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天井里照下来,麻雀和鹧鸪在房顶上踩来踩去。
时隔多年,商洛第一次从自己的床上醒来。锦衣卫虽然把这间房打扫过了,还铺了床,但他们有一点没想到——这儿童床实在是太小。
“我的脚”他翻了个身,脚上有点酸痛。好像昨天有半只脚都悬在外面。
【早晨好!】
“啊你怎么一直这么精神?锦衣卫不在旁边你就很精神。”
【因为今天是在玉京的第一天,我早就想来玉京了。为了对抗那些阴恻恻的家伙,我正在环游世界来寻找帮手。啊!果然找你才是找对了!如果能有幸和道祖见面的话,我一定要请他出面收拾那些坏东西。】
“啊”商洛打了个哈欠,“那你明天见到他再说吧。可没什么别人见过道祖。”
他穿上了拖鞋,这拖鞋好像小了一号,不过问题不大。
忽然,门铃响了。
“有人吗?福威快递!有您的快递到了!”
“这么早?我有订购东西吗?”第一天回来,商洛记得自己没有打过什么订购商品的电话。
【行李啊,你的行李。】
“哦差点忘了。”这一路上准备得太周道,让商洛都忘记自己是空手回来的,根本就没有把行李拿在手边。
“话说这么快的吗?一晚上就到了来了来了!马上来!”
他扶着楼梯从二楼下来。楼梯口就在大门旁边,他拧开门栓,把大门开了一半。
“您好,是商洛先生吗?”戴着小帽的快递员站在门口,旁边摆了个纸箱。
“对对,是我。要盖章是吧?但我的章在包裹里。”
“签個字也行,或者画押,这里是笔。嗯,好,那就送到了。”确认之后,他把纸箱递给了商洛。
“还有这个。”说完,快递员想要侧身去搬什么东西
“嚯!怎么这么重?”快递员诧异道,“我记得刚才好像没这么重。”
“我有别的行李吗?我记得就这些啊,衣服和手提箱什么的,还有书。”
快递员直起腰,咚得一声把一根圆柱戳在门口:“这上面写着你的名字。如果伱拒收的话,我就再退回去。”
【是那个!日神之矛!他们把日神之矛给你快递来了!】
“好家伙这东西还能快递的吗!”
看商洛也愣了一瞬,快递员试探着问:“要不,就退回去?”
“不用不用,好像确实是我的。”商洛伸手把日神之矛接了过来——刚一上手,他就察觉到了异常。确实是变重了,比之前重不少。用单手拿起来有些勉强,因为不好保持平衡。双手倒是还行。
关上了门,将日神之矛靠在门上,他叉着腰站在门后面。
“怎么好像变重了?”
【晒了太阳补充了燃素,自然就变重了。不过补充到峰值,估计还得晒十几年。光靠晒是不行的。】
“所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我一会要出去啊!我要去陆千户家里填表,他还有事情要和我交代。可是日神之矛不是很重要吗?我怎么能放心把它放在家里?”
【那你就带上呗。又不是不能带上地铁。】
“原来真的能带啊”商洛扛着日神之矛进了地铁站。门口确实有警察,他本来想若无其事地走进去。但警察只是看了他两眼,就没再管他了。
【我就说了能带的嘛。我查过玉京铁道的乘车须知了,可以带的。因为有学生经常要带着自己的兵器去操练,所以电车可以带弓箭和长枪,只要在包装里包好就行。传统武具里面只有火铳和火炮不能带,火药可能会引发火灾。】
“但是这个长枪实在是太长”
砰得一声,枪头戳到了门楣。
“喂!那边的学生!”站在门口的警察喊了一声,“你抱着超限物进去我当没看到就算了,你不要损坏公物啊!”
“抱歉抱歉!”商洛抱着长矛就站上了扶梯,消失在了警察的视野里。
这扶梯的高度不太适合抱着两米多将近三米的长矛上去,尺寸确实超限了。
前后的人都让开四五级台阶距离,生怕他一个回头就把长矛横扫过来。
【话说,陆千户家在哪来着?】
“乌衣巷16-2号,话说你没听见吗?”
【我也要睡觉的啊,我哪能24小时都待命,又不是你的丫鬟对了,乌衣巷在哪?】
“在夫子庙,从这里到那边要坐4站地铁。”
【啊!夫子庙,是不是就是那个,很有名的景点?】
“是本地人不会去景点啦,东西又贵又不好吃,那里卖烤鸭都不放卤汁的,根本就没有灵魂。不过夫子庙里有孔庙和国子监,全都是游客和贡生。那里平时就吵得像庙会一样,庙会的时候两脚都沾不到地面。我看陆千户是不喜欢吵闹的人,住在那也是没有办法,因为锦衣卫的地皮就在那里。唉,今天是工作日,希望不要那么挤,但估计不太可能吧。”
“果然。”从地铁站走出来,面前和他想的一样,依然全都是人。夫子庙是南京城内的著名景点,因为科举考试依旧在进行。想要考个好名次的都会来这里拜一拜夫子,就是不知道人人都拜了之后夫子到底要给哪位赐福。
这里本身也在国子监的外围。作为名义上的最高学府,即使是在各大公立、民办院校都已经先后崛起的今天,国子监依然凭着独特的政治地位居于所有高等院校之首。因为国子监还要承担诸多皇家礼仪的职能,比如“临雍之仪”就要在国子监举行。国子监本身也是个景点,除了内部的四个校舍、教学区,还有正殿之外,其他的部分都是可以参观的。
“啊,好挤让一下,麻烦让一下。”为了不让自己的长矛磕到人,商洛职能出声提醒。
将近三米高的长矛在人群中像旗杆一样明显。过往的游客看到他扛着这么大一个玩意儿,都往旁边让开了一步。
“喂,请等一下!”忽然,背后有人拍了他的肩膀。
商洛先把长矛竖起来再回头——背后这人穿着一身蓝色丝绸长袍,斜着披在肩膀上。内里是棉制长衣,衣服上绘着马赛克一般的家纹。此人黑发黑眼,长大平正,有类中国。
【嘁,罗马人。】
“你是罗马人?”
“哦,对对对,震旦的朋友。能来到盟邦的首都参观,来到世界上的另一个文明国家参观,我真的非常非常高兴。我的词汇比较贫乏,请原谅我。”他抓着商洛的手猛烈地摇晃。
“喂喂喂,罗马先生!你不要摇我,这个很重!会砸下来的!”
“哦!抱歉。但是我有一个小小要求,想耽误你五秒钟。你看那边,那边是我的照相奴隶。这个伦敦人有些丑是吧?抱歉抱歉,我也不想把它带到震旦来,但我实在是太喜欢拍照了。我这次只随身带了4个奴隶,其中一个就是他。”
“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拍个照。就拍个照。啊,震旦的至高技艺,武德充沛的演武大赛,这才是文明人应该做的事。我想拍你的照片,然后把你收录到我的游记中。五秒钟!五秒就好。”
“拍吧。”商洛举着长矛转了半圈,和那个罗马人并列站着。
罗马人挥手用拉丁文让那个奴隶按下快门。
快门闪动,冒出一阵青烟。
“行了吧?”
“谢谢!谢谢!你们震旦人真是太友善了。请您享用这杯冰镇葡萄汁,我的饮料奴隶一路把保温箱背来了,现在应该还是冰的。太谢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