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
淮王望着自己的女儿,缓缓开口:“颜颜,为父生在帝王之家,少时有父皇母后的疼爱,就算父皇母后不在了 ,为父如今却一直蒙受着父皇的荫蔽。”
“为父也是父皇众多皇子之中得封一字王的皇子,而且剩下的皇子都在偏远的封地,本王却能长居皇城,这些都是先皇安排的。”
云绾颜静静的听着自己的父亲讲述当年的事情,这些事情她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但她还是第一次亲耳听到父亲说这些。
“颜颜,当年,先皇同本王说过一句话,他说,大皇子也就是如今的陛下,他虽文武双全,却始终对我们这些弟弟十分忌惮。”
“所以除了为父这个被先帝封在了皇城内的闲散王爷,先皇驾崩后,除了本王,剩下的所有的皇子十有八九全被当今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贬的贬,死的死,残的残。”
“为父本以为一辈子做个闲王,便能让你母亲和你们一辈子都能无忧无虑,可为父早该想到,生在皇家,有时候不是置身事外便能如愿以偿的,父亲,对不住你。”
淮王越说话音越低,云绾颜看着面前的父亲,心中忽然有种闷闷的疼痛之感。
她有些不解的捂住胸口,像是那天心中划过的暖流一样,都是陌生的感觉。
这就是有亲人之后会有的感觉吗,悲伤和喜悦,如此的真实。
云绾颜回过神,手掌缓缓离开胸口,她拉住了父亲放在桌上的大手。
脸上挂着温柔而又乖巧的笑:“父亲,皇爷爷是为了保护您,您做的也并没有错,这婚约女儿是自愿答应的,父亲实在不必自责。”
这会儿,云绾颜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可这些想法她不能同父亲说,她是云安郡主,真正的云安郡主是个不谙世事的王府小姐。
她做的事情不能让父亲知道,现在不行,日后……从长计议。
“颜颜,你不必安慰我。”淮王反手握住了自己女儿的手。
“今日那太尉在朝中确实为你说了不少的好话……”思虑再三,淮王还是将朝中发生的事情悉数讲给了云绾颜听。
包括皇帝下令将方泽轩移交大理寺以及丞相被罚俸一年的事情。
这太尉虽然帮着自己的女儿,却又在朝中大胆求娶,实在是令人费解。
太尉的野心到底有多大,他原本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可现在,这件事牵扯到了自己的女儿。
若自己的女儿真的入了太尉府的大门,从此,便不再只是他一个闲王的云安郡主了。
到时候要面临多少的危险,不可预知。
云绾颜听罢,脸上现出几分惊讶神色,心中却在想要赶紧了解了解这位太尉,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他想做什么,或许,那个自称寒宸的会带来些有用的消息。
“父亲,女儿知道您在担心什么,您相信女儿这次,女儿不会选错的,只这一次,好吗?”
“……”
沉默良久,淮王终是点了点头。
“颜颜,你记得,只要你哪天不愿意了,回到父亲身边,父亲永远都在。”
“嗯!”云绾颜重重点头,微垂着眸子,眼里好像多了些东西,自己控制不住她。
……
与此同时,皇宫。
养心殿。
皇帝换下了冠冕,此时正坐在四方雕花桌的一侧,桌上有两盏茶,小桌另一边坐着的正是夜寒宸。
“那云安郡主朕也见过两次,模样确实国色天香,今日你在朝中说是她找到了那些证据,朕不信。”
皇帝说着说着,渐渐放软了神色。
“寒宸,太初中世家大族这般多,云安郡主于你而言并不是个好的选择。”
夜寒宸抿了口茶,随手将茶杯放在桌上,轻佻道:“陛下也只与她见过两面,又怎知臣的选择对不对呢?难不成陛下也要臣像您当年那般,选择一个又一个‘合适’的?”
太初皇:“……”一提到当年,皇帝脸色立刻变得黑锅底一样。
如今说这话的人若是别人,太初皇这会儿早就将人拉出去砍了,可偏偏是面前这个……
太初皇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不知是脑是怒的感觉,好脾气道:“朕说不过你,朕说这些都是为你好,你若是心里认定了这人,朕……不会干扰你,你若是图一时新鲜,却要慎重。”
“朕那皇弟,朕是知道的,别看他平日里没个正行,可最宠爱的就是这云安郡主,兔子急了还会跳墙,你若是给他惹急了,也讨不到好处。”
屋里没有旁的人,皇帝絮絮叨叨的说着,夜寒宸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还没等皇帝说完话便站起身。
临走前敷衍的行了个礼,淡淡道:“臣告退。”
“哎!你……”
夜寒宸跨国门槛,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回头说道:“陛下,如今臣是太尉,陛下日后还是不要直呼臣的名讳了。”
说完这话,夜寒宸毫无留恋的出了养心殿,独留下皇帝一个人坐在原位,脸色说不上好。
夜寒宸出了皇宫后便径直上了早就等候在宫外的马车。
马车缓缓前行,离朱红而高大的宫墙越发的远。
马车上,墨痕攥紧了腰间的佩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夜寒宸瞌着眸子,调笑道:“攥着腰间的刀却又不说话,莫不是想着怎么才能不知不觉的杀了你家大人?”
墨痕一惊,赶紧半跪在车中,低头道:“大人,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夜寒宸一勾唇,“呵,逗你的,想问什么就问吧。”
“那……属下便斗胆问了。”
“属下不解,大人为何要与那云安郡主立下婚约,甚至还为那云安郡主得罪……丞相府?”其实得罪丞相府倒是好说,但丞相后面不仅仅只是丞相府,还有淑妃以及当朝的四皇子。
虽然大人不怕他们,但为了一个郡主得罪了他们,想想还是不划算。
“不划算吗?你若是与她接触下来,便知道多划算了……”夜寒宸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自言自语一样。
墨痕本来便心惊,这会儿更是没听清大人说的是什么。
“大人,属下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