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燊公子,他当时跟着高富贵走了之后,发现高富贵将二书藏起来之后,便急匆匆地往这里赶,他觉得高富贵一定是要办什么重要事,也许和二书的作者有关,遂悄悄地跟来了。
当他到了长安乡后,并没有立刻现身,悄悄地藏于一角静观此地。
果然,和他猜测的一般,高富贵急匆匆而来就是和二书的作者有关,拜师就很好地证明这一点。
他敢肯定,眼前的,似乎年纪不大的小子,不,大人物一定是二书的作者,惊讶之下遂生出了倾慕之心。
见高富贵拜师成功,他再也待不住,连忙走过来,毫不犹豫地跪下,才有刚才之言。
这真是难为他了,堂堂太仆之子,什么时候不是别人跪他,而此刻他跪下,可见拜师之切,对李将军倾慕之深。
来了一个又一个要拜师的,李肇为难了,叔孙理的脸色黑了又黑,而李基农是乐意看到。
就是不知此子乃何人,遂问:“你乃何人?”
燊公子一点不犹豫地说:“回师叔公”他也学着高富贵般生米煮成熟饭,“学生乃太仆之子燊。”
“什么?”做出如此惊人反应的并非李基农,乃叔孙理,他整个脸完全黑了,目光死死地盯着燊公子。
他早有耳闻燊公子,却从未见过,这不是主要,主要是,被誉为咸阳第一才子的燊公子竟然也要拜李肇为师,这,这他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他要崩溃。
李肇他何德何能,竟让如此之人也抢着来拜师,还那么急切。
如果燊公子真成了李肇的弟子,那他叔孙家不,不能这样,想他叔孙家经营数年,连九卿之衣角都够不上,而李家倒好,什么也不做,九卿之子便送上门来了。
这叫他情何以堪,叫他如何和李基农比。
一时,他心里在呐喊:不,不公平。
但,不公平又如何,这个世界就这样,怪就怪他不自量力而挑衅李家。
李基农并不知道叔孙理心中的哀嚎,此刻心里都笑开了花,还不等李肇回应,自作主张地将燊公子扶了起来,拍拍心口道:“哈哈!你这个徒弟我替侄儿收了,收了。”
燊公子,他虽也未见过,但并不妨碍他知道此人,实在最近此人的名声太响了。
甚至,还有一个九卿之一的父亲,九卿之一的儿子成为长安乡的弟子,想想,睡觉都能笑醒。
李肇非常无奈,暗道叔父就不怕将他猝死吗?收了一个又一个,他有很多事做的。
但收都收了,他只能认命。
叔孙理灰头盖脸,整个人就似在地狱里走了一遭,脸色难看得要命,此刻他已经呆不下去,正欲要悄悄溜走,突地,尚新逮住了他。
“叔孙理,哪儿去呢?跟我走一趟吧!陛下要见你。”
尚新显得很不善,语气尖刻,叔孙理听之一惊,连忙问:“公公,不知陛下找下臣何事?”
此时此刻,陛下找他,必不是什么好事。
“哼!”尚新的态度大变,还是很厌恶地斜睨着,“陛下找你何事?你心中没一点数吗?”
“敢欺君,哼!看你未死过。”
“欺君?”一听,叔孙理吓了一跳,但还是极力保持冷静,装作不解地问,“下臣真的不知。”
“哼!”尚新再次轻哼,似看死人般看了叔孙理一眼,“也罢!看在你快要死的份儿,说说也无妨。”
“上次说教长安乡之事你是否完成任务了,你又是如何向陛下汇报的?实际上是那样吗?”
啊!
叔孙理脸色瞬间煞白,整个人瘫软在地。
但他始终不解,此事他做得很隐晦,陛下怎么知道呢?
他派人监视过长安乡,长安乡绝对不会有人和陛下说的,那是谁?
这一刻,他心里绝望极了,暗道陛下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呐!
那天离开长安乡后,他便禀报说长安乡将他赶出来,还述说了李肇的罪状,他以为必是天衣无缝,殊不知还是穿帮了。
他怪,怪堂兄,他不该听信堂兄的话,和他同流合污呀。
欺君,究竟会是如何结果,他太知道了。
“饶命啊!”他哀嚎,但,在这里哀嚎有用吗?无用。
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李基农见两人说话间谈到‘长安乡’,便疑惑地问尚新:“公公,说教长安乡是怎么回事?”
