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拉过林杏裙摆的一角,一张小脸已被泪水淹没:“奴婢愿知无不言,只求世子能够留我弟弟和母亲一命。”
莲心方才就已交代的详细至极,也与林杏等人猜想的并无一二。
林杏瞧着她单薄的肩膀,不禁有些唏嘘。
她看向赵老太爷:“赵老太爷,你可认同莲心说的话?”
“分明是这婢子血口喷人,祸水东引罢了!我与夫人清清白白,何罪之有?”赵老太爷拂袖,“这贱婢不足一刻换了两个说辞,如此污蔑于我,可能找出些证据来?”
莲心闻言,慌忙点头,从袖袋内取出一个纸包来,高高举起:“奴婢有,奴婢有证据!”
“奴婢第一次害人并不熟悉,这些药包并未放置合适的剂量,事后奴婢本想找个机会交给老太爷,又怕老太爷出尔反尔,这才留到现在。”莲心将纸包拆开,里面微黄的药粉零零散散。
赵老太爷不屑轻哼:“一个纸包而已,又能说明什么?”
“纸包是没什么,可是赵老太爷喜好铺张浪费,又将五叶花抵卖给别人,短时间获得了大量银子,整个赵府的行当都被置换一空,这纸包是上好的江南油纸,里外裹了三层,在整个禹州内也难见第二。”莲心将其中一张油纸抽出,递给赵老太爷。
然而她话中的重点却被邹氏捕捉道:“什么?将五叶花抵卖了?”
五叶花那可是救林果儿的药引!
他一个下毒之人,将毒药种下,又将药引出售,这是何等的居心?
亏他方才还口口声声要林杏以雀翎印信交换,老脸都不要了!
邹氏啐他一口:“你个老东西,我儿究竟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你要这样加害于他?你怎的好意思踏入我林府院门!”
说罢,邹氏依旧是不解气,又从角落处抄起把扫帚,劈头盖脸的朝赵老太爷与魏氏砸下去。
就连林正堂也愤愤不平,怒视着他。
赵老太爷被打的招架不住,慌忙逃到周宴身后,卑微道:“世子殿下,事情还未定罪,他们怎可当面行凶?”
邹氏的扫帚停在空中,她瞪着二人,道:“我不管你想尽什么办法,我必须要见到五叶花,否则我砸了你们赵家,还有你们家那个赵二爷,就算是我拼上这条老命,也不会放过他!”
赵老二如今可是他们赵家唯一的根!
赵老太爷总算慌了神:“那买走五叶花的人我也不知道是谁,只知道他医术超绝、家境富裕,这蒲花毒就是他交给我的!”
能拿的出蒲花毒,又将五叶花从见钱眼开的赵老太爷处带走的,定然财富滔天,权势逼人。
况且赵老太爷书房的那株五叶花长势旺盛,五叶花一物,一滴汁液就有奇用。
那么大一株五叶花被带走,只怕是来者有大用处。
“张平,将赵家人押入大牢等候问审。”周宴吩咐道,他眉头微蹙,直觉此事牵涉甚广。
他看向林杏:“除了五叶花,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解蒲花毒?”
林杏顾虑颇多:“倒也不是没有,只是对身体损耗极大,并且极为痛苦,寻常人难以忍受,林果儿他……”
“治!只要能活下来就行。”邹氏直截了当道,“大不了我和他爹这副老骨头养他一辈子!”
林杏点头,这才下定了决心。
她走进内室为林果儿施针,又将要抓的药方写了整整三页,忙完一切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
眼看日过正午,林杏却并不觉得饿。
赵颉也早已不知跑去了何处,林杏揉了揉眉心,刚想去找周宴探讨五叶花一事,就见赵颉倚在门框处等着她。
“不饿?”林杏扬眉,见赵颉点点头,笑容也收了大半,“有心事?”
“也不算是心事。”赵颉抿唇,“就是没想到林夫人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林杏这算是明白了,他这是想赵翊了。
林杏下意识的打量赵颉,尽管他们二人是以系统的绑定才走到一起,可是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她也是打心眼里喜欢赵颉,将赵颉当做弟弟来看。
亲情的力量是不能被低估的。
林杏本想安慰他一番,话到嘴边,又变了味儿:“你小子点我呢?也想听我这么说?”
赵颉:……
他的眼泪明明马上就要落下了!
林杏轻笑:“开完笑的,我要去世子处一趟,你跟不跟我一起?顺道还可以看看年瑞鹏。”
“……好端端的我看他干什么?”赵颉嘴上嫌弃,身体上的动作却诚实的要命,他在林杏身侧亦步亦趋的跟着。
“少来,就你那三天两头送止血药的动作,你没点数?”林杏反问他。
赵颉认栽,只噤了声,别开视线跟着林杏上了马车。
一路倒是顺利的紧,来到知府处,周宴果不其然就在这里。
赵颉和林杏被带进正堂,周宴神色严肃,像是有什么大事即将发生。
可还未开口,一个小厮就已打断了二人。
“世子殿下,年夫人撞墙身亡了。”
年夫人与年瑞鹏在牢中还有不到五日的光景就能够出去重新来过了,怎么就?
林杏与周宴对视一眼,眸光都闪过几分匪夷所思来。
周宴站起身“带我去看看。”
几人来到大牢内,年瑞鹏正失魂落魄的坐在角落中,而他对面的牢中,年夫人双目紧闭,头上与墙壁上满是血迹。
她尸体尚且温热,手中紧紧揣着什么东西。
赵颉细看了两眼,并未看清是什么,年瑞鹏好像看出他的想法,轻声开口道:“那是我爹与我娘的定亲信物。”
年瑞鹏苦笑。
他早就该看出来他娘与他爹早就已经在同一条船上,回不了头了。
向前,他对不起禹州百姓,向后,他对不起爹娘。
他站在其中,总要选择一条路。
年瑞鹏的手放在胸口上,他双膝跪地,看向周宴,沙哑的声音询问道:“年家已经没了,我年瑞鹏别无所求,只望,待我从狱中出来,世子可允我随军历练。”
父债子偿,也只有这样,他的心中才能够真正好受些。
赵颉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说不出滋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