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政治,不外乎是互相妥协。
下面的院长们不再吵着要黄坛给钱了,但黄坛也不能真的一毛不拨。
毕竟都是名义上的下属单位,不能让人太寒心。
陈棋以副院长的名义最终还是给了两个甜枣,一个是年底福利发放,黄坛区11家卫生院统一,钱有黄坛出。
第二个,10家公社卫生院正式工工资全部要补齐,不足部分由黄坛给予补足。
至于临时工,陈棋也没办法,他不能给补齐工资,他要是敢给临时工也补工资,发钱,那这些院长们就敢随意招工,什么三姑六婆都塞进卫生院来。
至于黄坛的钱哪来,够不够,这个就不用担心了。
一个是黄坛外科赚钱,账上趟着不少钱呢,另外一个年底卫生局还是有正常拨款的,尽管不是太多,至少能将正式工们的工资都给补足了。
这会开得是皆大欢喜。
往年年底,黄坛卫生院自己都穷得叮当响,还想给下属单位发钱发福利?不截流上级拨款就不错了。
现在不但爽快给钱了,连年货也给了,这可是开天辟地的第一次。
大伙儿都知道这是陈棋,陈副院长带来的变化,走的时候一个个都变得热情得不得了,握着手久久不放,争相邀请陈棋去下面指导工作。
唯一郁闷的就是傅千伟了,虽然他同样拿到了年货和补贴,但今天他出丑了,出大丑了。
他怕呀,怕陈棋站稳了脚跟,第一个就要对付他。
其实这就是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陈棋的未来是星尘大海,哪会将这种小苍蝇看在眼里?
开完会后,医院外面已经有几辆拖拉机等着了,陈棋和所有卫生院的职工们,被当作贵客一起请去前头山村,参加了谢芳的婚礼。
谢芳就是当初在送婚路上被野猪咬到头破相,又被夫家退婚那个可怜姑娘。
原本以为会毁容成为丑八怪的她,今天重新又穿起了红棉袄,再一次当上了新娘子,嫁给了她的初中同学,也是个痴情种子的任红军。
做为谢芳的恩人,严院长和陈棋当然是谢家最重要的客人了,被安排到了主桌上,跟村中族才坐在一起。
一群老头中间夹着一个年轻人,这让陈棋非常尴尬。
等到新娘子和新郎来敬酒的时候,谢芳和任红军笔笔直跪了下去,非常隆重给陈棋敬上了一杯酒。
陈棋吓得赶紧站了起来:“哎哎,谢芳,红军,这可使不得,使不得。”
谢芳的父亲,也是前头山村的村长谢家富一把按住了陈棋:
“陈院长,这有什么使不得的?你是我女儿的恩人,要是没有你的高超医术,我女儿就算活下来也是个废人了,哪里还有今天这开开心心的日子,说你是再造恩人也不为过,大家说对不对?”
“对!
!”
围观的人都齐齐起哄,大家心里都清楚,别看陈副院长年轻,但却是一个神医再世,所以一定要拍好马屁,关键时刻可以保命。
这想法虽然功利,但绝对实用。
陈棋被按在桌子上,严院长在旁边看得也是呵呵直乐:“小陈,今天估计你很难全身而退了。”
山里人灌起酒来,那都是不要命的。
陈棋看着跪在地上的新娘子,仔细端详起她的脸蛋来。
谢芳左侧的脸上仔细看,还是能看到澹澹的伤疤,但并不影响整体的美观,加上她非常聪明,用长刘海遮住了小半边脸,也遮住了伤疤。
陈棋不禁心里感慨,也就是缺少了祛疤膏,否则这点疤痕都不会留下来。
如果别人这么看着新娘子,非被人打死不可,可陈棋这么直勾勾看着新娘子的脸蛋,大伙儿反而都是一副理应如此的表情。
谢芳也不扭捏,再次高高举起了酒杯:
“陈院长,这酒代表我的感谢,没有你就没有我的今天,我会一辈子感激你的。”
陈棋也不客气了,拿过酒杯就是一饮而尽,惹得围观的人群一阵叫好。
有了新娘子打头,接着也不知道来了多少人敬酒,等酒席结束,陈棋已经喝醉了,躺在严院长的怀里直哼哼。
“院长,今天我高兴,我救了一个好姑娘!”
“好好好,你高兴!”
