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春烈雷符!
其名取自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春雷乍起而蛰虫惊而走也之意。
春雷一动,上元甲子,太平春霁!
在进入地渊之前,艾简曾召见陈珩,并赐下了三张武春烈雷符和一斛大造元珠。
那一斛大造元珠自是用来增进功行的珍贵外药。
而三张武春烈雷符,却是同从怀悟洞主得来的那张北斗剑箓一般。
是可以生生格杀紫府高功,身具着莫大威能的符宝!
他之所以一直留而不用,便是想放至关键时机再来施为。
这些符宝若是瞅准了空门,运使得当,说不定就能将战局翻盘,救下自己一条性命来!
只见两张武春烈雷符须臾灰灰。
随后眼前芒光大现,便有两道雷光飞出,咔嚓一声,将青光悍然撕出了一条裂隙!
随即。
陈珩不闪不避,将肩一提,就对着那裂隙处合身撞去!
只闻一声令耳鼓都是胀痛的震响!
那青光倏忽被破开了一个裂口。
在越攸惊怒的目光中,陈珩动作不停,从袖中再飞出一面猩红浓艳的宝轮,才方掠出,便猛烈一颤,旋即轰然自爆开来!
无穷无尽的脓腥血臭团团将越攸裹住,他方欲掐诀驱策青环做抵御,此时动作却不由自主停了那么一刹。
凄厉的怨恨哭叫声冲天响起,侵入脑神!
越攸周身血肉被斑驳腐蚀,滋滋发响,浊烟一时狂嚣,血臭久久不散。
血河车宝轮——
这面从晏族晏嘉手中得来的魔道秘宝,此刻被陈珩驱策着自爆,登时便迸出汹涌威能,直仅炸得泥地崩散,草木倒伏。
而其中的凄惨怨煞气息,也令越攸施术的动作微微停了刹那。
这一刹,便足以决出生死了!
强忍着血河车宝轮自爆后的心血反噬,陈珩呕出一口血,提起一口气,两指一并,又捏住一张符箓。
北斗剑箓——
符箓在指尖溃成一道蓝濛濛的犀利剑气,灿光耀目,烨烨生辉,如是寒星当空煌照,将月华都衬得微是一黯。
“杀!”
陈珩双目一睁,射出尺许长的冷电,胸腹长气吐出,陡然发出一声霹雳大喝!
他闪身越过最后几丈距离,来到越攸面前,将手一落,那道蓝濛濛的凌厉剑气登时便贯颅而下,从创口处直刺脏腑,最后艰难破体而出!
噗!
血光如泉高高喷起。
越攸瞳孔中才方浮出一丝神彩,又兀得定格,似是微有些讶异般,慢慢黯下去,褪成了浊浑的灰黑颜色。
“……”
陈珩额头青筋暴起,又将剑气在这具残躯内死命搅了几搅。
直到最后剑气破碎溃散,才方肯罢休。
他蹬蹬后退几步,自爆了血河车宝轮的伤势再也压不住,翻腾涌上心头。
连连吐出了数口血,才方觉胸闷稍缓,心神一宁。
脚边几步远外,是一具凄惨伏尸,生机全无。
陈珩望着越攸的尸身,难得怔然了片刻,一时沉默。
自一开始,越攸以青环来守御,他在觉察到青环冥冥度入躯壳的那一丝秘力时。
便将计就计,在胸中草拟了一个谋算。
所幸他一向藏拙,不以锋芒示人,太素玉身的修为气机,尽被散景敛形术深深藏了。
之后又仗着越攸要将他完好无损擒下的心思,故意以身做饵,将胎息都用尽,才诱得越攸近身。
若越攸并非执意要将他完好无损擒下。
若他并未修持过太素玉身和散景敛形术。
若他没有得手武春烈雷符这等宝箓……
这其中倘使出了错落。
每缺失一步,皆万万是达不成这功果!
