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史慈听了袁熙的话,出声道:“其实昨天就吃光了,不过再坚持两天倒没问题。”
田豫见太史慈灰头土脸的模样,丝毫不怀疑对方说的话是真的,他感觉嘴里发涩,自己想要算计对方,当然也会想到被对方算计的可能。
但田豫却真没有想到,对方为了抓住自己,下了这么大的决心,连大将都派了出来,只为埋伏自己?
他叹了口气,丢掉手上长弓,“是我输了。”
话音未落,他一纵身,向袁熙猛冲过去,反手已经将背上的环首刀握在手中!
拼了!
虽然对方是凶虎,但自己未必不能以命换命,将其杀死!
然而让田豫震惊的是,前一刻还气岳渊停的袁熙,见自己冲来,马上掉头就往溪水中跑,丝毫不拖泥带水。
田豫追到溪水中,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他直愣愣看着袁熙像个猴一样,极为迅捷地跑过小溪,太史慈和孙礼趁机挡在了自己的进击路线上。
田豫感觉胸中无比憋闷,他悲愤无比,大吼道:“为什么?”
“为什么如此看不起我?”
“为什么不敢和我一战?”
“你的对得起袁家凶虎这个名字吗?”
太史慈脸部微微抽动,他是知道袁熙有几斤几两的,两人对练的时候,袁熙连自己两招都接不下。
这本事别说单挑刘关张了,人家让他一只手,袁熙未必都能活下来,也不知道这凶虎名号是怎么传出来的。
不过说来这名号,还真有不少人信啊,你看田豫不就上当了么。
田豫此时被太史慈和孙礼围住夹攻,他挥舞环首刀接了几招,便知道自己完了。
不说单打独斗都打不过太史慈,就连看着年纪如此小的孙礼,力量却也大的出奇,两人长刀相交,震得田豫手却是微微发麻。
而且孙礼出刀极其凶猛,他踩在溪水之中,虽然身体被溪流冲得摇摇晃晃,但却借着摆动的力量,抢入田豫怀里,上撩下劈,刀刀凶险,仿若搏命一般。
袁熙在岸边看得连连点头,果然练武看天赋,假以时日,孙礼也必然能成为一名猛将!
三人兵器交击,眼看田豫环首刀缺口越来越多,太史慈瞅准机会,双戟趁机搭上环首刀,用力一搅,田豫手中长刀顿时断成两截。
田豫长叹一声,把刀抛在溪水中,仰天长叹道:“恨不能和凶虎一战!”
太史慈和孙礼脸色极其微妙,心道要是田豫知道了真相,还不知道什么反应。
此起彼伏的唿哨声响起,地洞里面埋伏的人们开始往这边汇聚。
袁熙这才放心上前,用赵云之前教的手法,轻车熟路将田豫捆了个结实。
不多时,数十人出现,田豫在其中发现了很多他熟悉的人,赵云,麴义,将领,死士
包括赵云在内,他们皆是形容憔悴,显然连着藏身好几天的滋味并不好受,在见到田豫被抓后,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
啪啪啪,啪啪啪,众人用力拍着手掌,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田豫有些懵逼,这个动作是什么意思?
袁熙微笑着对田豫说道:“这是我们家乡欢迎贵客的规矩。”
“同时也是表达对国让兄的敬佩。”
“国让兄可知道,这次为了抓住你,大家都很辛苦呢。”
这是袁熙为了抓住田豫,和郭嘉反复推敲后,最后选择了最朴实无华,也最为行险的一个计策。
设伏。
有人像太史慈一样躲在地洞中,有人藏在密林里,有人在荒废的草屋里,有人躲在山洞里,有的人甚至藏在乱坟岗里。
这几日袁熙打猎和游荡的路线,都是和郭嘉精心计算过的,保证无论田豫在哪个地点发难,附近都能有马上支援的高手。
这次田豫发难的地点,正好靠近太史慈的埋伏地,因为太史慈能以一当十,所以这个地点离其他人较远,故直到田豫被抓,其他人才赶了过来。
当然,根据田豫可能带出来的兵士数量,袁熙和郭嘉也做了大量的应对,如果田豫把上百白马义从都带出来,袁熙就要想法逃走,同时将田豫引进埋伏圈。
这其中也不是没有风险,若被田豫察觉到埋伏地点,赵云太史慈这些大将折损在这里,袁熙就真的要后悔一辈子了。
不过赵云太史慈等人听到这个计策时,却只是笑笑,他们说道:“我们在战场上,哪时哪刻不是在面对生死?”
