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段明醒来的时候,他正处在一个昏暗的房间当中。
这间房间相当破败,仅仅只有不到三十平米,周围堆满了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臭味。
而段明此刻正被绑在房间中间的柱子上,不远处是房间中唯一完整的家具——一张矮桌。
“唉。”段明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此刻已经想通了一切。
可是为时已晚,哪怕是再早一点想通,不曾告诉刘志说,许世忠什么都不知道的话,也不会落到现在这样的地步。
“吱嘎。”房间的门被人缓缓推开,一道人影慢慢的走了进来,正是刘志。
“段先生,你醒了。”刘志脸上露着憨厚的笑容,沉声说道。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段明沉声道。
“哦?”刘志的笑容收敛,缓缓坐到了一旁的矮桌旁,将手中的篮子放到了一旁:“段先生不惊讶么?你不是应该问‘为什么是你’么?”
“不必问了,我早就应该想到的。”段明叹了口气:“能知晓我们所有的布置,必然是在明镜司内有着一定职权的人。”
“我之前就一直在疑惑,为什么船夫孟磊之前没有被杀,而偏偏在我们要去找到他之前被杀?”
“我过去以为是巧合,如今我才想通了,那都是你的安排。”
“当时我找到你,告诉你船夫有问题的时候,你就已经动了杀心。当时刑千秋不在明镜司,我以为你外出是为了去找他,现在想想,你应该是去杀人灭口了。”
“也是,麟阳城晚上戒严,除了你,还有谁能在半夜穿行而畅通无阻?”
“杀了船夫之后,你才回来去通知的刑千秋,这一来一回之间,时间刚好对得上。”
“而你是船夫的同伴,是他的后台,所以船夫给你开了门,而且对你没有任何防备。”
“不愧是段先生,就和亲眼看到的一样。”刘志赞叹的点了点头:“可是我为什么要杀了他呢?”
“一来,当时正值宵禁,尽管船夫的功夫不错,但你也不能保证他可以逃脱而不被人抓住。而且你的时间有限,不能拖太久,所以与其让他冒险逃跑,不如直接杀了。”
“毕竟,杀人总比解释来的快,况且死人的嘴才是最严的。”
“二来,当时我已经怀疑到他了,如果他逃跑了,就算可能性很低,也有可能会让我产生怀疑,认为是有人通风报信。而如果是被杀的话,那就显得正常多了。”
“哈哈。”刘志笑着摇了摇头:“段先生,我就应该一开始就杀了你!”
“除此之外还有那艘官船,之前我一直想不通那艘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段明说道:“为什么船上的船员明明没死,入港之后却没有任何求救,甚至没有任何异常。”
“哦?为什么呢?”刘志眼中精光一闪。
“自然是刘同知刘大人你的功劳了。”段明叹了口气:“必然是你先上船,然后告诉船长与船员,说是明镜司办案需要他们配合,并要求他们守口如瓶,再许以丰厚的报酬。”
“这些船员自然不敢违抗,所以不仅没有人反抗、求救,甚至会完全配合你们的行动。”段明叹了口气:“他们哪里想得到自己这是在为虎作伥啊。”
“段先生。”刘志说着从篮子里取出了一瓶酒和酒盏,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笑着说道:“你很聪明,我真不忍心杀你。”
“可是你还是会杀了我。”段明毫不犹豫的揭穿道:“要不然这样,我加入你们组织怎么样?有我帮忙,你们一定如虎添翼。”
“呵呵。”刘志摇了摇头:“段先生,你说的这话你自己信么?”
“信,为什么不信?我这个人就是想活着,为谁干活无所谓。”段明直接了当的说道:“如果不是刑千秋用刀架着我的脖子,逼着我破案,我才不愿意掺和到这件事里。”
“哦,对了。你也记得我第一次来的时候刑千秋怎么说的吧?”
“这……”刘志似乎回忆起了当初的片段,微微有一些犹豫:“这样吧,你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我可以考虑不杀你。”
“和盘托出?你指的是什么?”段明笑着问道。
“当然是刑千秋已经知道了什么,你们已经调查到什么程度!”刘志沉声道。
“原来如此,你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杀了我啊。”段明点了点头:“没问题,我都可以告诉你。”
“目前,刑千秋已经知道了明镜司内部有叛徒,但是却还没有猜到叛徒是你。而且,根据四大家族中苏蒙他们留下的线索,刑千秋已经判断此事和长生教脱不开干系。”
“呵呵,这事和长生教有什么关系?”刘志冷笑一声。
“这里就咱们俩,我还被你绑上了,就不要装了。”段明摇了摇头:“这整个麟州才子案,不就是你们长生教布的大局么?”
“哦?你倒是说说看。”刘志喝了一口酒,饶有兴趣的看向段明。
“如果是你们与苏蒙他们有仇,以你的身份想要杀了他们四个人,完全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段明说道:“但是为什么没有做?为什么要大张旗鼓的,甚至借助河神的名义杀人?这简直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司马昭是谁?”刘志愣了一下。
“这个你不用管。”段明懒得解释,直接说道:“先杀了麟州四大才子,进而引动麟州恐慌,将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到这里,然后用黄布假装神谕,进而引起麟州世族对于皇后的不满。”
“虽然我没有见过皇后和皇上,但是想来他们应该十分恩爱,所以你们应该是会算准了,皇上绝对不会因此事而让皇后有半分委屈。”
“那么,皇后不受委屈,受到委屈的会是谁?当然是麟州的官员了!”
“这样一来,麟州官员自然会与皇上产生矛盾、生出不满。”
“只要刑千秋破不了案子,死的人再多一些,这个不满就会加剧。”
“自古以来,麟州官员几乎占据了整个王朝的四分之一,尽管这些年来,皇上曾努力降低麟州官员比例,但是收效甚微。”
“一旦麟州官员与皇上产生了嫌隙,那么就很有可能会朝野震动,天下不宁。”
“什么事情才需要朝野震动、天下不宁?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你们想要将这天下取而代之!你们想当皇上!”
“那这又与长生教有什么关系?”刘志再次问道。
“这天下,你一个小小的明镜司同知还是不够格染指的,甚至于别说是你,哪怕是你们明镜司总督,也都不够格。”
“而如今天下大定已经几百年,前朝之人早已经被杀的七七八八,剩下的也都算不得什么。”
“既然如此,如今这天下,具有足够实力可以觊觎皇权的,就只有这大齐第一教——长生教了。”
“所以说,你不是长生教的人,还能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