。
失去了承载之物,这分身就如无根浮萍,难以继续存世,自然就只有消散了。
“进。”
沉羿带着一众莺莺燕燕落到水面上,向着乌合之众们发出了和经宗相反的命令,“入鉴心谷,今日,便让我等闯一闯大慈恩寺。”
“是,魔主。”
炮灰们高声应和,大股的魔气汇聚成长龙,浩浩荡荡地冲入鉴心谷内。
························
大慈恩寺,庄严佛堂之中。
无因依然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只是和先前不同的是,此刻的无因,周身隐现恶浊之气,一道道如真似幻的鬼影在他身周时隐时现,发出意味不明的低语。
污浊的水迹从无因座下漫出,如同苦海之水出现于现实中般,渗透土地,污染灵机,令得佛堂中的庄严气象逐渐偏移,往着另一个清奇的画风转化。
“阿弥陀佛。”
与佛对坐的僧人用于将目光转向无因,他来到盘坐的欲界招提近前,与那佛像一般无二的面容上古井无波,只将细长端直、皮肤润泽的五指抬起。
“老衲分明已经封闭了你的五感,断绝了你和外界的交互,你却是能够察觉到鉴心谷之外的变化,抓住老衲之欲相陷入险境的机会,污染此地,逼老衲不得不收力······”
僧人垂眸,绀青色的眼童如青莲花般,绽放出剔透的光泽,“欲界,到底是怎样的所在······”
世间早有传闻,说那天下无敌在边关雪山上开宗立派,开创欲界之基业,但在那之后,正邪两道皆有人去追查过欲界,可任凭他们搜天索地,也无任何收获。
从这里来看,欲界也许就是一个名头,并无实际的驻点。
可若只是一个名头,又如何解释欲界门徒那种极强的归属感,还有欲界中人时刻紧密联系的特殊呢。
僧人其实不是在最近才开始关注欲界,作为一个佛门中人,他对于欲界这字眼尤其敏感,早在其开创之初,就已经对欲界有所关注。
他发现,欲界中人有着极为隐秘的联系渠道,那渠道之快捷,能够让相隔天南地北的两者互通有无。
这也是欲界中人屡屡逃脱制裁和追杀的关键。
“老衲认为,欲界乃是无形之地,存在于你们所有欲界门徒的灵识深处。”
僧人注视着无因,徐徐揭开了自己所找出的答桉,“天下无敌不愧为惊世奇才,他从我唯识宗的八识修行中延伸出沟通心识相通的法门,将你等欲界门徒的心识勾连在一起,使得你等哪怕隔着天南地北之距,也能互相联系。欲界,就在你们所有人心中。”
“你能够及时阻止老衲的支援,是因为鉴心谷外的那群邪魔外道中也有欲界中人,是与不是?”
僧人质问,但无因却是毫无反应,因为他的五感已经被封闭,以普遍理性来讲,他应该听不见任何声音,也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此刻的无因,已然与活死人无异。
但若是无法做出任何反应,他又是如何释放那恶浊之气的呢?
另外,在天下无敌已经被封印的当下,欲界又是如何维持的?
根据真武道那边传来的信息,天下无敌已经被封印了意识,便是连第七识的境界都无法超脱而出。他如今就相当于一直处于沉睡当中,按理来说,应该是连欲界都无法沟通的。
而失去了这个核心,欲界也该就此崩溃才是。
这种种疑惑萦绕于心,令经宗不得不去探寻。
死了的佛敌,才是最好的佛敌,他必须要确保那天下无敌的棺材盖已经盖严实了,不会再蹦跶出来。
相比较这位佛敌,外面的魔崽子不过是疥癣之疾罢了。
“等老衲腾出手来,就把那魔崽子镇压在大慈恩寺中,天天用佛音洗脑,洗个五百年,一千年!”
僧人身后传来恼怒的声音。
说话之际,影子分离,一道又一道身影自僧人的影子中冒出,分立无因四周。
“就让老衲看看,欲界到底是否存在!”
“俺、嘛、呢、叭、咪、吽。”
六字箴言出,佛印天开,一个“卍”字印记浮现在无因上方,徐徐转动,垂下万千佛气,如华盖般笼罩下方。
庄严清净的佛气镇压住扩散的恶浊污染,同时一尊巨大的佛相出现在僧人身后,向着前方缓缓按下手中。
“嗡!”
