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天子!
百官拥护,那才是天子。
被百官厌弃的天子,只能是孤家寡人。
此时此刻。
尚书府邸当中,百官就密谋,准备坑害江离这位孤家寡人。
联合百官逼宫!
五百弓弩手埋伏!
几乎就将江离算到死地。
以确保此前朝堂翻盘的情况,不会再次上演。
在百里苟的计划里,谋局已经如此周密,一众奸佞们不禁拍手称奇。
“好计划!”
“好布局!”
“侯爷此计,或可能够必死那位残忍的陛下,也说不定。”
“如果陛下被逼自裁,那就省了我们许多麻烦。”
群奸弹冠相庆,仿佛在提前庆祝胜利。
一抹森然的冷笑浮现在百里苟的脸上。
此前种种忧虑、担心,都是在为这个计划做铺垫。
只是他也没想到,计划推进得如此顺利。
随即,一抹得意涌上心头。
“皇帝小儿!”
“你逼我喝死人油的这笔账,迟早要跟你算!”
“让你付出代价的时候,就快到了!”
想到此,百里苟的心中顿觉无比畅快,仿佛此时此刻,皇帝就在他的面前,跪地求饶。
……
数日之间。
白玉京中,谣言四起。
江离留宿群臣美妾的事如风一样,传遍了整个京城。
荒淫!
无道!
卑鄙!
无耻!
下流!
下作!
无数口黑锅扣在了江离的头上。
在官场,江离与昏君两个字死死绑定在了一起。
在百信的心目当中,天子荒淫无道,已经与商纣、夏桀无异。
京畿税课司更是趁机,以皇帝的名义,将课税提高了三成,美其名曰为皇帝修造皇庄。
百姓本就简单,现在普通人家穷的只剩要饭了。
一时之间,民间民怨沸腾。
黄天无道,苍天代行的呼声,还是悄然流传。
这股子风声从民间一直刮到官场。
尤其是四十三名被诏觐了姬妾的贵胄大臣,几乎已经到了怨气冲天的地步。
加之冠君侯一党,在暗中推波助澜,人人心生怨毒。
怒火已经积郁到了足以毁天灭地的程度。
如今的朝堂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
现在,只差一点火星,就可以将整个凤凰皇朝炸个灰飞烟灭。
而江离这个天子,也将在群臣暴怒之下,粉身碎骨。
火星很快就来了。
就在三日之后的朝堂之上。
依凤凰皇朝祖制,七日一朝。
今日的朝会充满了火药的气息。
群臣的怨毒仿佛肉眼可见,凝结成迷蒙的灰色雾霭,笼罩在皇庭的上空。
怒火已经蜕变出火药的味道,弥漫在空气当中。
此刻。
群臣已经按部就班。
唯有皇帝宝座上空空如也。
今日,皇帝仿佛有意来迟。
积郁怒火的群臣面面相觑,肃穆安静的朝堂之上,开始变得喧哗,犹如菜市。
“听说了没有,皇帝诏令百官美妾进宫,发的不是圣旨,而是皇后的懿旨,美其名曰侍奉。不知你老兄有没有此天大的福分,送贵妾进宫?”那个人的话锋悠悠的,似嘲弄,似戏谑。
此话一出,犹如点燃了火药引信,朝堂里瞬间嗡声炸锅。
“啊呸!陛下真拿我们当傻子不成!当今圣上根本就还没有立后,哪儿来的皇后懿旨!”此人是骑墙派中的一员大吏,话语之中无限鄙夷。
平日里,他都是三缄其口,沉默当金。
怕的就是祸从口出,惹火烧身。
可是现在,连这种人都跳出来贬损江离。
可见诏令大臣美妾进宫一举,是多么的遭人痛恨,不得人心。
说话间,户部尚书百里苟出现在两人身前。
“诸公这就有所不知了吧!难道你们没有听说,陛下自前次暴卒死而复生之后,就越发的变态了。现在的陛下,不爱少女爱孕女。别看诏令才下了短短数日,内廷之中已经传出消息,四十三名孕女统统被陛下临幸了一遍了!一夜之间,御女无数,陛下的体力不容小视啊!啧啧……”
“陛下就是陛下,果然玩儿的花。此前,还在后宫奉养过奶娘。至于究竟是奉养还是藏娇,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似笑非笑,说话间啧啧有声,像是羡慕,又像是讥讽。
他的话登时撩拨的围观众臣竖起耳朵来听。
众人都是一副喜提八卦对面吃瓜的神态。
可是其中一个,此时脸色绿的如同韭菜!
正是那个刚才直指皇帝无后的大臣。
内阁大学士太常平!
百里苟一眼掠见他的脸色,嘿声一笑。
“太常兄,你这脸色仿佛有些神采奕奕啊!哎,你这官帽的颜色也有些许不对,真像翡翠啊!绿的通透!哎哎!太常的头发仿佛也在莹莹发光啊!”
“太常兄,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从来绿毛的只有龟,你怎么还搞成这个样子。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爹把你绿成这个样子!”
