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姨娘坐定在正房当堂,俩个贴身丫鬟分侍两旁。
冯奶娘开始给送过来的婆子丫鬟派工:
两个婆子,一个负责厨房烧水做饭及熬药煎汤,一个负责浆洗打扫。
四个丫鬟,叫做金钗、金钏、金环、金钿的,分别打理针线绣活儿、洗漱装扮与衣物熏香、茶水点心布菜添饭,还有个专门应声传唤跑腿打杂的。
末了着重强调,她们六个的大boss当然是“夫人”,有事儿直接向顶头主管冯奶娘说话。
理由很堂皇,谁让三小姐没醒主不了事呢?这可是“夫人”的关怀眷顾,为的是让奴才们尽心伺候好主子,保障慕诗轩的日常运转。“夫人”把这个嫡女放在心尖子上,真真操碎了心呦!
婆子和丫鬟即时入驻上岗,带着包袱先退到下房各占其位去了。
别说问问两个大丫鬟绿云和红玉原有的规矩忌讳,连个眼神儿都没甩给她俩。
这简直都不能算作鸠占鹊巢,根本是一屋子鹌鹑来袭啊。
绿云和红玉二人垂手颔身,没什么激烈反应,一副但凭“夫人”(姨娘)做主(折腾)的无可奈何状(吊儿郎当样)。
“别看现在蹦的欢,小心秋后拉清单”,小主子早就嘱咐过。她俩只需要把住内寝,别让人发现了小主子已经大好的秘密就成啦。
陈姨娘自是知道这俩丫鬟如同茅坑顽石,甭想归化入籍了。
绿云这个小蹄子,太能装!看着顺从,实则最是可恶。
当年她老子娘是那女人陪嫁来的,一直对那女人愚忠不二,在那女人死后竟相跟着自殉了。她老子爹死的早,也没个兄弟姐妹,阖府上下再没个能拿捏得住她的抓手。卖身契又不在长房公中,和买来的红玉一起都由那女人直接给了燕纾自管。倒是纵了这小蹄子回回能变着法儿地通风报信儿坏她好事。
越看越碍眼。出言威吓:
“你们俩个,都别在那里阳奉阴违了。小心伺候你们主子,伺候不好,唯你们俩是问!”
得,你弄来这么多人搞事情,搞出事情倒要我俩担着。绿云内心里大写着一个不服,却清楚记得自己作为首席大丫鬟的职责。
“奴婢遵命。奴婢斗胆问明夫人,这些个婆子丫鬟的份例和花用由哪里领取?小主子如今只有五两月银,着实不够差使和打赏这么多人的。”
陈姨娘一脸寒霜,这小蹄子在这里等着呢!
“你这丫头怎么也是个浑的?这些人既是我拣选了来照顾你主子的,还用不到你主子的体己钱,都由冯妈妈那里支取便是。”想了下又转头对奶娘说,
“妈妈,你记着,从这个月起,三姑娘的月例涨到八两。另,若是众人们伺候着三姑娘能捱过此间大难,俱都赏银二两。”冯奶娘应下。
绿云一看姨娘恁地如此大度,皮面上颇有些正头娘子的做派,也不管她虚情还是假意,认为可以继续争取一些,又禀,
“奴婢替小主子谢过夫人。奴婢还有一事,请夫人恩准。”
“?”这还蹬鼻子上脸了,陈姨娘脸色更冷。“你且说来!”
“奴婢启禀夫人,小主子天生对油烟不喜,如今大梦不醒,更怕这些个污糟物盈盈绕绕的。奴婢恳请夫人允准,明定小厨房只管做小主子一人儿的饭食,其余人等俱往大膳堂用饭。”
陈姨娘差点要压抚不住胸口涌动的气血,太事儿了!
身旁的奶娘忙对她使了个眼色,稍安勿躁,既要全个体面,就先答应着。
“准了!”说完这句,陈姨娘起身拂袖……最终却坐了下来,吩咐奶娘,
“妈妈,你去教那些婆子丫鬟都拾掇好速速就位!多会儿了,连口茶水都上不来么!”
见此机会,一直憋着的红玉赶紧上前道,“奴婢这就去给夫人上茶。”她可不能让别人糟蹋了小主子心爱的茶。
绿云亦告退,言明回内寝看护主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