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长夜舀起一勺银耳莲子羹,入口并不甜腻,莲子的清香在齿间流连忘返,还有银耳独特的爽、滑口感,划过喉咙让人全身暖了起来。
听长风说,这是宋浅特意为他做的。
是为了他。
姬长夜忙收起心中的异样,抬眸望向眼前的元宝,唇角微动却没说出什么来。
心想这是他的亲生骨肉,如今却与他如此生分,想来日后要多来往来往。
而元宝自然不知他们的心思,吃下一块三明治,又饮下一杯绿豆豆沙牛乳后,拿出手帕擦干净了嘴巴,随后起身道:“长风伯伯,我要回去找娘亲。”
“元宝啊,这府上有意思的玩意多着呢,你再多待会儿可好?”长风忙着安抚元宝,自己好不容易将他带来姬长夜眼前的,两人还未说上几句话,怎么能就此把他送回去?
姬长夜见此想让长风顺遂元宝的意,将他送回去,不然这元宝要是认定他们蛮不讲理,日后该怎么亲近?
可还未等姬长夜开口,元宝便一副大人模样,双手叉腰退了两步望着二人。
随后义正言辞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思,你们不过是想借我接近我娘亲罢了。我且告诉你们休想,有我在,就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娘亲。虽然你们对娘亲的确不错,但是我不认定你们是良配。”
长风想拦下元宝,恐他失言惹了姬长夜。
可姬长夜听了却不愠不恼,反倒一副笑意问道:“哦?那你且说说为何我与你娘亲不相配?”
“因为男人有钱就是坏人,他们家里明明有很多夫人,却还是花言巧语诓骗女子。更何况,你还这么有钱,家里肯定好多姨娘。”元宝神色认真,语气里还有对这类人的不屑与愤怒。
长风惊讶在原地,咽了口口水。这元宝年纪如此小,都是从哪听来的这些话?宋娘子总不会教他这些吧?
听到元宝这些话,姬长夜竟然来了兴趣,好奇地问道:“那元宝所认为的好男人该是何什么?又有何作为?”
元宝听此当下挺起了胸膛,语气认真道:“当然是学富五车、满腹经纶的读书人,亦或是为人憨厚、勤俭持家的老实人。我娘亲说了,人穷不可怕就怕心术不正。还教我要么读书有知识,明了世间是非道理,好振兴国家造福百姓。要么老实本分、心思纯良,虽说不为国争光,却也不做为害他人的事。行的正坐得端,将来不被人戳脊梁骨。”
长风听此不禁佩服起宋浅,虽说是一代妇人家又身处乡下野村,没读过书却懂得如此大道理,教的出来正直的人才。
姬长夜也有几分惊讶宋浅能说出此等话,却又想到自与她相识来,她便与旁人不同,看来自己还是未曾了解他。
而元宝这些话他也不好反驳,又觉得自己与孩童争论着实无趣,便道:“我还要处理些事情,长风你且带元宝在府上玩乐些时辰,若是他喜欢什么只管拿去,不必过问我。待到晚些时候,你定将他平安送回去,切勿叫宋娘子担心。”
长风见自家聪慧伶俐的主子在几岁孩童前吃了瘪,不禁发笑,却又不敢在姬长夜面前显露出来,只能强忍着应下他的话,随后带着元宝离开了书房。
待到离书房很远的院子中,长风才敢放声笑出来。元宝站在地上回了回神,见长风这般模样些许疑惑,便问道:“长风伯伯,你在笑什么?”
“元宝啊,你和你娘亲是独一份让我家主子吃了瘪的人,你说哪里不好笑了?”
元宝撇了撇嘴一口否认:“不好笑,长风伯伯,你何时送我回去?娘亲还说要为我做烤鱼呢。”
“元宝啊,这烤鱼耗费时间可长。再者说你娘亲既知你跟着我定会放心,所以咱们再在这儿多待上些时辰也无妨。这样,长风伯伯带你去后院看鸟雀可好?”
元宝听到有鸟雀可看犹豫着答应下,长风便抱着他去了后院。
这元宝终究是孩童爱玩的秉性,不一会儿便将要回去找宋浅的事抛之脑后。
天色渐晚,长风约莫着宋浅也要关门回村了,便带着元宝乘着马车回程。
路上长风还对元宝在姬长夜面前所说的那些话思虑着,便问道:“元宝,你当真觉得那些读书人、老实人是好男人?”
“那是自然啊。”
“元宝啊,这好男人不是钱财地位可以权衡的。你看,有些读书人会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老实人也是装模作样,他们指不定背地里做什么坏事。而有些富贵人家也会心地善良,扶危济困,对夫人一心一意。且说如此,你还能笃定读书人、老实人便是好男人,有钱的人便是坏男人吗?”
元宝神色思虑起来,长风以为自己的说辞动容了元宝,不想元宝还是一副认真的模样:“笃定。”
还是白说了,长风欲哭无泪。
而另一边的宋浅去街上买了条鲈鱼回来,还请了老板替自己处理干净。就等长风与元宝回来,好一并回去村子做烤鱼。
宋浅正在后院打理,忽然听闻前堂传来声音:“可有人在?”