羞辱!
极致的羞辱!
太常平的脸皮在抽搐,眼角扯的几乎被撕裂,“姓百里的,你再说一个试试!”
百里苟脸皮扯动,阴阴的一笑。
“我还以为太常只会缩头”说话间,他伸手做了一个王八爬行的动作,“原来你也有骨气。只不过,绿了你太常大人的又不是我,有火去找陛下撒去!”
他有意撩拨群臣怒火,话锋越来越刻薄。
“哦,对了,陛下夜御数女,恐怕没时间见你。”
“不过,我听闻诸公的美妾都已经有孕在身。如果陛下太过生猛,你们猜,美妾们会不会被戳小产!”
太平常终于暴怒,啪的一摔官帽,登时粉碎,“士可杀不可辱!百里老狗!老子跟你拼了!”
他欺身而上,一腿骑在百里苟的脖子上,犹如疯狗一样又抓又咬。
百里苟登时发生一声凄厉的哀嚎。
“救命啊!”
朝堂之上登时嗡声大乱。
堂堂的部院大臣此刻犹如流氓。
一时之间,轰声四起。
朝臣们一个个如同打了鸡血一样,一拥而上,纷纷站队。
有劝和的,有拉偏手的。
百里苟怒声嘶吼着,王八、乌龟、绿翡翠……脏话满天飞,故意激发着太常平的怒火。
忽然,他的脸色陡的一变,手捂胯下。
“哎呦卧槽!老夫的……”
竟然不知是谁,忙里偷闲,偷了尚书大人的桃!
那人攥住双桃,竟还猛地扭了扭,疼的百里苟浑身一抽,后面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朝堂之上,乌泱泱一片。
堂堂的朝会,顷刻之间喧闹的犹如菜市口。
就在这时,人群的后方忽然传来一声断喝。
“都给我住手!”
“堂堂的朝堂之上,高官互殴,成何体统!”
“你们还要脸不要了!”
那个声音苍老、雄劲。
吼声一出,轰闹的朝堂登时安静下来。
群臣回头之时,一张国字方膛脸赫然映入眼帘。
其实不用看脸,群臣只听那个声音,就知道是谁。
内阁辅政,杜衡!
杜衡虽然不是首辅,却是两朝老臣,威望极高。
尤其是他的背后站的是琅琊王氏——天下十大门阀之首——世间最顶尖的家族。
身为琅琊王氏的快婿,杜衡在朝廷之中无论权柄还是声望,都是数一数二的。
就算是冠君侯对他,也只能拉拢,不敢抹杀。
皇帝本尊荒淫暴政。
杜衡虽然身负宰辅之职,可是却以抱恙为由,十年不临朝堂。
谁都没有想到,这个深入简出的宰辅,竟然会在今日现身。
他一现身,顿显威严、霸气。
喧闹的朝堂登时寂静如死。
杜衡所到之处,所有朝臣犹如见鬼一样,退避三舍。
眨眼之间,他的面前就出现了一条人围的甬道。
杜衡一步步踏在甬道之上,就像踏在群臣的心脏之上。
他厉目扫了一眼人群的最核心。
“让开!”
那幽幽的声音就像是炸雷一样。
呼啦一下。
最核心的殴斗人群终于撒开。
内阁大学士太常平披头散发,犹如吊死的怨妇。
户部尚书百里苟躺在地上,浑身蜷缩,手捂跨间,弓腰虾背,犹如海鲜。
显然,刚才偷他桃子的那个人下手极狠,以至于直到此刻,百里苟仍旧疼的大汗淋漓。
他躺在地上,脸皮还在抽搐。
“宰……宰辅大人!太常平实乃卑鄙小人,竟然敢偷……本部的桃!”
杜衡嗤声一叹,一副不屑的神色,“行了,起来吧。你也是堂堂的部员大臣,丢人至此。就不怕史笔如铁,留名史册吗!”
史笔浩瀚,可是因为被偷桃而留名史册的人还绝无仅有。
如果有,那绝对是世代的羞辱。
一念至此,百里苟咬牙忍痛,缓缓起身。
他的目光锐利,一眼扫见杜衡的神色异常,于是开口,试探问道。
“宰辅大人,您老告休多年,怎么今天……”
说到此,他倏然发现这位老宰辅的脸色与太常平一般无二。
“咦,您老的脸仿佛有点绿!您老的头发也……”
百里苟嘿声,没有继续说下去。
杜衡的那张老脸瞬间也绿成了韭菜。
原来,他也是为此而来。
堂堂的两朝重臣,年近六十花甲,但是不妨他也爱梨花压海棠。
而且是他最钟爱的那支海棠。
且已有孕在身!
此刻,杜衡脸色铁青,闷咳了一声,以掩尴尬。
“老夫此来,是要以死进谏,以免陛下误入歧途!”
他倒不在乎江离是否真的会进歧途。
可是要进错了赛道,影响到他老来得子,那就大大的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