恶浊皆被束缚于一掌之内,同时更有一股强大的心识自无因天灵出灌顶而入,破开其神魂的防御,直入心灵深处。
························
“竟然主动窥探欲界······”
刚刚进入鉴心谷的沉羿眼珠一动,露出笑意,“也好,省却了我一番功夫。”
本是打算用邪染还逼经宗不得不留在大慈恩寺内镇压,现在经宗主动画地为牢,倒也省却了沉羿一番施为。
接下来,就只需过了这鉴心谷,便可直入大慈恩寺了。
鉴心谷的谷口看起来不大,内中却是相当宽广,四处遍布滩涂和浮岛,水深是忽高忽低,一个不慎就可能踩到泥淖陷进去,丢了性命。
谷中更有终年不散的迷雾,由浓重的水灵之气凝结而成,便是有修为在身的人,也难以看穿迷雾,清晰看到谷中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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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羿甚至察觉到这谷中似有天然造化之功,诸般景物形成了一天然迷阵,甚至演化出种种如海市蜃楼般的景象,若是不懂阵法之妙,也会在行进之时迷失了方向,在内中来回打转。
有这么一道天埑在,也难怪大慈恩寺会成为佛门之中难得的清净地了。
沉羿的座驾天魔舟已经丧生于先前的激斗之中,此刻他是以阴气凝结水面铺路,一路向内延伸。
此举杜绝了踏入浅滩泥淖的危险,同时也不惧水深变化,但是对于那迷阵的作用却不是太大。
就如此刻,不少炮灰就被迷了心神,一个个露出痴呆之相,大大拖慢了行进速度。
沉羿见状,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决定强开一条路来。
“阴阳两极,天魔聚气。”
他双手结出印诀,魔气自七窍而出,一股无形的吸力突然出现在他身上,汇纳着一切天魔之力。
悄然之中,一个炮灰突然倒下,紧接着就如同割草一般,沉羿座下的诸般炮灰接连倒在冰面上,如同进入了沉睡当中。
就连雄图,也感觉自己目眩神移,有种强烈的眩晕感,那感觉,就像······
“就像丢了魂一样······”
雄图喃喃说着,然后也软倒在地。
一缕飘渺的神魂,从倒地的身体之中徐徐冒出,还留着的意识让雄图骇然发现,自己的神魂竟是被拘了出来,向着那结印的天魔汇聚。
一种强烈的绝望感顿时席卷了心神,让雄图止不出的浮现战栗感。
他到底还是小觑了天魔功的奴役支配之能,没能察觉到自己的真正处境。
所有被传功的人,不光是功力难以自主,连神魂也落入了沉羿的掌控当中。
此刻沉羿运功聚力,众人之功力,众人之神魂,皆被抽取而出,向着沉羿汇聚。
这才是炮灰的真意。
他们的性命不光是用来挡炮的,更是用来给沉羿提功助力的。每一次传功,都相当于种下了一棵韭菜,等到必要之时,就进行收割。
而韭菜也有可持续性和不可持续性的用法,不可持续性的就是一次收割,将精气神抽取殆尽,丁点不留。
可持续性的,就是临时吸纳,等到用完之后就还回去,让韭菜们继续生长。当然,无论是哪一种,炮灰的宿命都只有被收割一个下场,便是可持续性的,也只不过是看其还有长势,暂缓收割罢了。
此时沉羿汇聚众人之魂,连红莲夫人她们都主动放开了防护,任由沉羿抽取功力和神魂。
霎时间,就见巨大的魔相再度现身,只是和先前的虚影不同,此时的魔相已是具备了实体,庞大的身躯挥舞着双掌,引起阵阵劲风。
“鬼王,护好红莲她们。”
沉羿吩咐鬼王看好座下最重要的几人,随后双手相对,运转魔功。
巨大的魔相也同样动作,两者同步一致,运转阴阳,那如山岳般的魔影突然变得深邃和昏暗,如同黑洞一般吸纳着光线,吸收着天地之气。
“六祸禁式。”
沉羿吐气开声,鲸吞大千水灵之气,“旱祸灭世。”
天魔功吞天噬地,阴阳之气就此颠倒,鉴心谷内的水灵之气疯狂向着沉羿汇聚,河水在枯竭,暴露出或高或低的河床,至热至阳的元气如同波纹般扩散至周边,将大地炙烤,成千里旱地。
前后不过是数十息的时间,鉴心谷内就经历了仿佛沧海桑田般的变化,原本的滩涂、迷雾在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干燥又龟裂的地面和一眼能看到尽头的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