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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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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八:古墓谜云乱生死,今人妙手泯恩仇 第八卷第四章:中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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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那人就是我爹爹了,他老人家脾气有些古怪,若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各位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向依灵小声提醒道。

    朱煜锦也苦着脸附和:

    “向伯人是极好的,可是脾气却未免……我从小就有些怕他,唉,这话也不对,即便现在我看到他老人家都还犯怵呢……”

    几人闻言,纷纷点头。

    向依灵家的吊脚楼在苗寨的边缘处,虽然偏僻了些,却也比其他人家宽敞许多,一个苗寨老者正悠闲的坐在门口躺椅上晒太阳。

    老者约莫五六十岁的年纪,身穿苗疆服饰,脸色黝黑,相貌寻常,只是个寻常的苗疆老人。

    唯一特别的地方,便是他手里那根巨大的烟杆了。

    寻常烟杆不过一尺来长,拇指粗细,而他的烟杆却长逾三尺,粗如儿臂。

    “啵”的一口,老者已猛吸了一口,烟杆末端顿时像亮起了一个灯笼,随后呼的一声,那浓如实质的烟雾喷出,直如烧火一般。

    老者上半身微微一抬,似乎整个人都撞到了那团浓烟之中,要用浑身的毛孔来享受,一个呼吸后,他重重倒回躺椅,双眼眯得叠起了褶子,满脸的陶醉与悠闲。

    “好!”江笑书不由得喝一声彩,他拍拍手:

    “别人用嘴抽烟,老伯却是用全身的劲儿在抽,真是令我大开眼界。”

    那老者坐起身来,从烟中探出头来打量江笑书:

    “你懂抽烟?”

    江笑书笑笑:

    “略懂而已,说错了老伯别见怪。”

    “对的很对的很……”那老者把烟杆倒转,朝向江笑书:

    “来一口?”

    江笑书一怔,随后倒也不客气,伸嘴就吸了上去。

    这一口气势可就比老者差太多了了,烟杆末端不过微微一闪,烟雾更是少得可怜。

    喷出烟雾,江笑书脸色僵硬:

    “好辣的烟。”

    老者却瞟了江笑书一眼:

    “狮子双戏水,仙返蓬莱,还有我没见过的鞭法……你这小子挺聪明,武功也杂得很,有点儿意思。”

    江笑书勉强一笑:

    “好眼力。”

    其余几人听得云里雾里,不知道二人在说什么。

    先前烟嘴凑到眼前时,江笑书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直觉——那烟杆明明一动不动的放在眼前,可自己绝不能左右偏头或者后退,否则一定会吃大亏。

    这烟杆用硬竹所制,首尾皆为纯铜包裹,若是挥舞戳刺起来,却也是一件厉害的兵刃。

    江笑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可他在第一时间就戒备了起来。

    右腿微提,正是十二路谭腿中的“狮子双戏水”,一旦老者对自己不利,便连环飞踢脱身。

    右手按在剑鞘上,拇指作势欲弹,正是“仙返蓬莱”的起手式。

    而左手小指微微翘起,虚抓腰间软鞭,只要稍有异动,那连环迅猛的“龙蛇飞动”便会立刻攻向老者面门。

    江笑书凑上去轻轻吸了一口,那烟杆明明还是原样不动,可那种强烈的不安竟突然消失了。

    吐出烟雾后,一阵微风吹来,江笑书后背一凉,却原来已被冷汗浸透了。

    向老者转回烟杆,浅吸一口:

    “这么看来,打伤人的不是你小子咯?”

    “爹,江大哥他……”向依灵在一旁解释,老者却一抬手制止了她:

    “他没长嘴么,让这小子自己说。”

    江笑书一抱拳:

    “是我朋友,不过老伯算在我身上也无不可。”

    向老者嘿了一声:

    “看你长得像个大姑娘似的,想不到倒有几分担当。”

    江笑书摇摇头:

    “长相是爹娘给的,担当却是自己长的,满脸大胡子的懦夫比比皆是,巾帼不让须眉的例子也多得很。老伯这句话,可有些不对。”

    向老者眼睛一瞪:

    “好小子,打了人我不跟你计较,你还敢犟嘴?”

    江笑书咧嘴一笑:

    “我打小儿就爱跟人犟嘴,收拾倒是挨了不少,毛病却难改得很。”

    “有意思,你这小子有意思……”老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随后他站起身来:

    “都站在这儿做什么?我菜都炒好了,大伙儿进来吧。”

    这句话自然是冲着其他人说的了。

    向依灵领着几人上了吊脚楼,只有朱煜锦还站在原地。

    向老者走到他面前:

    “小朱,你这算怎么回事儿?”

    朱煜锦局促的笑笑:

    “向伯,有我的那份儿么?”

    向老者想了想:

    “嗯……没有,你快滚吧。”

    朱煜锦如获大赦:

    “是是是,我先走我先走,不打扰向老伯了。”

    随后他逃也似的快步离去。

    “熊样。”向老者朝他背影揶揄一声。

    随后他从怀中拿起一块儿牌子,端详片刻后,喃喃自语道:

    “秦麟来的小子、荒狼人、厨子、富家小姐……这一帮人怎么是凑到一路的?”