“若我们在这种局面下都会退缩,将来又岂能在武艺上精进?”
袁熙听了,心道不谈身体素质,自己和赵云这些人,在心境上的差距是决定性的。
这就是所谓天生的差距吧?
不过出乎袁熙预料的是,田豫却只带了两名亲卫来埋伏自己,这是出于对暗杀的排斥呢,还是觉得胜之不武吗,拉不下脸呢?
然而最后的结果还是让众人满意的,一个人没死,就把事情搞定了。
田豫见到赵云等人脸上的表情,突然觉得自己的刺杀如此荒唐儿戏,如此幼稚,就像一场闹剧。
他胸口越发憋闷,气得晕了过去。
等田豫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躲在一辆马拉板车里了,他的两个部下也是被五花大绑躺在一遍,不过两人手臂的伤倒是被包扎好了。
田豫坐起身,看到远方北新城的轮廓,沉默不语。
他不理解,对方为了算计他,几乎出动了所有将领,有这个必要吗?
他抬头望着在一旁骑马的袁熙,沉声道:“为什么?我不明白。”
袁熙笑道:“国让兄不明白的事情,我可以慢慢向伱解释,反正大家来日方长。”
田豫恨声道:“反正我是绝地不会投靠袁氏的!”
“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
袁熙听了,叹道:“你倒是对公孙瓒很忠心。”
“但公孙瓒如今覆亡在即,国让兄何必执着于此?”
田豫冷哼道:“总比袁氏要强!”
袁熙一听来了兴趣,“我袁氏虽然也不是说事事尽善尽美,但施行仁政,总比纵兵劫掠百姓的公孙瓒强吧?”
田豫听了,扭过头去,干脆不说话了。
袁熙一看,这肯定是有些内情啊。
不过看田豫如此死硬,一时半会叶问不出什么,反正袁熙也不急,关起来慢慢问就是了。
如今田豫的事情解决,春耕也结束了,他终于能腾出手来发展盐铁工商,为接下来的易京之战做准备了。
回到北新城后,袁熙吩咐孙礼先将田豫关押起来,自己回府洗了个澡,这才放松下来。
吴昭拿着新衣过来,给袁熙换上,说道:“你不在的这些天,奉孝先生天天问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袁熙听了,笑道:“算起来我离开这些天,他还欠了我十几问题呢。”
“他想要做什么?”
吴昭听了,脸微微一红,啐了一口,“他说一个姬妾不够,想和公子谈条件呢。”
袁熙听了,摇头道:“两个?他倒是想得美。”
“怪不得他早”
“他这个样子,对身体可不好啊,小树常常摇,是会断的。”
吴昭听了,看了看袁熙衣袍一眼,笑着扭过脸去,“那今晚我和曹宪一起睡了,让公子不动如松。”
袁熙听了,理直气壮道:“我岂是郭嘉这种色批能相比的吗?”
“而且你们这些士族女子,生活如此奢靡浪费,几个人还要分开睡,知道外面百姓几个人睡一间屋吗?”
“把曹宪叫过来,咱们三人睡一间,以为表率。”
“对了,我要睡中间!”
次子一早,天才蒙蒙亮,袁熙睁开眼睛,见身边曹宪睡得正香,吴昭却已经早早起来,跪坐在桌案前,提笔在竹简写着什么,从背后看去的曲线仍然美妙动人。
袁熙轻手轻脚爬过去,见吴昭在不到一指宽的竹简上写着一个个蝇头小隶,轻声道:“起太早了,不需要这么急。”
吴昭早听到袁熙起来了,轻声道:“我觉得你肯定有一堆问题去问奉孝先生,所以将这些天官员们送来的文书整理了一下。”
袁熙点头道:“也是,他还欠我一本十万个为什么。”
吴昭噗嗤一声笑了,“你这人啊,只要用不死,就往死里用。”
“我看奉孝先生没死于你说的的酒色,倒先被你累死了。”
袁熙伸出手去拦住吴昭的的腰,笑道:“你日夜操劳,难道不累?”
