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出租房内,封晴已经发过一次疯,客厅里满地狼籍。
但和郭明立打电话时,仍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尖叫怒骂,极尽恶毒之语。
郭明立也没好到哪儿去,骂人的声音不开扩音都能听见。
两个人都说不上是吵架,更像是通过电话这个渠道互相辱骂泄愤。
骂到脸红颈涨,头脑都一片空白,只靠着脏话的储存量一较高下时,封晴突然崩溃哭出来。
“你知不知道那是我最后的机会了!我现在被那么多人追着还钱追着恶意骚扰,我就盼着那个机会了!你是不是要逼我去死!”
郭明立:“这种话要是钟九音哭着跟我说我还会心虚,但你是活该!你他妈害得我现在人人喊打,你还想抓住这个机会爬起来?要烂大家就都烂在这地里!”
封晴:“郭明立你别忘了!不是我逼着你和我合作的,是你自己为了那点地位那点钱自愿做的!是你自己!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郭明立声音阴狠:“道理谁不懂啊,但我现在烂人一个,就是想拉着人跟我一起倒霉。除非我重新过上好日子了,否则你别想甩开我!”
“啊!”封晴抓着头发尖叫,“你要逼死我就高兴了!你们都逼我!钟九音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想逼死我!逼我像她一样割腕自杀她就高兴了!”
她喉咙都叫到沙哑,大脑有一瞬间的缺氧,只能张大嘴大口喘气。
然后她想到什么,挂断电话,眼睛赤红着拨通了钟九音的号码。
嘟嘟嘟的等待音像那些打来辱骂她,催她赔违约金的电话,听得她心脏突突地跳。
电话响了很久,终于接起来,封晴立马点了录音,恶狠狠地质问:“钟九音,你是不是就想逼死我!”
“封小姐,乱说话是要负责任的。”说话的是晏丞。
封晴愣住,接着更大力地捏着手机,心里恨得要命:“晏丞,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你和钟九音,你们故意泄露我的信息,让那些人找上门…”
“我说了,乱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不要以为过去的事没办法追究你刑事责任,你就能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受害者。我们很忙,没空关注你。”
说完就挂断了电话,耳边终于能清静点。
房间里,钟九音拖着声音懒洋洋问:“谁啊?”
“封晴的骚扰电话。”晏丞简单披着件衬衫,表情平常地把那个号码拉进黑名单。
然后从客厅接了杯水进卧室,递给靠在床头的人。
房间里开了空调,钟九音脸色潮红地半躺半靠着,说不想动,所以没接水杯。
但是手指却从他衬衫边上探进去,放在他腰上摸两把。
“封晴?她说什么?”
晏丞当没感觉到她的小动作,端着杯子喂她喝水,说:“老套的骂街。你怎么还留着她号码?”
“等她不定时地汇报目前的生活情况,虽然是通过骂街的方式。”
钟九音润了润喉咙,又问:“她状态怎么样?”
晏丞:“听起来像发疯。”
“那就对了。早说了她和郭明立是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什么都不用做,他们俩就能把对方为难死。”
她舔舔嘴角,有点吃痛,顺着看向晏丞的嘴。
“你最近没工作安排吧?”
“没有,”晏丞转身去放杯子,“年底的工作量会特意减少,除了电影节就没有别的安排了。”
“那就好。”嘴被啃了一样,要是入镜肯定会被看出来。
“还去看电影吗?现在都十一点了,你买的票超时间了吧?”
晏丞看着她说:“你要是还有精神,也可以去。半夜的场次应该没有太多人。”
钟九音揭开被子往里看一眼,说:“还是算了吧,我只想睡觉。”
算了就算了,晏丞上床躺在她身边,摸摸她的头发说:“那就睡吧。”
他把地灯关了,两人紧靠着闭眼睡觉。同居的第一个晚上,这样的流程和场景都在他的设想之中。
或许明天早上醒来,他做好早餐,她能穿着睡衣迷迷瞪瞪坐在餐桌边夸他两句,也或者他们都不想早起,就靠在床头说会儿话,商量一下中午吃什么,要不要去逛超市,什么时候去看电影。
总之和普通情侣同居后的日常一样。他没经历过,只能靠着仅有的见识想出这些大众化的内容,不知道真正经历时,会有什么细节充实进这二十四个小时里。
脑海里想着明天天亮后的温馨事情,晏丞的意识慢慢下沉,跟随着身边人的呼吸渐渐变……
“我还有点精神,怎么办?”钟九音在他怀里嘀咕,听声音是挺清醒。
晏丞的睡意没了:“……”
他的手往下滑,很贴心地给出一个建议。
“再来?”
“别总惦记着那些不健康的事,”钟九音话里带着浓浓的无语,“我说的精神是正经不想睡,不是那种不想睡。”
晏丞:“所以你想怎么样?”
钟九音:“要不然出去看电影?”
晏丞:“……”
她还说:“半夜两三点去,人应该更少。看完还能去最高的那栋环球大楼看日出。你觉得怎么样?”
“你要是确实精神,不如和我爸妈通个电话约见面?他们那里现在应该是上午。”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然后钟九音把被子拉上来点,转过身说:“我睡了。”
晏丞没好气地笑,跟着转过去。
过了会儿,钟九音严肃地按住被子下的手。
“你干什么?我要睡了。”
“我变精神了。”
“你精神你下去跑步看电影去。”
“我精神怪谁?”
“反正不是我。”
“……明天是不是要去医院复查?去买点防心梗的药。”
“买错了吧,你应该买防…哎哎哎,第一天,你别太过分啊。”
“过分的到底是谁?”
“都说了,反正不是我。”
被子里窸窸窣窣一阵小声交流,然后钟九音赶紧钻出去往外爬。
“明天,明天…”
“明天吃什么吗?粉蒸排骨吧。”后面跟出来一条手臂把她按住,被子又重新笼罩他们。
“明天…”
“嗯,明天,明天吃粉蒸排骨,十一点开始做,十二点就能吃。”
“…晏丞我要剥夺你住我家的资格。”
“我又没做错什么。做饭洗碗洗衣服,还要服务你,做这么多也要被赶出去?”
“我可求求你少做点吧。”
“那明天我就不洗碗了。”
“…我说的不是少做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