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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兴南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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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牧宣州 第20章 往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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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先皇时,后周三征我朝,我朝于淮南连连败北,唯有先皇长子李弘冀在润州、常州连获胜绩。此后,国内便有改革图强之声渐起,当时很多朝中大臣上书改立太子,先皇无法,便使皇太弟李景遂退位,改立李弘冀为太子。其时支持李弘冀的大臣中,便属礼部侍郎、判尚书省的钟谟最为得力。时唐长史仅为太常博士,于弘冀太子言,‘今太子欲救国图强,自当独竖一帜,岂有与敌酋共谋者乎?然则弘冀太子不听,唐长史遂退隐。之后发生弘冀太子刺叔案,先皇便废了李弘冀太子位,不久李弘冀便莫名其妙的死了。”

    “之后,先皇又以殿中侍御史事征召唐长史,至陛下登基,唐长史累迁监察御史、御史中丞等职。唐长史亦曾举荐过张洎,故与张洎曾乃忘年交,陛下登基后张洎受恩宠之极,便逐渐与唐长史疏离,唐长史言张洎乃‘见利忘义、反复小人’,这才有陛下任命国公大人为宣州刺史后,又循唐制设刺史府长史以唐浦泽任之。”

    “属下想,定是国公大人惊才绝艳,才有唐长史欣然效命。而唐长史历任两朝,官位虽不显,诸多交往却多重臣。正合补国公大人于朝中缺乏奥援之短板。”

    李丛益的历史知识还细不到这个程度。便是这礼部侍郎钟谟,却被评价为“敌酋”,李丛益也不知其所以然。原来,后周攻伐南唐,南唐连败之下,便派了钟谟和孙忌出使;但战场上得不到的,谈判桌上当然也得不到。钟和孙俱被扣留到汴梁。待到南唐在江北败局已定,不得不接受后周条件,完全退出江北。在此期间,钟谟和孙忌两人还企图策反后周大将淮南节度使李重进,失败后孙忌被杀。而钟谟则被放回南唐,用于监督南唐移交江北各州事。而钟谟则同时成为后周和南唐两朝重臣,钟谟积极支持李弘冀推行改革,以后周兵威压制反对意见,看起来短期起了效果,实际上动摇了改革的正当性。

    历史故事往往让人感概。两人正沉浸在由唐浦泽而引发的,对南唐最近一次因改革带来的波诡云谲中,便听到操场上想起军歌声。首先是一声洪亮的男声,接着便是数十人的大合唱响起;接着其他八个排(新募士兵每日加入)的合唱也响了起来,虽然显得有些杂乱,但却显得生机勃勃,那音浪仿佛如同真实的海浪一般,一股股一波波地往四面八方涌去。

    待众士兵唱完三遍,不过瘾,又复唱三遍,才在睡觉铃声中,冲回各自宿舍睡觉。

    这才三天啊,三天时间的训练,就已有如此气势,与三天前的乌合之众,已是云泥之别。

    许士鸣忽然笑道,“我观国公大人谈经济,便觉凡事皆可为,连带属下也豪气干云。但如今看国公治军事,属下却总有两股战战之感。国公可知为何?”

    “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李丛益迟疑了一下道。

    许士鸣默读几遍,大笑道:“国公大人此言,真形象也!”

    许士鸣今夜讲唐浦泽故事,其实更主要是想和江国公讲李弘冀太子事。初江国公搞水库、搞建设、搞商贸、搞公司,开辟新天地,自无不可。便是江国公以公司增值税和所得税为地方另创财源,于朝堂而言,此皆小事不足为道。但江国公更改军制,实是触碰到了禁忌边缘。

    但侯弘业和许士鸣反应截然不同。只是因为两人对危机的认知不一样,侯弘业是清楚的了解宋的危险,一旦宋攻灭南唐,则大家围绕江国公做的这些事,很可能一朝而亡,便是诸多公司所创财富,亦可能为他人作嫁;而许士鸣是忧惧南唐内部的保守压力,担心江国公的军制改革一事,引发朝堂上一些人的警惕与攻击,导致身死政消。

    “士鸣,待郑德水主持的三座水库完成,你抽空和他一起去采石矶的广教寺。樊若水在去宋朝前,便在采石广教寺为僧,潜心测量长江水文多年,后以为广教寺捐建石塔为名,在牛渚山临江处凿出多个石洞,于洞中建石塔。你且问问郑德水,如何能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让这些石塔表面上看没有异样,待到搭建浮桥时,才能让宋军发现这些石塔已不堪用?若做不到,如何才能用最短时间、最小动静,将上述石塔连根拔除?”

