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女人还在叭叭叭叭说个没完,已经说到了她弟弟和谢琬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了。
老王听得半信半疑,他作为掌柜知道的稍微多一些,自然也知道如云馆最近新来的那个漂亮男子是谢琬的婚约者。难道眼前这贵人是那小子的姐姐?
再或者那小子是骗子?坑自家东家和少东家的?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老王的cpu差点烧糊了。
正想开口再套话几句,突然一阵恶臭扑面而来,然后就是“快躲开——”的喊声。
老王扭头看去,在外间打扫的两个人,正惊恐地看着地面,他又顺着二人视线看去,只见那脏水桶以一个诡异的方向倾斜,一桶混着呕吐物和其他脏污的污水,正泼向他们。
事情发生在电光火石间,谁也没来得及躲。
污水穿过薄薄的纱帘,平等得泼洒到了每个人身上。
“啊——”被弄得满身脏污的女人尖叫出声,声音刺耳尖锐,陆檀被刺得皱起眉来,一段国骂已经在嘴边了。而大强则是条件反射般的跪了下来,开始不停磕头道歉,并且一个劲儿地抓着陆檀的衣摆,让他一起跪下来。
陆檀犹豫了一下,膝盖怎么也弯不下去。
男儿跪天跪地跪父母,这毫无瓜葛的陌生人,让他跪一下,他真做不到啊。
就在陆檀犹豫的时候,屋里的人已经走了出来,老王站在最前面,那个声音尖锐的女人跟在他的身后。
陆檀只看了一眼,就确认了她的身份,是陆家二房长女,爱逛鸭店的陆思思。
这个表姐长得比陆宁稍好一些,但也有限,尤其那一对吊梢三角眼总是仰起头看人,给人一种非常傲慢的感觉。
此时陆思思正在盛怒之下,没有注意到一直低着头靠后站的陆檀,而是把视线锁在了跪在地上的大强身上。
大强憨憨的声音还在不停重复着没什么逻辑的道歉话语,他似乎也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只是在如云馆这么多年的经验教会他这样可以少挨些打骂。
但陆思思明显不是那种好相与的客人,她看着大强不住磕头,眼中没有丝毫同情,反而狠狠地踩着大强的头,把他的脸压在了满是脏污、粗粝不平的地面上。
大强呜呜痛苦地嚎叫着,老王一脸焦急,却也没开口为他求情,因为老王知道此时再开口求情,大强只会更惨。
“你个贱货,没长手吗?活都不会干?”陆思思一边骂着大强,一边脚下用力,将他的脸在地上反复碾压摩擦,甚至有血迹洇开在地面上。
陆檀的手探入怀中,摸着他的飞镖,已经在思索要给她丢个几级伤残了。
然而还未等陆檀行动,老王先看不下去了。
“贵人,他只是个下人,您踩着他也脏了您的脚不是?不如这样,今天所有的消费都由本馆买单,并且让清欢再陪您一晚。”说着,他对着柳清欢使了个眼色,柳清欢虽然不乐意,但看着地上痛苦的大强,还是强扯出一个笑脸,忍着恶心搂上了陆思思满是脏污的胳膊。
谁料陆思思还是不满意,甚至一把将柳清欢甩了出去:“你在教我做事吗?我差你们这几个钱吗?”
说完,不等老王回复,就把自己身上满是脏污的外套脱下来扔在地上,又揪着大强的头发逼迫他抬起头来:“给我舔干净,就饶了你。”
大强抬起脸来,脸上呕吐物、血迹糊了满脸,却还是憨厚地笑着:“谢谢贵人,这就舔。”
老王和柳清欢也都松了口气。
全场只有陆檀接受不了这样的处理方式,他闭了闭眼睛,内心在天人交战,到底要不要淌这个浑水,他现在到底有没有能力管这个闲事……?他是要给陈临风报仇的,现在和陆思思对上,还不是时候……去他妈的时候。
陆檀想着大强昨日分他半个包子的样子,决定不忍了。
他从怀里摸出四根飞镖,用手指夹着,又弯腰拦住了大强:“大强,站起来,去老王那。”
大强不太明白为什么小陆要拦他,但是经过这两天的接触,他已经很喜欢小陆了,并且认定了小陆是好人。他智商低,但相对的他的世界也很单纯,小陆是好人,这个贵人是坏人,所以他愿意听小陆的。
于是他老老实实地就站在了老王身边。
整个房间内的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陆思思盯着眼前这个突然出头的漂亮小子总觉得有些眼熟……是谁呢?
但很快她就放弃了思考,毕竟陆檀身上的灰色马甲太过于明显,那象征着他的地位底下,陆思思对底层的人,向来是没有什么好态度的。
于是她再次高高地昂起了自己那颗“高贵”的头颅,鄙夷道:“你又是什么小垃圾?”
陆檀微微一笑,见她没认出来,倒也没主动点破自己的身份,而是勾了勾嘴角,笑道:“这位小姐,得饶人处且饶人,别动辄像个泼妇似的,丢了身份。”
他长得极美,陆思思又是个好色的,他这一笑虽说嘲讽味道更浓,但也险些把陆思思的魂儿都勾走了。
但她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陆思思歪着头,容量本就不大的脑子飞速旋转,终于在三年前的记忆里翻出了一小段:少年陆檀一脸窝囊的跪在地上收拾陆宁弄洒的豆子。
那个三年前窝囊的少年,逐渐和眼前这腰板挺得笔直,一脸鄙夷的人重合了。
“你……”陆思思还是有点不敢置信,“是陆檀?”
陆檀的笑容不变,语气中带着点鄙夷:“堂姐。”
陆思思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你怎么在这儿?”
陆檀挑了挑眉:“这儿怎么了?”
陆思思:“不知廉耻,非要和你那个贱坯子的爹一样,在青楼里呆着才开心吗?下贱货。”
她这地图炮一下把这整个屋里的人全都攻击了,柳清欢、老王脸色都不好看,大强听不出来她的言外之意,只知道憨笑。
陆檀摸了摸下巴:“将嫡兄从家里赶出来的弟弟就不下贱吗?更何况,我认为职业不分贵贱,都是靠自己的能力赚钱,哪里就下贱了?总比在家里啃老的高尚吧?”
老王是第一个弄清楚这复杂的人际关系的,他在这风月场多年,惯会见风使舵,于是他迅速站好了队,身子不动声色地往陆檀那边靠了靠,又挠了挠头:“小陆,这啃老何意啊?”
陆檀看了看陆思思,笑道:“就是不工作,不考功名,不学习,每天就知道花家里钱花天酒地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