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思曼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顺着裴予深的视线转过头,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裴忧宝。
小姑娘背着书包,软嫩嫩的双手攥紧肩带,踮踮脚尖,像极了幼儿园刚放学等着家长来接的小朋友。
许思曼仿佛五雷轰顶,整个人晕乎乎的。
所以,这个臭丫头没撒谎,她真是裴家的人?!
一想到自己刚刚对她放的那些狠话…
完了完了…
许思曼内心顿时悔恨不已,只想找堵墙一头撞死得了。
本来还想借裴九爷打这个丫头的脸,现在反倒是自己的脸像被甩了几耳光,火辣辣的疼!
裴忧宝绞着手指头,眉眼低垂,因哭过而造成的鼻音透出一丝委屈:“我不能回家了,这里有人要教训我呢。”
裴予深冷眸微转,终于肯赏许思曼一眼,以睥睨一切的姿态,从薄唇中慢悠悠吐出两个字:“是吗?”
许思曼被男人阴森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怵,双腿直打颤,却还不得不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完全没这回事!裴小姐肯赏光来我们宋家做客,简直是我莫大的荣幸,裴小姐有空常来玩,我们宋家的大门永远为您敞开!”
跟刚才叫嚣着要教训裴忧宝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裴忧宝一头扎进陆霜白的怀里,毛绒绒的脑袋蹭呀蹭:“妈咪~我先回家啦,明天学校见,谁敢再欺负你…”
她警告的目光在许思曼、宋芷熙、宋小嘉脸上一一扫过:“我绝对不会让那个人好过的!”
江越拉开车门。
裴忧宝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的上了车。
许思曼强颜欢笑的送走这位小祖宗,转头就朝陆霜白一通质问:“你快告诉我,她是裴家什么人?你跟她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
陆霜白神色漠然,没搭理她,转身进了大门。
车上。
裴忧宝把书包放在双膝上,坐姿乖巧,耐不住好奇问:“你怎么来接我了?”
裴予深靠在车窗边,正低头审阅文件,修长的手指夹住页面轻轻一翻:“顺路而已。”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宋家呀?”裴忧宝恍然大悟,弯起嘴角,小梨涡如花瓣般嫣然绽放:“哦豁!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派人偷偷盯着我?”
裴予深冷哼一声警告她:“知道就别在外面调皮捣蛋。”
裴忧宝盯着男人被夕阳勾勒的侧脸,眸光却像藏有夜色一样暗沉,突然想起他孤苦一人的未来。
好吧好吧……
看在他今天帮自己打脸许思曼,给足了自己面子的份上,她也小小的回报一下他好了。
裴忧宝挪动屁股,往裴予深那边靠近了一丢丢,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小心且快速的戳了一下男人的手臂。
“九…”
九叔公三个字刚从喉咙冒出来,又被她硬生生咽下,思考片刻,还是老老实实的喊:“九爷…”
裴予深轻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没事别烦他。
裴忧宝认真告诫:“你一定要守护好你心爱的女人哦!不要让她离开你的身边,否则呀,你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啪得一声,裴予深合上文件,转过头凝视裴忧宝,眉梢微扬,似有戏谑笑意在他眸底倏然散开:“心爱的女人?我没有。”
啊咧?
裴忧宝懵懵的歪起脑袋。
没有?难道是还没遇见?
“那…你以后一定会有的,到时候你要好好爱人家,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留住她!”
裴予深冷漠的说:“以后也不会有。”
坐在前排开车的江越,忍不住搭腔:“裴小姐,您不用操心了,我们九爷是做大事的人,对这种小情小爱不感兴趣。”
切…
裴忧宝偷摸儿翻白眼。
现在就嘴硬吧,她等着以后看他啪啪打脸。
回到裴家庄园,天已经黑了。
裴忧宝又独自一人吃了晚饭,等回到房间,看见已经洗干净的男士衬衫,正叠得整齐摆在床上。
差点忘了,衣服还没还给他呢。
裴忧宝抱着衬衫,来到裴予深的卧室外,发现房门是虚掩着的。
她朝里面软声细语的问:“哈喽呀,有人在嘛,我来还衣服…”
无人响应。
裴忧宝把脑袋从门缝里塞进去,看见浴室的磨砂门透出光亮,并伴随着潺潺流水声。
原来在洗澡呀。
“我把衣服放下就走喔!”裴忧宝又拔高清甜的嗓音喊了一声,然后推开门,踮着脚尖,做贼似的走进去。
将衣服放到床边后,她转身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浴室里传来砰得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狠狠摔在地上。
裴忧宝一溜烟儿跑过去,用手掌拍打着浴室门,关切询问:“九叔公,你摔倒了吗?没事吧?”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裴忧宝一着急,直接扒开浴室的门。
一股氤氲热气扑面而来,透过朦胧水雾,她看见裴予深跌坐在角落里,衣服还穿在身上,一只手紧紧捂住另一边手臂,鲜血从指缝间溢出。
他受伤了!
裴予深抬起头,面色煞白,眸底猩红,浓稠的血腥气在他周身萦绕,他喘了一口气,如同堕落又发狠的野兽,嗓音嘶哑。
“出去!”
裴忧宝冲到他面前,伸出温软的手扶住他手臂:“我送你去医院!”
“不能去…”裴予深咬紧后槽牙,正克制着剧烈痛意。
听他这么说,裴忧宝没吭声,噔噔噔的跑了出去,等她再回来时,手里已经拎着一个急救箱。
她关上浴室的门,蹲在裴予深面前,打开急救箱,检查里面的东西,男人带血的手掌突然捏住她的脸颊,强行掰起她低下的头。
裴予深用胁迫的眼神与她对视:“我受伤的事…”
话还没说完,裴忧宝就已经闭紧嘴巴,捏起手指在唇边划过去,做了一个关拉链的动作,眉目弯成柔软的弧度,声音很轻:“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裴予深放开了手。
裴忧宝去查看他的手臂,却发现这不是简单的受伤。
他竟然中弹了!
“我要先把你的子弹挖出来。”裴忧宝从急救箱里翻出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但是…没有麻药,你忍得了吗?”
裴予深点头。
裴忧宝举起手术刀,看着男人被血浸染的上衣,她苦恼的咬了咬唇瓣,像是有点无从下手的样子。
裴予深抬眸看向她:“怎么了…”
“那个…你需要先把衣服脱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