    许士鸣蓦然一惊,张大了嘴巴,竟一时发不出声音。

    “不然,你以为樊若水何以得赵宋皇帝赏识?一朝便可飞黄腾达。”

    许士鸣只感手脚冰冷,这樊若水好深的心机、好狠的手段,若长江浮桥真能建成,则宋军过江如履平地,进退两便;唐则失长江天险,必一败涂地。

    ————

    当夜李丛益与许士鸣更返回宣城。

    许美兰高烧一夜,次日烧退,但是一夜便消瘦不少,更是脸色腊黄,萎顿不堪。

    许美兰的房间摆设也有经过改造,此时许美兰便躺在大强木业新制的棕垫大床上,腰上垫了两个靠垫,斜倚在弧形的床头靠背上。

    王大强按李丛益要求试制棕垫大床,大床倒是好弄,就是这个棕垫颇费了好多思量。古时便有棕床,是以棕丝编成棕绳,再以棕绳编成棕床,但棕绳若硬,则无弹力;若软,则床便自然向中心下垂。因此棕床又贵又不为人喜。

    李丛益要求的棕垫是以棕丝层层堆积,形成棕垫。棕丝粗细不同,编织密度大小各异,则棕垫便软硬不一。王大强组织了十来个学徒,一个月试制了不同规格的十几张棕垫,最后李从益定下来软/中/硬三种硬度,并要求王大强将所用物料、制作过程严格记录下来,确保三种不同硬度棕垫的区分度和硬度的稳定性。

    如此,江国公府也成为当世棕垫的首批体验用户。

    不过,此时许美兰自然没有心情关心这些。国公爷会怎么做?或许会让我躲在呼啸山庄?又或者直接请我离开?或者给我一块红绫?

    许美兰闭着眼,眼泪又扑簌簌而下。

    这时李丛益轻声跨步进来,在边上伺候的李春华便向江国公道福,便李丛益挥手赶了出去。许美兰听得李丛益进来,竟一时不敢面对,只是把脸朝向里侧。

    不想李丛益却粗暴的坐在床上,一把搂过许美兰的,一手把她的脸正过来,便狠狠地吻了下去。

    许美兰初时便如雷击一般,身子一僵,随即便软的跟棉花似的。只感觉江国公还把舌头挤了进来,真是羞死个人了,但感觉唇齿相依的那种曼妙感觉,终于也主动伸出舌头,交相缠绵,直到两人都气喘不已,才双双分开。

    许美兰终是脸皮薄,只见小脸通红,眼里春波流转竟似要滴出水来,一扫刚才的颓色。见李丛益怔怔地盯着她,便欲扯过被子盖住脸,被李丛益一把拦住,又一记长吻盖了上去。

    有了江国公的两吻定情,许美兰便也平静下来。当下便把过去细细讲来。

    原来当年许乐安带着真正的许美兰到来宣城后,许美兰或因旅途劳累、或是水土不服,便上吐下泻,竟是奄奄一息。

    时林仁肇任宣州剌史,偶见一侍卫在墙角偷偷抹眼泪,便问其故。于是便命人带许美兰寻良医问药,又着将军府的人参吊着续命,总算是救了下来。之后,许美兰便成为林千兰的丫鬟,然后便去了南昌。

    不料那一年,金陵来人,却是李煜皇帝以毒酒逼迫林仁肇自杀。使者俱在前院,许乐安等三十余侍卫便随亲卫指挥指阎元甲于后院突然发难,破开院墙,劫走林仁肇夫人和一儿一女。

    围府士兵猝不及防,被轻易突围。不料朱令赟早有预料。阎元甲带人冲至城门,兜头便是一阵箭雨,便是阎元甲也当场身死。众人无法,只得又往回冲,沿途随意占了一所空宅院以为缓冲。

    此时已仅剩二十余人,副指挥武飞星便道:“今日事已断难善了,多停一分便危险一分,我即带数人沿后门突围,吸引外围神卫军注意力,其余三四人一组,各带一人,便分头突围。只要能躲得一阵,终需还得镇南军官兵搜城,届时便活命有望。”

    此时,许乐安却命林千兰不要走,“林小姐便和我留在此处。”又要林千壮与许美兰互换衣着。武飞星闻言颔首,也不多话,待林美兰收拾停当,便转身领队出击。只有许美兰随几人往左厢走时,不舍地回头看了许乐安和林千兰一眼。这一眼也便是最后一眼。

    林千兰和许乐安在院子中的地窖里藏好,果然门外神卫军士兵破开大门,也未停留,便又杀将出去。林千兰在地窖中便听得城中闹到半夜,此后再无声息。

    又过得数日,许乐安才带着林千兰转移,在城外预先约定的集合处,两人等了半个月,最后竟有十几个人前来汇合,便是武飞星也在其中。

    原来神卫军只是务要绞杀林仁肇全家,武飞星冲来杀去,欲为其他三组人创造突围机会。神卫军难掩其锋,冲来便散,但却是四面合围;混战良久,反又把众人围在一起。却是林夫人惨笑道:“各位将士,我家将军得兵如此,想必已是含笑九泉。如今已是山穷水尽,而且怕是已无必要了。”说罢把怀中儿童展开给大家一看,原来竟是一箭自林夫人肋下穿过,径直射中儿童胸腹,此时已经是不行了。

    林夫人又道,“官兵所要,不过是我母子项上人头。诸位将士若能得活,他日便去林将军墓上上一柱香罢。”说完竟是从身上掏出一把小刀,当时便捅入胸口。

    众人默然,便又听许美兰道,“各位哥哥和我乐安哥哥说一声,便说美兰得林家所救,早已多活几年,而且这几年过得非常开心。妹妹这便去了,便请哥哥把林姑娘当成美兰便是。”说罢,便朝众人盈盈一拜,便也从地上捡把断刀便刎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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