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九音在艾媛媛被问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在想答案了。
钱誉给她的参考答案都很官方,做造型的时候怕她耿直到真照着答案一板一眼念出来,还特意嘱咐她要转换成自己的说法。
简单说,就是钱誉认为她的气质和“官方”“正经”实在不搭,照本宣科的话,人家一听就能听出来是她提前背的小抄。
于是她思考了一会儿,融合原主那些沾满眼泪的日记,变成自己的回答。
“支撑我的嘛,最开始是梦想,然后是不甘心,最后是生存。后悔是肯定有的,我基本是三天一小悔五天一大悔。”
晏丞接了水烧上,闻言顺着动作看她一眼。
记者追问:“具体呢?听说你出道快两年,一直处于娱乐圈查无此人的状态,你当初具体是什么样的想法?”
“等一等啊。”钟九音终于把洋葱切好,端给晏丞,想擦一下眼尾熏出来的泪花,手上味道又更刺鼻,只能歪头耸着肩膀蹭了蹭。
然后洗了手,两手一擦,一副要开始唱戏的样子。
“说起来吧,这两年主要分为三个阶段,后悔也是。”
“首先刚出道,对这个工作充满了热情。做梦都在想,我这样优秀的人才,绝对会一出道就崭露头角一鸣惊人,在实现梦想的路上收获各种奖项,还有令人动容的友情和令人称道的爱情。后悔也只是后悔怎么没早点出道,这个行业没有我就像夜空没有星星。”
其他人:“……”
不羞耻吗?啊,真的不羞耻吗?
记者和镜头后的人却发出笑声,催促她继续说。
“然后呢,我发现这现实和我想的不太一样。漂亮的人太多,有实力有梦想的也多,虽然我又漂亮又有实力,但没人挖掘也没用。”
“那个阶段后悔,就是悔自己怎么没选在好的平台,好的时间,好的资源里一鸣惊人,否则全人类都得为我折服。”
记者都有点无语了,又笑又想翻白眼。
钟九音又被晏丞随手塞了个剥花生米的任务,这个比切洋葱还不需要技术含量。
她剥开一个,先扔一颗进嘴里,嚼吧嚼吧再说最后一段。
“最后呢,长久的无人问津实在打击到了我。我想我这种优秀的人才,可能就是需要经历挫折和困难的打磨,也或许是老天爷在告诉我,我选错了路。”
“那时候我是真后悔出道啊。要是不出道,我指不定已经在正确的道路上发光发热成就自我了。”
三个阶段说下来,中心思想都是:我是个优秀的人才,没火那当然都是天时地利出了问题,和我本人可没关系。
钱誉在镜头外都听不下去了,扶额想着主持人和记者怎么就真给她这么多时间说屁话。
赶紧换个参考范围内的话题吧。
记者们却当钟九音是故意搞幽默呢,对这种会玩儿会活跃访谈气氛的人,愿意给多点时间。
后面还顺着又问了个专人问题。
“那参加这档综艺后,有收到什么好消息吗?第一期节目晏丞问你接不接武侠剧,是有意帮你牵线搭桥吗?”
钟九音特地看了眼晏丞。
他们也出声交谈,眼神交流似乎也没有,但晏丞对着她点了点头。
好像知道她在询问什么。
得到他点头,钟九音才回答记者:“是。晏丞哥说不忍心我这样优秀的人才没有表现的地方,对他这样德艺双馨的前辈来说,让人才被埋没就等于在他心口上钻洞。”
晏丞:“……”
他表情没变,但眼神凉丝丝的,语气平平道:“有时候心口上钻洞也挺好的。”
其他人一顿,都笑起来。
直播间弹幕上。
【晏丞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会梗人的】
【句句不离优秀的人才,到底是谁把她教得这么自信的?】
【我被夸句好看都要谦虚回去二十句,看别人再夸,还得细数我的不好让人打消这个评价…赶紧分我点自信!可恶!】
【钟九音:我就是我,优秀的烟火,绝不可能是哑炮,更不可能是假货/头发一甩,自信拽拽jpg】
【所以晏丞是上得我床下得厨房的好妈妈】
【玛德,梁知认真做菜的样子好他妈像个温柔寡夫,看得人想进去给他个家】
【钟九音就像过年在厨房里东摸摸西摸摸,最后被轰出家门的混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必要这么装吗?切个洋葱就差下腰了,怎么不劈叉切呢,无语】
【我也觉得,她有时候真的表现得太夸张,看起来蠢得很,怕不是要把狂野文盲的人设给立起来】
【她难道觉得狂野文盲这几个字是种夸奖?明明是嘲讽】
【哎呀好不容易遇上晏丞了嘛,这节目虽然被盘活了但晏丞迟早会走的,他们不得找点办法让自己立马出名?】
【都能有这心思了,怎么之前还查无此人糊穿地心呢,怕不是做了什么事得罪了什么人吧,毕竟看这情商也不高】
【不是吧不是吧,我们九音这种小透明也有人黑?】
【果然人怕出名猪怕壮,热度上去了点就这么多人冲】
【满嘴跑火车的和打感情牌的我都不喜欢,原逸这种还挺不错,干干脆脆也不卖惨】
【…】
主持人从其他工作人员那儿得知了网上的评论走向,在后面的问题里插手进行隐晦引导。
记者们对他们四个小透明的关注并不多,重点还是在晏丞身上,不过提问方式换成了买一送一,问晏丞具体某件事,顺便捎带他们。
“在第一期开始之前,晏丞你不小心摔下主席台,正好被钟九音接住,当时钟九音的表现非常惊人,粉丝们从短暂模糊的视频里看不出你们当时的距离,离得很近吗她接得这么准?”
晏丞已经开始煮鸡肉,锅里的水冒着小泡,咕嘟声近乎于无。
听到这种问法,他觉得有点古怪。
好比“过路司机徒手接住坠楼小孩儿”,“消防员救上跳江轻生女子”之类的新闻,采访的一般都是施救者。
报道里着重强调人家“只是尽我所能”“总不能见死不救”,那种轻轻来默默去的无名英雄形象,在文字描述中逐渐高大——虽然和钟九音实在不太匹配。
记者采访他这个被救者,问题中心还是为什么钟九音接他接得这么准,在他看来就跟问他跌进钟九音怀里是什么感觉一样。
有点难以启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