吴昭身体抖了一下,眉眼间都是笑意:“别以为我听不出你嘴里占我便宜,你这么不正经下去,甄家女郎嫁进来后,在她面前,不小心暴露本性怎么办?”
袁熙干咳一声:“这个话题太过沉重,咱们换一个。”
他看吴昭用的竹简,用苇条细细编制而成,每条竹条半指多宽,一尺多长,被削的很薄,能写二十几个字。
其实按重量来说,这竹简倒也不算很重,而且有一个很好的优点,便于保存。
后世海昏侯墓中,出土了大量的竹简,好多竹条已经在烂泥中卷成一团,完全变色。
但经过处理后,竹条重新恢复形状,上面的字迹也清晰可见,历经两千年,重新将历史展现在后人面前。
他开口道:“吏员招募的怎么样了?”
吴昭道:“北新城虽然也算走上了正轨,但还需要大量的官吏治理事务,虽然开了几个义舍教习良家子读书识字,但一时半会还是不能见效。”
“有些幽州人倒是有来投奔的,但数量不多,识字的更少,而且现在幽州的形势很乱。”
“虽然有鲜于辅闫柔乌桓等势力起兵反抗,但很多士族还是依附于公孙瓒,毕竟他是汉廷亲封的奋武将军和蓟侯。”
袁熙听了,说道:“汉庭封侯,有时候可不是什么好事,吕布封了温侯,就必然要给汉庭做事,结果行差踏错。”
“你说如今的汉帝发出的政令,是真的受人挟持,身不由己,还是有自己的想法?”
吴昭放下手中的笔,靠在袁熙怀里,叹道:“若真是后者,那他还真不简单,也不容易。”
“说来大汉两朝,做皇帝不是什么易事,少有能有好结果的。”
“至于臣子,就更难明哲保身了,家父也是死的不明不白,我至今都不知道,为什么王允会针对家父。”
袁熙叹道:“如今王允已死,只怕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
他忽然想起前日去徐州送孔融妻女一事,说道:“你还有个妹妹蔡贞姬吧,如今身在何方?”
吴昭惊讶的转过头来,“你怎么会知道妹妹的名字?”
“你还真会观星?”
袁熙笑道:“怎么,你才相信?”
吴昭横了他一眼,“我信才怪,不知道你从哪里探听到的。”
“她应该在还在泰山羊氏处。”
“当初父亲和我寄住在泰山羊氏,正好被汉庭征召,彼时妹妹年纪尚小,母亲早亡无人教导,父亲便托羊氏收养,我则跟着父亲去了雒阳。”
“虽然妹妹和家父分离,但也幸运逃过了父亲被杀,雒阳被匈奴劫掠的灾祸,想来是吉人自有天相,比我命相好多了。”
袁熙心道按照后世历史,姐妹两个的命运还真是截然不同。
蔡昭姬嫁给卫家便成了寡妇,回到雒阳后目睹父亲被杀,然后被匈奴掳走,流落北地多年,最后被赎了回来再嫁,可以说是命运多舛。
而蔡贞姬被留在了泰山羊氏,联想到后来做了羊衜的继妻,倒像是童养媳。
不过生的儿女争气,儿子羊祜成了西晋名将,官至太傅,女儿羊徽瑜成了景献皇后。
他安慰道:“命相之说虚无缥缈,像我这种善于观星的天才,都不能尽窥全貌。”
“不过我看你也有大富大贵之像呢。”
吴昭被袁熙逗的笑了起来,“你那未过门的妻子才是大富大贵之像,你好是好好想想,打下了易京,怎么给人家下聘礼吧。”
袁熙看向窗外,外面已是春暖花开,他想起离别时,甄宓站在小楼上,在漫天冰雪间对着自己挥手时的模样,思念又如同潮水一般涌了出来。
她如今是不是也站在小楼上,望着北地的方向,对自己诉说着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