“我就是高兴,咱们做大夫的,不就图个能救人一命嘛,他们尊重我,我太高兴了,呕~~~”
冬天的夜晚,天上的月亮格外明亮……
做为唯一一个非黄坛籍的医务人员,整个卫生院只有陈棋一个“外来户”。
所以过年的时候严院长大方给陈棋放了一个长假,整整5天。
自从外科创建以来,陈棋几乎每个月只能休息2天,用于回家探亲,顺便跟女朋友约会。
也亏得陈棋当初选择了兰丽娟而不是潘叶这样的大小姐,实在是兰丽娟的脾气很硬很坚定,属于那种放在家里也放心的那种女孩。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潘叶长得漂亮,脾气比较温柔,从小被父母保护太好相对缺乏主见,这种姑娘放在家里,诱惑太多了,不大放心。
要想生活过得好,头上一定不能绿。
对陈棋这种多少有点大男子主义性格的人来说,这是原则问题。
陈棋要回城里过年,好家伙,几乎将整辆大客车多余的空间都给包了,大包小包全给塞满了。
一部分是过年期间的紧缺货腊肉,但这次最多的,却是山里人送给陈棋的礼物。
这可就多了,从各种新鲜的野味,到各种腊肉应有尽有,另外什么香茹干、木耳干、笋干也不知道收到多少。
连基东公社最着名的特产香榧,陈棋估计起码有几十斤,整整一麻袋。
乖乖,一家人哪里吃得完呀?
而且这种土特产你不收也得收,那些病人家属直接拎到你办公室里,放下就跑,你追都追不上。
说实话,陈棋都记不清是哪些人送的东西,心中更加有愧了,只能说大多数山里人还是实诚的,你好歹在麻袋上写个村名和姓名呀。
原本这些东西陈棋可以放到空间里再带回家,但这次他多少有点想在家人面前显摆,所以故意大包小包带回家了。
1983年的除夕,上午。
当陈棋拎着大包小包,出现在人民医院院长办公室的时候,郭院长惊呆了。
是真的惊呆了。
陈棋身上背着一个大袋子,手里还拎了几个小袋子,关键是脖子上还挂了一个小麻袋,简直太夸张了。
“哎哎哎,小祖宗,你这是干嘛?见过送礼的,没见过你这么光明正大送礼的,你这简直是不怕被人举报呀?”
陈棋扔下一大堆包裹,揉了揉酸痛的手臂:
“郭院长,这些可都是咱们黄坛大山里的土特产,你瞧,这是腊肉、这是香姑干、这是香榧,噢还有,这是一腿野猪肉,这可都是乡亲们替我送到城里来,给亲人郭院长的。”
“放屁,我在黄坛哪来的亲人?你小子才工作几天也学会满嘴跑火车了?”
郭院长骂归骂,一听这么多土特产还是很好奇的,尤其是那一腿野猪肉,整整装了一麻袋。
“嚯,好小子,这野猪腿起码30斤了,也不知道你在黄坛祸祸了多少野生动物,花了不少钱吧?”
陈棋嘿嘿一笑:“这些真是乡亲们送的,可没花我一分钱,你瞧我都胖了好几斤,天天吃肉我都吃腻了。”
郭院长仔细端详了一下陈棋,微微点了点头:
“不错,人是晒黑了点,但更壮实了,听说你的办公室里有一屋子的锦旗?会嵇县卫生局还在推广黄坛经验,大力发展基层外科,你小子果然没让我失望。”
“这说起来,还要感谢您老人家和朱主任的鼎力支持,不但支持了我们几套医疗器械,在开业那天还来帮我站台,让我一举成名,否则谁知道我这个刚毕业的中专生呀。”
“哈哈哈,那到是,老子郭一刀的名头在越中地区可不是乱叫的。”
“所以呀,这些可都是广告费,您可不能推辞呀!”
陈棋趁机顺杆子上了,郭院长也就不推辞了,一个地区人民医院的院长,一个乡镇卫生院的副院长,级别差了整整5级,谁会怀疑有权钱交易?
关键两人理论上属于两个卫生系统,一个是地区的,一个是县里的。
本来郭院长还想跟陈棋好好聊聊,结果办公室的门不停被敲响。
年底了,做为院长还是很繁忙的,各种神仙都要来拜码头,陈棋看又有人来了,赶紧告辞离开。
郭院长亲自送到了楼梯口,脸上表情还是笑呵呵的,引得行政楼里的众人一阵猜测。
“嗳,刚那小伙子是谁?大包小包来送礼,老郭居然也收了,以前他不是从不收礼的吗?”
“他你都不认识?就实习的时候没带教老师就敢独立上台手术的牛人。”
“噢,是不是陈棋?分配到黄坛卫生院去了的上届中专生?”
“就他了,这小子真可惜,当初以为会留在我们医院呢。”
“嗨,瞧老郭那样子,调回来是迟早的事情,估计去黄坛是下乡历练一下的吧?”
“这你就不懂了,卫生院的职工怎么可能调到人民医院来?中间隔了一层呢,陈棋想回来,难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