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了,张弃枯坐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已经整整三天了。
这三天里,除了吃喝拉撒,张弃就没出过这间小屋子;这屋子很小,只放下一床、一椅,连张桌子也没有,他就盘膝坐在床上,形容枯槁,满脸愁绪,头发像乱草窝一般。
他在钻研着那个神秘的空间。
从武城到大梁城的这一个来月里,他每天晚上都会开天门,现在他丹田处已经积攒了数十缕神秘的气机,这些气机相互缠绕着,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陀螺,却还是不知道有什么用。
余下的时间,他就一直在研究那个神秘空间:要怎样,才能自由地进出那个空间呢?
开天门是很痛苦的,但这种痛苦,是逐日递减的。最初几天只要一开天门,他就会莫名其妙地自动进入那个神秘空间,当然空间里已没有了火星到火海的衍变,而是完完全全成了一片火海,只是那火海并不炽热,而只会让他感到一阵阵舒泰的温暖。
但大概十天过后,他就不能再进入那神秘空间了——而他早已知道,一旦他进入神秘空间,似乎连悟性也会有很大的提升,白天看书时所不理解的很多东西,一下子就通透了。
他想着,要是能够自由地进入神秘空间,不管是读书还是修炼,可能都会容易很多吧?
此外,神秘空间还有许多奇异之处,他没有弄明白。比如当他被召唤进神秘空间以后,他的肉身是仍然在外界呢,还是也随之而进入那个空间了。当初,卢小玥并没有告诉过他。
再如,他甚至在神秘空间里感受到了卢小玥那宗门令牌的气息。
每一件物品,都是有它独特的气息的,当然一般人无法感受出来,而感知力一向强大的张弃,加上他曾把宗门令牌贴身收藏了一段时间,于是便隐隐约约感受到了。
可是他试图在神秘空间里寻找,却发现在那空间里,他连移动一根手指头都没办法做到。
所以他更想自由进出神秘空间,以便更深入地研究它,最好把宗门令牌找回来。
偏偏他想了很多办法,却总是进不去。那神秘空间像是有自主意志,只能由它把他召唤进去,而不能让他主动进出,甚至,他连那神秘空间到底在哪儿都不知道。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懊恼地搔搔头皮,便听到屋外有人大喊:“所有人,都出来!”
张弃抬起无神的双眼,好一会儿那对眸子才重新聚焦。他摇摇晃晃下了床,却发现屋外已是繁星满天,氲氤着馥郁的牡丹香气——原来已是三月底,春重花似锦了么?
“你这小子,怎么弄得这般模样?还不快去把头洗了、胡须剃了,大家马上就要出门了。”
褚云山出现在他面前,大力揉着他满头乱发,大笑道:“去,你只有一刻钟时间!”
他又回过头,对聚在院子里的几百少年叫道:“都回去打理一下形象。等会儿咱们要去的地方,可是整个大梁城最为豪华的所在。你们这副形象去了,小心丢了它的脸面!”
张弃有些羞惭,他一向是注重自己身份的,虽然他根本没什么身份。只是这几天一直不得闲,就忘记了处理内务,现在胡子都生得有半寸长了,实在有些对不起观众。
很快处理好形象,数百少年又聚在院子里。原来在这三天里,又有十来队少年来到军营,绵延数里的军营里,一下子变得热热闹闹,嘈嘈杂杂的像菜市场一般。
数十神奕卫前呼后拥,围护着数百少年出了军营,顺着一条小巷走出去,便拐上了一条大街。此时天色还早,不过酉时末刻,大街上却清清净净,一个人也没有。
顺着大街走了半刻钟,前方出现了一座蒙古包似的乳白色大楼。这大楼有三层高,却每一层都高达丈许;大楼正前方临街,有两头比人还高的貔貅,用整块汉白玉石头雕成的;貔貅后侧是一根比楼房还高的旗杆,素白的大旗上绣着一个斗大的“拍”字;旗杆后面则是一座雕像,七尺高,底座高三尺,同样是整块汉白玉雕成,是一个胖胖的满脸笑容的中年人,两缕鼠须,一手拈着须尾,一手掮着根金灿灿的拍卖槌。雕像后面,便是一扇大门。门上有块黑底金边的匾,上面写着四个大字:大拍卖行。
“大拍卖行?”有少年惊讶出声:“怎么带我们到这地方来了?”