尚新尴尬一笑,连忙用话语搪塞过去。
“没什么,没什么!”
话毕,便匆匆逃了。
实在他不好回答呀!难道说因李肇用二书毒害学子,陛下派出叔孙理说教李肇?那是不可能的。
说了就是打陛下的脸。
尚新带着叔孙理走了不久,高富贵和燊公子也走了,说是要准备准备,隔日将会搬来长安乡常住,李基农自然答应。
几人一走,本以为长安乡会恢复平静,过不多时,殊不知庄园外却闹哄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李基农不解地问。
长安乡一向清静,就算吵闹也是大家一起干活时,但此刻的闹哄根本不是干活发出的。
李肇眉目一挑,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加派人手去守门口。
既然高富贵和太仆之子能找上门来,其他人也能找这里来。
其他人找上门来是为了什么呢?他心中隐隐有猜测。
科举策题出自二书,这些学子并不傻,自然知道二书的重要。
此刻再反对二书就是无脑,而且不但不能反对,还要弄到。
这才是他们踏进科举大门的保障。
也就是说,此刻的二书成了香馍馍,凡是学子必会争抢。
但唯一出售二书的书摊已经被封了,他们无法求到二书,只能寻到长安乡来。
要知道,他们在打砸书摊时是知道长安乡的。
“嘿嘿!来得好呀!”
“可惜了,因你们,书摊被封了,二书也被禁了,来长安乡又有什么用呢?”李肇不怒,反而露出浅笑。
出二书他本是消遣用,并不打算赚钱,既然封就封了,就让它封吧!反而省点心,也未免不是好事。
这时,有奴役急匆匆地跑过来,说门口聚集了很多人,快要挤破了门槛,他们拦得拦不住。
李基农听之,不知是喜还是怪这些人无礼,竟大笑起来说:“挤破就挤破,放他们进来,这是一笔大买卖呀!”
是的,他已经意识到这些人来此的目的,不就是为了二书吗?如此多人,如果按之前的价格出售的话,那也是一笔大收入。
不,按之前的价格未免太便宜了这些人,他们要买,得付出点代价,价格起码得翻倍,对,就是翻倍。
李基农笑了,心中已有了打算。
至于二书嘛!
作坊的规模已经上了去,想印刷多少就有多少。
“放他们进来,当然,告诉他们先准备好钱帛,我长安乡有的是他们所需要的东西。”
“嘿嘿!”李基农掰着手指头笑得很开心,好像那大把大把的钱帛已经进了他的口袋。
“是!”奴役连忙应诺,就要走出去,但被李肇拦住了。
“不可!让所有人出动,将他们都赶走。”
他面色不善,望着门口的方向,露出厌恶状。
“为什么?”李基农不乐意了,好好的买卖不做,侄儿这话语有些令人费解。
“不为什么,我长安乡已经没有了他们需要的东西,而且我长安乡遵照律令,绝不会作出违禁之事儿。”
是的,二书被封禁,再出售就是违禁。
至于学子们所需,与他有关吗?没有。
“这”李基农无语,侄儿他这是对封禁之事儿还耿耿于怀呀!