望着面前颅脑破裂的伏尸,陈珩一时仿在幻梦中,眸光一敛。
片刻,他定了定心神,取出最后一张武春烈雷符,欲将越攸的尸身一并毁去时。
只才刚上前几步,却忽得心有所感。
陈珩猛得向后望去,随即毫不犹豫将符箓一放,登时起了一道雷光!
“轰隆”一声!
大气震爆,回响不断!
而那道可以崩山的雷霆却半空便被硬生生拍散,然后光影一凸。
数息后。
便缓缓浮出越攸完好无损的身形来……
“武春烈雷符?可惜还是差了一些,若是紫英质雷符,倒是有些麻烦。
你小子居然还修了太素玉身和一门敛气术?好高明的敛气机法门!当真厉害!
不过,见我还活着,你可意外吗?”
迎着陈珩目光,他笑嘻嘻拍手道:
“教你个乖,蛇是会蜕皮的!”
他话音才落。
陈珩便调足了十成十的气力,霎时迈步到了近前,一拳轰向越攸面门,更不答话。
轰!
大气顿时涌动如潮海,呼啸之音大作,好似山岳摧折,飞星击地!
“好肉身,若是容你近前,寻常紫府不做提防的话,都有那麻烦了。”
越攸不慌不忙,只抬手一架,叹息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唯有将你打个半死再带走了!”
拳掌相交,扩出了一圈如开山裂地的爆响,劲气如万箭狂飙,在四周山石都射出深深浅浅的凹刻。
“太素玉身,听说是大成后便可比拟先天神怪的肉身法门?但别忘了——”
两人相距不过咫尺之地。
越攸一点点发力,身躯也轰隆隆高涨起来,须臾就变作百丈大小。
他大笑开口,声如霹雳:
“而巴蛇,就是先天神怪!”
……
……
蟠烟飞节幡内。
另一处。
在骑乘着巨蝠左冲右突,都闯荡不出黑烟所罩的范畴,寻不得陈珩后。
丁韪将头一缩,堪堪避过一头咬向他肩头的鬼物。
旋即脸上闪过一丝决然意味,大吼一声,兀自驾风向前冲去,而白毛巨蝙则悍然了迎向后方的众鬼。
一时之间。
鲜血狂喷,鬼体四散。
趁着这好不容易争得来的空隙。
丁韪忙入袖一抓,拿得了一张非金非石,其长约莫六七寸的古雅剑符在手。
“真君,恕小鬼大不敬了!”
丁韪叹了口气,手一分,便将符箓一分两段!
这是乔玉璧曾赐下的传讯之物,只要撕毁,不拘是远隔千万里之外,这位纯阳真君都能心生感应。
怀着忐忑难安又莫名振奋的心绪,丁韪大喝一声,猛得望空。
抬头,却并无什么庆云瑞彩,金灯贝叶,或是璎珞垂珠的世间异景。
头顶。
依旧是一片浓邃黑烟,浑如墨染。
呆呆等了小炷香……
在众鬼将巨蝠打得呜呜哀鸣,已正待乌泱泱围拢了过来时,丁韪才不可置信回过神,面白如纸:
“父亲诓我!这符莫非是假的不成?!”
……
……
先前的地貌已全然变了个样貌。
巨大的山石破碎成齑粉,周遭山壁千疮百孔,无数枝干虬结的怪木被拦腰打断,碎屑簌簌而下,满目疮痍。
越攸面无表情将一颗金珠吞入腹中,看着陈珩以剑为杖,从地面一处深深凹坑中艰难爬起,呕血不已。
“何苦?何苦?若打下去,我可再留不住手了。”
越攸叹了口气,道:
“同家人团聚后,又能进大派修道,又能看绝世美人,有甚不好,非要寻死吗?”
“你还是心存顾忌了……”
陈珩拭了嘴角血渍,抬头,忽得奋力放声大笑起来,声震林越。
他提剑遥指,浑身戾气滋长,深静如渊的眸底蓄藏着一股蛰伏已久的魔性!
“越攸,你不想要我死,对吗?”
在触到那双眸底淡淡的赤光后。
越攸心头突得一跳,忍不住大喝道:
“……不要妄动!你想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