乡下来的少年很多都不知道大拍卖行,便纷纷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啊?”
“这地方,号称天下第一销金窟!”那少年面色凝重,仿佛这大拍卖行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圣天九洲所有城池里,都有这么一座大拍卖行,都是当地消费最贵的地方。我在濮城的时候,虽然没有进去过,但听人家讲过,据说有人猎杀了一头七阶大妖,拿着卖掉的钱走进濮城大拍卖行,结果一头七阶大妖全没了不说,还倒欠了数百两黄金呢!”
“这么贵?”有少年立即便咂舌道:“那岂不是说,在这里面,黄金都跟石块一样了?”
“那叫我们来这里面做什么?”又有少年问道:“咱们里面,恐怕没有人有这么多钱吧?几千几百两黄金,我看,就连几百两白银,恐怕也没人拿得出来?”
张弃本能地就要捂住自己的包裹,却又连忙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他那包裹里有一枚金锭,整整五十两黄金。这可是一笔不菲的财富,他甚至不敢让它出来见光。他现在用的钱,还是在陈家庄和陈勿离做生意,得到的那两百两白银,一路上用了不少,现在还剩一百来两。
可是,按照这少年的说法,自己这几十两黄金,恐怕在大拍卖行里连水花都激不起一个。
这时前头的少年已经走进了大拍卖行。
虽到了晚上,大拍卖行里却是灯火通明。当少年们从一间大厅门口走过的时候,他们还能清楚地听到,大厅里正有不少人激情四溢地呐喊着,正在享受着一掷千金的炸裂。
但他们没有停留,队伍在继续向前。又走了一刻钟后,他们终于走到了目的地。
张弃忍不住有些咋舌:这大拍卖行究竟有多大啊,走了一刻钟,才从上一个大厅,走到下一个大厅,难道大梁城的土地,都是不要钱的吗?
这大厅占地十分广阔,一层一层的阶梯从大厅的正中央向着四周延伸上去,每一级阶梯都有两丈宽,都被隔成了一排一排的包厢,中间只留下能够过人的走道。
大厅四周都开了门。此时,每个门外都排着数百名少年,正有序进入大厅。
张弃跟着队伍,走到了大厅中部一级阶梯上。这阶梯上的包厢有一道门,门檐上写着一排古篆书大字:丁区,0916号。
“嗡嗡”的声音传来,张弃抬头看去,没有看到声音的来源,却只听到一个稍带回音的话语声:“所有血祭者,立即进入你们身旁的包厢。包厢门上的号码,便是你们的代号。”
张弃一低头钻进了包厢,只见这包厢不大,正对门是一排长长的皮椅子,能容得两三个人同时坐下;皮椅子后面是一列柜子,却只有两三个隔间;门边正对着皮椅子的地方,是一块小小的四方形的东西,只有两尺见方,此时正闪着荧荧的蓝光。
“所有血祭者,入座,大拍卖会,马上开始!”
原来真是拍卖会。只是张弃还是没想通,大拍卖行是想钱想疯了么,这么一帮穷小子的钱他们也不放过?或者说得更直白些,也许组织这么一场拍卖会,赚的钱还不够成本吧?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坐到了皮椅子上;而屁股刚刚坐下去,却又被吓了一跳:正前方突然升起一座石台,石台上放着一个茶壶、三个茶杯,茶壶里满满的一壶茶,还在冒着热气。
与此同时,门边那块四方形的蓝光突然跳动了一下,竟显出几个字来:专场拍卖会。
那略带嗡嗡的说话声也响了起来:“在拍卖会开始之前,本座先讲讲规则。你们都是参与本次拍卖会的血祭者,本次拍卖会上所有东西,你们都可以竞拍,但不得赊欠,必须现钱交易。拍卖会结束以后,你们买东西的钱,必须全部交到服务生手中。当然我们也知道,你们都没什么钱,所以我们决定,向你们放贷,你们可以选择三个等级的放贷金额,分别为一百两黄金、五百两黄金和一千两黄金,以你们在圣之血祭里所得的收获来归还,三倍利率。现在,请你们决定你们的放贷金额,直接在你们面前的蓝色光屏上打勾即可!”
那四方形蓝光上,出现了三排白色的小字,自然就是借贷的三种金额了。
张弃想也不想,伸手在“一千两黄金”这排小字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勾。
不借则罢,要借,俺就要借最多的一档:一千两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