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
玄机重复颜灵的问话，最终将视线停留在了颜灵背后的那坛酒上。
那坛酒他印象深刻，几乎夜夜都会出现在他的梦中，他一直都记得灵儿的那句话——
“师尊就是灵儿心爱的男子！”
反观之，他又何尝不是？他以前从来都是将身份放在第一位，将自己对灵儿的感情强行忽视，实则是将这份感情埋藏在了心底最深处。
现在灵儿表现得与自己似乎不那么亲近了，他患得患失，复又将这份感情从心底深处刨了出来，反复掂量。
好几次，他都要冲破师徒关系的那条红线，表达出自己内心对灵儿的感情。
可是他最终还是没有。
“因为你……”
强忍住内心撕心裂肺般的悲痛，玄机从牙缝里挤出了八个字：
“恬不知耻，罔顾伦常！”
“爱上自己的师尊，我不杀你就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此话一出，就连一旁的玉娩也惊讶地捂住了嘴。
这八个字逐渐地弥散在了颜灵的房间内，玄机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这八个字，颜灵听过一次。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当时的她还是那个心心念念师尊的小女子，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已经放下了对玄机的感情。
但是不管是以往还是现在，颜灵都是那个敢于正视自己的感情的颜灵。
此时玄机说出了这八个字，她也毫不辩驳。
“多谢师尊大恩大德！”
颜灵后退了半步，跪了下来，面对着玄机，她磕了三个头。
一叩首，叩的是玄机所说的那般，不杀之恩。
二叩首，叩的是那么多年的培育之恩。
三叩首，叩的是自己十几年来在灵剑派生出的许多感情——
虽然她早已经有了要远离玄机、远离忘忧门的心，可是自从那个梦境之后，中间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就算对他不再有了那种感情了，可是那么多年的师徒之情依旧还是片刻之间磨灭不掉的。
和玄机诀别并离开灵剑派的这个场景，颜灵在脑海中过了许多遍，可是当她真的经历的时候，却依旧热了眼眶。
许许多多的羁绊，不是一刻之间就能散得尽的。
磕完了三个头，颜灵利落地起身。
“离开灵剑派可以，但是我毕竟是戴罪之身，在没查清楚事情原委之前，我是不会留下师……”
叫了那么多年的称呼早就刻在了脑海里了，哪是一时半会就能改得了口的。
不过颜灵还是及时地改正了过来：
“我是不会留下玄机上人你一个人面对这件事情的。”
徒弟是勾结魔族的罪人，师尊又能好到哪去？
她一旦就这么离开了，山下的那些人第一个不放过的，恐怕就是玄机了。
所以，即便是玄机不要她了，她还是得留在灵剑派的，要把诬陷自己的这件事完美解决，给所有人包括她自己一个说法。
“不必了。”
玄机像是早就想好了说辞一般，直截了当地灭绝了颜灵继续留在灵剑派的意图。
“长老已经出面为你洗清了冤屈，自此之后，灵剑派和你卿颜灵，两不相欠，你只管走就是！”
“可是长老们……”
颜灵还想说什么，却被玄机打断了：
“不必再说了，直接走便是！”
这就下逐客令了。
可是眼看着黄昏将至，就算她们现在就开始下山，不到山脚就要入夜了呀！
“玄机上人，能否让我家小姐明日再启程啊！”
玉娩虽然是忘忧门派来照料颜灵的丫头，但是这么多年来早就已经和颜灵培养出了深厚的主仆之情，就算颜灵是冒牌千金，她也会不离不弃的。
“不行！”
玄机上人当真绝情，一点儿都不念及这么多年的主仆之情！
在颜灵和玉娩的眼中，他冷面无情，但是内心的无奈与苦楚却只有自己知道。
灵儿在灵剑山多待一刻，他的内心就会多迟疑一分，到时候，恐怕会因为他的不舍，导致灵儿走不了，事情就不能按照他既定的安排走下去了。
“玉娩，别说了，我们这就走！”
颜灵也是心灰意冷，简单地收拾了包裹行李，最后又抱上了那坛“女儿红”，就带着玉娩离开了。
西边的火烧云红得像是要血染了灵剑山一般。
风韶清来晚了一步，他的小师妹还是让师尊赶走了。
看着师尊落寞的身影，他不忍提醒道：
“师尊，颜灵师妹她已经走远了。”
良久，玄机才缓缓点头。
“师尊，你一定要这么做吗？你要为颜灵师妹顶罪，这样做虽然颜灵师妹可以全身而退，但是山下的那些人定是会将矛头指向你的啊！”
玄机的计划没能瞒住风韶清，他是打算利用这次姑获鸟的事情将勾结魔族的罪行扣在自己的头上，这件事情也已经与长老们商量好了，也就是在颜灵躲在阁楼上的那个时候。
因为只有这样做，才能让他的灵儿平平安安的……
灵剑派大殿之上的阁楼里。
桃花殿圣女楚琉璃荒谬地出现在了这里，面前还站着灵剑派的玄诚长老。
“卿颜灵已经下山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圣女为什么要保卿颜灵那个丫头，不过只要有好处，玄诚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追究那么多了。
“我要的东西呢？”
“少不了你的！”
楚琉璃伸手念咒，一只寒气萦绕的长剑便出现在了她的手掌心中。
这把剑正是当年琉璃宗最出众的天才——南宫冰使用过的武器，寒冰剑。
经过几次淬炼，这把寒冰剑也已经成为了顶阶的神器，但是自从南宫冰出事以后，就在也没有人见过寒冰的踪迹了，世人皆以为它被南宫冰带去了，可是谁能想到却出现在了楚琉璃的手中。
寒冰剑的属性自然是冰系，与玄诚长老的冰灵根正好相配。
“不过你悠着点，寒冰认主，它只认南宫冰，这么多年了，我都没驯服它！”
越是高阶的神器，就越是有灵性，寒冰跟在南宫冰身边这么长时间，早就跟她培养出了感情。
“放心吧，我要它别有用途！”
接过寒冰剑，玄诚像是得到了什么天大的宝贝，都不舍得在上面抚摸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