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一刻,安定侯府大堂内人声鼎沸,大长公主封岚与安定侯吕洋站在首位,正不断出声安慰着下方的一众朝臣和家属。
“侯爷,我们家老爷和小叔都被扣在宫里两三个时辰了啊!您让我们放心,可我们怎么能放下心啊……”
一名身着华服的夫人泪如雨下,一句话便道出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心声。
她不是别人,正是户部尚书王政的妻子尤氏。
作为新加入暄王一脉的大官,王家兄弟最近是任劳任怨随叫随到,所以两人都参与了今早的养心殿之变。
没错,由于某位贵妃蛮不讲理的瞎掺和,今早的请旨已有了新的名字,叫做养心殿之变。
可甭管这是请旨还是事变,凭什么花党和祁王一脉的人都出来了,他们家的大人们却连消息都没有呢?
“是啊,侯爷,大长公主,这事儿你们不能不管啊!”
“我们老两口就这一个儿子,史伟他不能有事啊……”
……
看着一众家属都在附和尤氏,安定侯与大长公主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尤其是大长公主……
别看她此刻跟自家丈夫站在一边,都在不断的安慰眼前的众人,实际上她自己的儿子也在宫里,至今还没有被放出来。
她也派人到宫门前找方锐了,要他知会梁儿一声,让他们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方锐那厮就似没听见一般,理也不理她派去的人。期间甚至多次叮嘱一众手下,要他们务必守好宫门。
无奈之下她又派人去了兵部尚书府,给那方堂方尚书递了拜帖,要他出面管管自家孙子。
谁知那老东西不仅不出来,还叫人把拜帖给他退了回来,摆明了告诉他们他也是萧家的人。
好啊,这么些年了,她到真没看出来这个三朝元老,在朝中一向畏畏缩缩只会和稀泥的老东西,居然还有两副面孔!
“诸位莫急,莫急啊,犬子在第一时间便入了宫门,此刻肯定也跟诸位大人在一起。本侯就算不管别人,也不可能不管自己的儿子啊,你们说是不是?”
安定侯好说歹说,终于靠这张苦情牌稳住了大部分人。
说实话,以前从不把那萧家女当回事儿的他,这次是真被对方的手段给震慑到了。
方堂与方锐对萧惜若的效忠,他还可以理解为萧家父子的人脉,是萧惜若沾了身为萧家人的光……
可宫门封锁后的那一系列举措呢?
尤其是将三家势力裁开放出,先放谁,后放谁,再扣留谁……
对方的每一次判断都无比精准,让他们这些身在宫外的人心惊。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禁军原本拦不住三家人。
仪鸾司、巡防营、帝都守备军……
三家人各有刀匕,分则无用,合则破竹。
其中花党的仪鸾司人数虽少,却是最危险的一个。
首先他们极其了解宫内的地形,又有花太后作为内应。其次这些人学的就是探听消息,武功不一定多高,却个个都会飞檐走壁。
可以说,他们想进宫救人是最轻松的。
所以他们交的议罪银最少,也是最先被放出来的。那颜锦儿一说,萧惜若就同意了。
然后便是祁王一脉的巡防营。
论单兵作战和武器装备,巡防营那群孬货肯定比不得护卫天子的禁军,可禁军两万,他们也是两万啊。
一旦把他们逼急了,他们还是能冲进去的。
所以祁王一脉被第二个放了出来,除了因为封祁太横得罪了萧惜若,被萧惜若敲了一笔外,连腿上的伤都有着落了。
这叫损失么?
洒洒水罢了。
可到他们一脉怎么样了呢?
人被扣住了。
不仅大臣没出来,他的梁儿也搭进去了。
而且看花党和祁王一脉官员出来时,瞧他们一脉人的眼神,那是一个比一个幸灾乐祸。
可你若问他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他们又会齐刷刷的摇头,笑着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很显然,梁儿他们出事了。
身为安定侯的他会想不到么?
他都知道。
可四万帝都守备军是驻扎在京城周围的各城,做拱卫京城之用的。他们侯府能留在京中的兵力不足五百,根本就不是禁军的对手……
是,他可以调兵,如果仪鸾司与巡防营都要闹的话。
可如今人家的人都被放了,人家自然也不会闹了。而他安定侯府除非决定造反,不然根本不可能派人去各大军营调自己的兵。
只要他敢调,敢用这些兵攻打皇城,别说巴不得他们出事的花党和祁王,护国大将军颜江恐怕也不会坐视不理。
至于造反……
他们暄儿以后明明可以名正言顺的继位,为何要造反……
师出无名,束手无策,她萧惜若若非蛇蝎心肠,怕也想不出这样阴损的招数。
幽幽叹了一口气,安定侯此刻与其说是在安慰这些家属,不如说是在拖延时间。
给封暄和颜陌清拖延时间。
与此同时的宫门前,封暄已亲下马车,请求方锐替他向萧惜若通报一声。
而与此同时,颜陌清则带人绕到皇宫的暗处,随时准备入宫救人。
很显然,无论是封暄还是颜陌清,都没想到这次的萧惜若会这么凶。
而他们更没想到的是,封暄等来的不是萧惜若同意见他的回信,而是宫门大开,被长乐宫一众专业太监抬着,浩浩荡荡丢出宫门的九人。
九个奄奄一息,被身旁九名太医吊着命的人。
如果说那八个屁股被打得血肉模糊,连叫都没嗓子叫的大人们就够惨了,那最后丢出来的吕梁,简直让封暄气红了眼。
因为吕梁浑身都是伤,眼圈青紫,脸肿如猪,连一双手脚都被人生生掰断了。
可就是这样的吕梁,却被吊着命,整个人无比清醒。
他双眼发红的看着自家表哥,泪水无声无息的下落。
他记得他被楚娇娇揍来揍去,肋骨不知折了几根……
也记得他被麻袋套住,有人摁住了他的手脚,掰断了他所有的骄傲。
他声嘶力竭的喊,喊到再也喊不出声来。
他疼,好疼,好疼啊……
“哥……杀,杀了萧惜若,她是祸害,杀了她,一定要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