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阑心跳如擂鼓猛地回头,竟然是穆盈身边的洛佩,“是你?”
洛佩见她回头,脸色倒是变得快,和缓了声音说道:“原来是魏府的人,不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长阑隐隐感觉到附近有几股气息蛰伏,知道对方是想拦住她,以防她出去通风报信。
她暗自咬牙,无论对方来软的还是硬的,她都是双拳难敌四手。
可对方既然如此作为,姑娘必然是出事了!
怎么办?
长阑想了想,在人家的地盘,还是不要硬碰硬的好,转而换了语气说道:“我家姑娘半晌也没回来,所以出来寻一寻,却没想到自己也迷了方向,洛佩姐姐可找到我家姑娘了?”
洛佩缓缓上前一步,笑道:“已经有小丫头过来禀报,说是找到人了,你还是先回去等一等吧。”
长阑根本不信她的鬼话,说道:“不如洛佩姐姐带我去见我家姑娘。”
洛佩看她一眼,说道:“我也只是个奴婢,如何能做的了主,姑娘还是莫要为难我了。”
这话分明是说长阑一个奴婢,根本就做不了主!
长阑暗自咬牙,只能硬着头皮回到席上,站在了元衡郡主身后。
等洛佩离开,她暗中低声对元衡郡主说道:“郡主,姑娘肯定出事了。您赶快想想办法去找姑娘吧!”
元衡郡主一惊,转头看着长阑:“这话是从何说起?”
长阑将自己被人拦住的事情说了,元衡郡主却仍旧犹疑不定,说道:“你在人家府上乱逛,被护卫盯住也属正常。”
“郡主,我说的是真的!”
长阑急的眼睛发红,却又不能在此处说明原由,只能说道:“若姑娘出了什么事,可是追悔莫及啊!”
阮氏见长阑是真的急了,心中也起了怀疑,毕竟李清懿是个小姑娘家,又生的那般模样,万一碰见歹人恶仆之类的,后果不堪设想。
这种事情在从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我看这丫头的担忧也有道理。”
元衡郡主心中到底还是怕李清懿出事,便点了头:“可是,偌大的府邸,穆家人若有意隐瞒,咱们要到哪里找人。”
长阑道:“郡主,只要您带我出府去,奴婢自有办法!”
此时穆府太夫人还没露脸,若是就此先离开,定然会惹人不快,更会引人猜测,不过这都不如李清懿重要,元衡郡主深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称病告辞了。
长阑一出穆家便给东厂的人发了消息。
洛佩告知穆盈此事,问道:“姑娘,要不要派人拦住她。”
穆盈眯眼看着天边隐在灰云之后的日光,嗤笑道:“无妨,殿下那里怕是已经得手了。”
*****
暗门之后,并非李清懿想象中昏暗冗长的通道,反而十分宽敞明亮,可以并排通过四五人。
嵌在墙壁中的火龙噼啪喷卷火星,将周围照的通明。
四皇子走在前面,李清懿偷偷取出一颗药丸塞入口中。
片刻,李清懿胸口一痛,噗的呕出一口血。
一旁的菘蓝吓得脸色煞白,哆嗦着扯她的袖子。
前面的四皇子诧异的回过头来,显然对李清懿突然呕血的事情十分意外,不由问道:“李大姑娘这是怎么了?”
李清懿用帕子擦掉唇角的血迹,“没什么,是老/毛病了。”
四皇子听见她的回答,诧异的目光中参杂了几分嫌恶和可惜:“老/毛病?”
李清懿看着他的神色,心里反而放松下来。
她记得没错,四皇子擅香道。
香道与茶道一样,都是京中权贵子弟推崇的雅事,不止贵女,许多贵公子也颇好此道。
听说四皇子为求仙颜永驻,竟用活人制香!
东厂将此事爆出来之后,穆家为保住四皇子,让穆央担下了此事。
当时穆家权势颇盛,穆将军又正得用,皇上也不得不给穆家留几分面子,十分低调的处理了这件事情。
李清懿曾好奇的问过秦增,秦增的面色如同吃了苍蝇般,第一次在她面前失了风轻云淡,说:“什么古法驻颜,没得说那些恶心事,休要再提。”
当时她只是觉得这传言新鲜,并没有当真,以为是有什么别的内情,然而此时,她却有几分信了。
四皇子性情极端乖戾,恐怕不能容忍制香的女子有任何瑕疵吧?
所以他听闻自己身有恶疾的时候,才会露出嫌恶的神色。
她看着四皇子侧立在前面甬道之中,等她答话,便轻轻咳了两声,胡编道:“是啊,我母亲离开李家之后,父亲被气的一病不起,祖母祖母伤痛欲绝,家中都在忙父亲的事,下人对我疏于照料,才落下些毛病,不过多年调养之下,又练些简单的拳脚强身健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偶尔心神失守,才会发病。”
四皇子听李清懿所说合情合理,目光中闪过恼怒,片刻恢复如常,将信将疑的说:“平日可曾用过什么药,若有什么难得的药材,本皇子兴许可帮上一二。”
李清懿神色自若,缓缓迈动步子往前走,几步就到了甬道尽头,她看着眼前的石门,看似随意的说:“我这病用不了名贵的药材,否则阳虚相冲,反而拖累了病情。只要平日里多加注意,避免阴冷寒气入体,便能好好的。像此时这处。虽有火龙,可到底阴暗,我一时便有些受不住了。四殿下想要带我去什么地方,还请快些移步吧。”
四皇子目光闪烁,明显有些后悔,似乎不想带她进入自己的神圣领地。
正犹豫间,石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穆盈的面容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中。
她站在门内的石阶之上,居高临下的盯着李清懿,仿佛是在打量一件唾手可得的东西,随即她在嘴角挑起一丝冷笑。
“表哥怎么才来,我已经等了许久了。”
她的目光并未从李清懿身上移开,出口的话却是对四皇子说的。
四皇子的心情一落千丈,仿佛期盼已久的点心,拆开之后居然霉烂了。
他的面色变得冷沉,没了初时的和颜悦色,对李清懿说道:“李大姑娘,请吧!”
李清懿仿佛没有察觉出他态度的变化,带着菘蓝缓步走上台阶,看向石室之内。
长长的白纱帘幕从上方一垂而下,每条帘幕之后,都隐约可见一只热气袅袅的木桶,有女子浸于其中,目光迷离脸颊酡红,黑发湿沉的搭在雪白的香肩之上,旖旎香艳却又万分诡异。
菘蓝倒抽一口凉气,腿软的几乎站不住。
李清懿使劲儿捏了捏她的手,这才让她勉强镇定下来。
李清懿自己也被眼前的情景惊的不轻,猜的出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一回事。
她强自镇定,目光往四周看去,寻找逃出去的机会。
只是她被这里面的热气一熏,又开始出现先前在院子里时的那种感觉。
想必是这水汽中淡香与院中那口泉眼散发的淡香作用是一样的。
此时穆盈身边的婢女洛佩端了一盏茶水给菘蓝,冷冷道:“喝了。”
菘蓝惊恐的看着那茶水,不知该如何动作。
李清懿恍然,原来这香气是要与这茶水相互作用的。
可她饮了茶水又闻了香,却并未有什么深重的迷失之感。
洛佩见菘蓝呆立着不动,说道:“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李清懿眯眼看了看洛佩,对菘蓝说道:“不过是一杯茶而已,喝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