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木原本以为哈斯木爱上“青楼男子”的事情已经很离谱了。
毕竟公主就算再怎么爱自由,再怎么喜欢中原的诗歌,也不至于跟一个青楼男子成亲。
可谁又能够想得到?
大家所有人都在唾骂青楼男子的时候,那明月公子竟悄悄的成了定北侯走散的儿子。
一朝从清月楼离开,从清倌变成公子哥,这也不可谓不是实现了阶级的跨越。
苏小木吃着京城的这些瓜,心里属实不由感慨,这世间还是有钱有权的人会玩,世事无常啊,谁又能够想得到?曾经在青楼卖唱,卖诗篇的“下流”人,有朝一日还会有那么光鲜的身份呢?
苏小木感慨世事无常,她不知,她吃瓜的核心人物此刻正在同顾景城繁楼吃酒。
顾景城本已是身上书卷气极重的翩翩公子,他身上的书卷气是他读那么多年的书,一点又一点堆砌出来的。
自然这其中也有他自己容貌出众,容颜俊俏增分加彩的原因。
可明月公子沈夕颜跟他不一样。
能在那样的腌臜地方出淤泥而不染,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沈夕颜敬顾景城酒,他姿态淡然,双眸眸光悠远,却又能够让人看得出来他对顾景城的感谢:“我身世的事情多谢顾大人替我调查,那番邦公主……也多谢顾大人替我引荐。”
“你我之间不过是互帮互助,两人各取所需,若是沈公子自己没有本事,番邦公主又总会在茫茫人海中一眼就瞧上你?”
算计一环接着一环,沈夕颜的脸是顾景城算计哈斯木时的重要筹码。
那公主到底是年纪小人单纯,天真烂漫的不知别人早就已经摸透了她的脾气秉性。
楼弃妄图想要搅弄大陈朝堂风云,当真是白日做梦。
他如此的有心机,怎么不知多教教他妹妹?
顾景城心里有讽刺楼弃之意,但面上没有丝毫展露。
那沈夕颜也知道自己此举是利用了番邦公主,不过着实没有办法,谁让番邦公主就撞进了他们手里?
只是顾景城想到苏小木曾经叮嘱过的话,到底是认真的同沈夕颜说:“公主虽是重要一环,可她到底没做错什么,若是可以,最后沈公子还是放过公主吧,没必要叫她在大成吃一次那么大的亏。”
这次吃亏,怕是对于哈斯木来说,这辈子都难以忘怀吧。
“我知晓。”沈夕颜也确有此意,“不过也许给她好好配合我们,在不影响到利益的前提下,我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姑娘一般计较。”
这些日子哈斯木总是绕在他身边,对他嘘寒问暖,要跟他品鉴文章。
异族女子,中原字都认不得几个,却偏偏能够感悟到诗篇中诗人的情感,叫他尽管不想搭理她,也忍不住与她共论几分。
顾景城在繁楼点了一大桌子菜,可他们两个都没有吃饭的意思,自然是说完以后就离开了。
顾景城饿着肚子回家,恰好苏小木今日在家无聊做了饭吃,他洗手换衣以后,就坐下来大快朵颐。
“你吃慢些,出去了一日回来还那么饿,知道的是晓得你一天政务繁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妻子亏待了你。”
苏小木自己倒没什么胃口,她百无聊赖的问顾景城哈斯木的事。
“最近这些日子大家都在骂那公主,自然也有不少人说一国公主怎么都是配得上个侯府的儿子,也有不少人为那个公主说话,但我总觉得这其中不太对劲,之前明明说的是你要跟她成亲,尽管她如今看上了别人,对你再无男女之情,可怎么……”
苏小木疑惑皱眉,她想了一整天都没想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那日游船,那个明月公子,这其中不会有你的手笔吧?”
“你既猜到了我也不瞒你。”顾景城慢条斯理的吃着肉,他模样极为悠闲恣意,“让我娶公主的事情本就是楼弃弄出来的,他不顾自己妹妹的终身大事,只是想着给我仕途添堵,那我也不会让他们兄妹两个人好过,不过你放心,我答应过你放过那个公主,就不会让她在这世上太难堪。”
几口饱饭下肚,苏小木炖煮的肉不肥不腻,极为符合顾景城的口味,如今他已然有个五分饱。
顾景城顺手拿起旁边的绢布擦了擦手,他微抬眼眸,在苏小木满眼的错愕中又为自己解释:“此事我也是被逼无奈,不过是为了自保暂时转移陛下视线,你我夫妻两载,难道你想让别人插入我们的夫妻生活,毁了这个家吗?”
顾景城一字一句都说的非常有道理。
将他的逼不得已与权宜之计全都袒露在苏小木眼前,可苏小木这会儿看得越清楚,越觉得心里复杂。
顾景城算计一茬接着一茬,明明错误全部都是楼弃,他确定要将此事引在哈斯木身上去。
那日在京郊,看游船表演的时候苏小木眼睛可没瞎。
那哈斯木明摆着对顾景城没什么意思,不过是觉得他有才华,才多看了他几眼。
“我当然不想,可我总觉得你们做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筹谋这一切的,又是什么时候,跟那个明月公子勾连在一起?”
顾景城从来不出入青楼,自然更不会踏足明月楼,那他是怎么有机会,跟那个明月公子认识。
“你不是说对朝堂之事不感兴趣?既然我做的都是你不爱听的事,我又何必说出来污了你的耳朵?你便是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答应了你不会伤害那个公主,就一定不会害人。”
顾景城也想每次下完职回来之后能有个分享政务的人,苏小木的许多见解,都是顾景城暂时想不到的。
顾景城时常想,苏小木若是一个男子的话,能够有读书的机会,那么一定比自己更有出息。
她总是一个能吃苦的,而且做事如此有魄力与愿意坚持,许多时候,顾景城面对苏小木,都觉得自愧不如。
他思及此处,略微垂头掩去眼底复杂的神色:“你说的我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