“真是对不住,我们打烊了。”宋浅从后院走来,看清来人时一惊,此人竟然是这铺子的东家,程温瑜程公子。
听闻宋浅此话,程温瑜便道:“程某不知,叨扰宋娘子了,那程某明日再来。”
宋浅忙将人拦下:“程公子留步,我还不急着关门。您这一路风尘仆仆,既然来了便喝杯茶再走吧。正巧我新做了些凉茶,您也替我尝尝口味如何。”
还不等程温瑜开口,宋浅便转身去了后院。如此下来程温瑜便不好拒绝美意,寻着处坐下便见宋浅端来了茶盏。
这凉茶入口清凉回甘,不带晦涩,还隐隐间有鲜果的果香,着实解暑。
“宋娘子厨艺精湛,这茶也做的与旁人不同,甚是美味,看来今日程某口福不浅。”程温瑜举止投足间温文尔雅,话语也不急不躁,让人听了甚是舒心。
“多谢程公子夸赞,若是你爱喝便常来。还不知今日程公子前来是有何事?”这宋浅与程温瑜也不算熟络,不过交接铺子时打过几次照面,又再开业时遵着礼数请人过来喝了杯酒,所以宋浅也猜不到他们间还能有何事。
“未曾有何要紧事,是程某出门办事路过此处,便想来看看。是程某唐突,拜访未曾告知,还叨扰了宋娘子”程温瑜直言道,语气间还有几分歉意。
“不打紧,这东家能来是看得起我,我忙着迎下还来不及呢,怎会觉得叨扰?程公子未必也客气了。”宋浅急忙接话道。
长风和元宝乘着马车到了铺子外,忍着割肉的痛,长风从荷包里拿出几枚铜板给了车夫,才抱着元宝下了马车。
自家主子只管嘱咐他保小少爷平安,却不曾想到谁来护他荷包平安。待他回去,定要与主子说清此事,好叫他看在自己护小少爷有功的事情上,再不济把来往的马车钱给他。
长风正准备抱着元宝进去,不想却见一个男人正与宋浅一起,两人看起来相谈甚欢。
“这人是谁?为何觉得眼熟。”长风回想着此人的身份,只觉得奇怪。明明觉得眼熟,却想不到在何处见过。
还是元宝记性好,很快便想起来,告知长风道:“此人是这铺子的东家,程公子。平日来过几次,不过娘亲都在后院忙碌,我便与程公子说上过几句话。我很喜欢他,我想娘亲也是。”
“此人哪里比得上我家主子?他哪好了?还叫你这般喜欢他?”长风听闻元宝的话,立即为自家主子鸣不平,左看看,右看看都未曾在此人身上看出半分能与姬长夜媲美的地方。
元宝举起小手,开始掰手指数起了程温瑜的优胜之处:“程公子是读书人,满腹经纶、心地善良、为人正直,还模样俊俏,与旁人交谈时不急不躁,十分耐心。”
不等长风开口便继续说道:“虽说娘亲是没了夫君,还带着我这般半大的孩童,但程公子也有任夫人不幸病逝,损了门第声誉。更何况我娘亲厨艺精湛,模样也是出水芙蓉般俊俏。所以不管如何,娶了娘亲都算不得程公子吃亏。”
长风听此也觉得元宝所说在理,程温瑜的确没什么坏处,身份门第都配得上宋娘子。若真是程温瑜对宋浅有意,元宝又喜欢他,那自家主子可谓是危险了。
但是他作为姬长夜的得力属下,断然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夫人被旁人拐了去,也不能任由自家小少爷将二人拆散。所以便抱着元宝不由分说踏入了铺中,生生打断了二人。
“宋娘子,我将元宝带回来了。”
程温瑜闻声起身正要与长风问礼时,便见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对劲,似乎是在警惕着自己什么,直觉得脊背蒙上曾冷汗。
元宝被放下,宋浅也发现了长风不对劲,忙说道:“程公子,这位是长风,是姬公子的手下,想来你们应是见过。”
毕竟长风作为姬长夜的心腹手下,这铺子又是经过姬长夜的手才给她的,其中他们必然见过。
“见过的,不知您家公子进来可好?”
“好的很,劳烦程公子挂念了。”
还未等程温瑜开口,长风便当做没他这个人一般对着宋浅态度恭敬道:“宋娘子,天色已晚,夜路难走,我送你们回去罢。”
宋浅正准备应下,一旁的程温瑜突然开口道:“宋娘子,若是不嫌弃,我备辆马车送你们回去罢。长风侍卫所言极是,这夜路难走。想来那时程某想将城中的一处宅院与你们母子二人住着,也免得两地奔波,防着危险再者也不会浪费时间,却被宋娘子相拒,当是可惜。若是宋娘子不嫌弃,今日程某再将此处宅院相送,宋娘子可会收下?”
虽不知程温瑜为何对自己这般关照,但宋浅不会白白占人便宜,便出言婉拒:“程公子美意我无理收下,如今也没什么不便,不劳烦程公子挂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