“罢了,按少爷的去做,让他们都走吧!”李基农也不想反驳侄儿,叹气地说。
“诺!”奴役走了。
同时,李肇也将管家找来,让他出动更多的人,拦下这些无耻的东西。
不到半个时辰,管家从门口回来了,显得很是狼狈,还气喘吁吁,身上还有很多抓痕,想必受到袭击。
“少爷,老爷,不好了,这些人怎么赶也赶不走,还打砸了围栏,我们快拦不住了,还伤了不少奴役,嚷嚷着要见你们。”
“什么?还打人,他们反了,反了,长安乡乃咱家的属地,岂容他们乱来,管家,集合所有人,和他们拼了。”李基农火气上来时,比任何人都冲,很快便独自一人冲了出去。
管家也不敢怠慢,正要去叫人,却见少爷也往门口而去,吓了一跳,连忙拦住。
“少爷,你不能出去,要知道他们都是为你而来,要是你出去,肯定也讨不了好。”
李肇想想也是,这些人皆为他而来,他出去,如果拿出二书还好,如果没有二书,他们必定会发难,会不会干出出格的事情很难说。
“哎!还是缺少亲卫呀!”独自暗叹。
作为主将,朝廷是允许有些亲卫的,主要是出于安全考虑,但他自被封至今,却徒有虚名,也没有想过亲卫的事儿,自然没有亲卫。
“找个时间得招募点亲卫,被一些宵小骚扰总不是办法。”
他没有再出去,他只能在一旁等待消息。
管家发动了长安乡所有人,急匆匆地往门口赶。
过了几刻钟,似乎叔父他们的增援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反而闹哄声更大,几乎要将整个庄园掩盖。
李肇皱起眉头,心想必须要出去看看,否则心里不安,正当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几人扶着叔父回来了。
只见叔父的脸肿了一大块,衣饰也被扯得破烂不堪,走路还趔趄着,显然是受了伤。
李肇连忙迎上来担心地问:“叔父,怎么回事?”
李基农显得有些惊魂未定,没有回答李肇的问题,而是催促说:“肇儿,你赶紧躲起来,他们,他们为了二书,疯了,疯了。”
扶着李基农的奴役也说:“少爷,这些人无法无天,为了要你交出二书,不但打伤了我们很多人,连老爷都遭了秧,门口恐怕守不住,你赶紧躲起来,否则就迟了。”
李肇听之大为怒火,这些人竟然张狂到了如此地步,为了二书连他长安乡的人都敢打,真的反了,太不把长安乡放在眼里了。
“躲什么躲?我长安乡之人是他们能伤的吗?容我出去瞧瞧,看谁的胆子那么大。”李肇摆摆手,兀自往外走去。
他真的是怒了。
“少爷,不可!他们足足有几百人,咱们拦不住他们的。”
奴役急了。
“哼!几千人我都不放在眼里,何惧几百人?”
李肇不理会,气匆匆地走向门口。
一到地方,眼前的混乱和惨烈让他的怒火更加浓烈。
只见长安乡人被几百人围了起来,个个露出凶神恶煞,嚷嚷着交出二书,否则拆了长安乡。
管家还被逼到田坎边,退到无路可退,脸上更是青一块红一块,给老迈的身躯添增了一些黯淡。
李肇看之再也忍不住,大吼出声:“都给我住手!”
声音如雷,带着战场上独有的煞气,立时让众人愣了愣,旋即所有目光都聚集过来。
“少爷,你怎能出现在这里,赶紧走,他们不是人。”
管家见到李肇出现,大惊,连忙叮嘱,“我长安乡众,立刻保护少爷。”
“他便是李肇!”
这些人中有人从‘少爷’两字中听出了李肇所在,立刻将矛头转了过来。
长安乡的人立时挣脱这些人的围拦,向李肇这边汇聚而来,一个个狼藉极了,却又愤怒地盯着。
李肇目扫全场,个个衣着光鲜,学子气息很浓,但这绝不是寒门学子或农人子弟,从他们嚣张的态势来看,想必背后有些能耐,否则也不敢如此打虐长安乡之人。
不过嘛!无论他们是何人,今天敢对长安乡下手,就必须要承受一定的代价。
“你就是李肇?”
学子们围了过来,将三面之路皆围个通透,要不是奴役占据庄园方向位置,恐怕将会是四面楚歌。
“你是何人?”李肇怒瞪问话人一眼,问道。
那人似乎不将李肇放在眼里,嚣张地说:“你还不配知道我是何人,识相的就乖乖地让出二书,我等便不追究你故意藏书之罪。”
的确是够嚣张,更无耻。
李肇气得笑出声来。
还不配知道他是何人,他堂堂陛下亲封的主将,竟没有资格知道一小小学子的名字,真是可笑,而且,他还说什么,不追究藏书之罪。
他有藏书吗?他有罪吗?
还真是气死人不要钱。
书摊被封乃这些人所为,禁二书更是他们力推,此刻竟然说自己藏书,还成了罪?
他真不知这些人竟然无耻到这个地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