    …………

    吊脚楼上,众人围着一张方桌落座。

    桌上的菜犹自冒着热气,一阵阵香味扑到众人脸上,那酸中带辣的滋味,只闻了一下便舌底生津、食欲大涨。

    “酸汤鱼、老腊肉、素瓜豆……都是些家常菜,大家请随意。”向依灵一笑,随后递过最后一碗米饭。

    江笑书将米饭接过,指着其中一道奇特的菜说道:

    “向姑娘,这细细一截,还带着小须的是什么菜。”

    向依灵露出疑惑的眼神:

    “这是凉拌折耳根啊?你不认得?”

    江笑书比她更疑惑:

    “折耳根?那是什么?”

    向依灵吃惊更甚:

    “我们家家户户都吃的,你们中原没有么?”

    江笑书摇摇头,随后挟了一筷,刚放进嘴里,只嚼了一口:

    “唔!”

    江笑书脸色一下变得极为扭曲可怕,就连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满脸痛苦。

    向依灵一惊:

    “江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其余几人也是一震,不知道江笑书身上发生了什么事,盛于烬甚至已按住了刀柄。

    “他娘的,好腥!”江笑书吃力张开嘴巴:

    “简直像生吞了一条刚捞上来的死鱼。”

    “腥?”向依灵立刻夹了一箸,嚼了几口后,她奇道:

    “哪里腥了?”

    向老者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江小子,吐了吧。”

    江笑书闻言立刻将折耳根吐掉,他苦着脸道:

    “这玩意儿也能吃?”

    向老者摆摆手:

    “这折耳根,咱们苗疆人是越吃越美,可你们外人啊,却是碰都不敢碰呢。”

    “这是……鱼腥草?”一旁的王劲威端详这盘菜许久后,不大肯定的说道。

    “啊?是的,你们中原人管它叫鱼腥草,真是古怪的名字,哪里有折耳根好听。”向老者笑道。

    折耳根这个名字才不知所云好吧?江笑书心中暗自腹诽。

    王劲威夹起一筷子,放入嘴中细细咀嚼。

    一入口,辛辣寒苦的味道便直冲口鼻,浓厚的腥味一直呛到王劲威天灵盖,他喉头一紧,险些呕吐出来。

    不过身为厨师,王劲威对食材的执着可不是盖的,他强忍难受,反而大嚼起来。

    说来奇怪,又嚼了几口后,一种莫名的清爽和回甘渐渐袭来,王劲威直呼过瘾:

    “盛公子、柳小姐,这菜真不错,你们快尝尝。”

    可盛于烬和柳伶薇看过江笑书方才的模样,哪里还肯尝试,都坚决的摇摇头。

    江笑书更是竖起大拇指:

    “他娘的,小劲威,你以后指定是当食神的料子,连这玩意儿都咽得下去,神农尝百草也不过如此了……”

    王劲威见同伴不理解自己,有些失落,不过这折耳根实在美味,他也不答话,又继续大口吃了起来。

    一场小风波过后,大家落座,互相介绍了起来。

    向老者真名向羽风,年轻时曾独自走出大山,在大秦学得一身本领,老来又回到千户苗寨当武师,先前与众人起冲突的那群汉子,就是他传授的武艺。

    “是这样啊,”柳伶薇听完,疑道:

    “向老伯,我们和你的徒弟们起了冲突,你却反而收留了我们,这是怎么回事?”

    向羽风嘬了一口烟:

    “想必你们也看到了,苗寨的人对外人很排斥。”

    江笑书点点头:

    “是啊,这是怎么回事?”

    随后他把崇煌帝修官道的事情又复述了一遍,然后道:

    “……按照这么说,苗寨人不说与我们多亲近,起码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敌意才是。”

    向羽风点点头:

    “是啊,苗疆人天性好客,尤其以我们千户苗寨为最,直到一年前,外人来了都会被热烈欢迎,用最高的礼仪接待。”

    一年前?说到苗寨的往事,几人都认真了起来。

    向羽风续道:

    “从大约一年前开始,我记得那也是八月份……苗寨来了几个中原人,乌长老像以前一样将他们奉为上宾,欢迎贵客的拦门酒、芦笙舞、长桌宴……”

    原来苗寨人以前如此好客?这可与先前那群汉子截然不同。

    向羽风续道:

    “总之呢,该有的款待那是一样不少,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直到他们来的第二天……那一天,本来是小朱去款待他们的,可都快中午了,小朱还没来,乌长老气他怠慢了贵客,一趟跑到了他家,谁知道……”

    即便朱煜锦方才还和几人说过话,可向羽风的表情凝重,语气森然,即便大白天,都隐隐透着寒气。

    柳伶薇缩了缩脑袋:

    “朱、朱少侠怎么了?”

    向羽风抿起嘴唇,似乎那段记忆并不怎么美好:

    “当时我也在场,推开院门后,一个披头散发的东西正在鸡圈里爬来爬去,那东西满身泥污,已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我们到时,它正叼着一只死去的公鸡,明明全身抽搐痉挛的厉害,可嘴巴竟像生了根似的,四五个大汉也撬不开……”

    柳伶薇颤声道:

    “好吓人的怪物,朱少侠没事吧?”

    向羽风声音低沉:

    “那怪物就是小朱。”

    几人悚然一惊。

    “他中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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