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钱若甫那里出来后,况且如释重负。
其实他并非真的感到左羚会有什么危险,有小王爷师兄跟盐帮这双重保险,他估计左羚在凤阳就算真的遇到什么麻烦,也不会有任何风险。
假药的事他并不担心,即便真的闹出事来,闹到官府,凤阳知府可是他的旧识,而且他现在可是练达宁的属下了,有练达宁这层关系,也不怕凤阳知府会为难左羚。
但是,他却没来由地感觉到了一股暗流在身边涌动,不得不做好迎接挑战的准备。
他叫了一辆车,回到新居那里,身上没钱付车费,就让自己的车夫先给垫上。
车夫笑道:“二老爷,您应该带个下人出来,至少替你付钱啊。”
他现在自然也有自己的专用马车和车夫了,出门时不再雇车,这也是他不带零钱的原因。
至于带下人出门会客,他一直没这个习惯,也不想改变自己的习惯。
在苏州时,文宾、唐伯虎等人都习惯带着一个书童,三四个家人陪着出来,后来因为他总是孤身一人的,竟也都受了感染,出门时也不带那些累赘了。
“我忘了带零钱了。”他笑了笑,吩咐车夫先回府。
走到李香君的住宅前,他忽然心中荡起涟漪,他可是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跟李香君发生点什么,今天可是好悬。
尽管比他大了几岁,此刻的李香君风情和手腕都是超一流的,也不是矫情,苏州头牌那不是浪得虚名,任何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都不足为奇。况且虽一时迷糊,但能做到及时抽身而出算是定力非凡了。
然而,这份定力实则跟他关系不大,从心里讲,他非但不排斥,反而有种渴望。这份定力的来源还是这具刚刚成人的身体,他此时想来,有些怀疑是成年锁的作用尚未完全消失,否则难以解释那种顽固的抵抗力。
他想起李香君俯身清洗胸脯的景象,当时把他吓个半死,小心肝扑腾扑腾差点蹦出来,现在回想起来,却感到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他想着回去是否应该趁着印象深刻赶紧将那个场面画出来。
不过要想画一张成功的油画,仅凭一时的印象是不够的,应该每天都用一两个时辰便观察边作画,这样才能画的细致入微,把最底层的细节都展现出来。
难道需要让李香君给自己当模特?
他忽然笑了,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艺术不就是要求精益求精嘛。唐伯虎就是经常用跟他熟识的名妓做模特,所以他的仕女图才画的比别人高出几个境界,在明代可以说无人能出其右。
若是开口让李香君当模特,估计她也能如愿,只是这样一来,他想继续保持这种清清白白的关系,可就难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定力能保持永久。
这种事最后当然可以用钱来打发,但他有种感觉,李香君不是简单的用钱就能打发的,临别时她说的要收山那番话似乎意有所指。
她不会真的想吃一口嫩草吧?
他苦笑着摇摇头,若按前世的年龄,李香君跟他正好般配,可是现在李香君却是比自己大了五岁,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五成什么了?她年轻貌美时还好,待到徐娘半老时,估计就像老娘了。
左羚的事笃定后,他心里轻松多了,心里也就信马由缰,胡思乱想起来,用蒲松龄喜欢的词句就是“颇涉遐想”。
回到府里,萧妮儿上前迎接他,笑道:“今儿个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况且这些日子去石榴那里比官员们去衙门办公还要勤勉,早去晚归,萧妮儿都习惯了。
“他们都在王府吃酒呢,估计得到半夜才散,我自己先走了。”况且换了衣服,接过萧妮儿送过来的茶,喝了一口才说道。
“哦。”萧妮儿哦了一声,也就静静陪着他坐下。
况且喝了几口茶,然后问萧妮儿是否知道市面上出现假药的事。
萧妮儿想了想,摇头道:“左姐姐从来不跟我说她那些买卖上的事,我有时知道些,也是从她们对话里听到的,没听说有什么假药的事。”
况且明白了,左羚和她的手下是故意避开萧妮儿的,也就是说不打算让他知道假药的事。左羚的心机自然是萧妮儿无法相比的,纵然是石榴也大有不如,她要是不想让人知道,口风自然守得极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萧妮儿觉出有些不对劲了。
况且点点头:“但愿我是多虑吧。”
他把凤阳出现假药的事简单说了一遍,由此得出了一个结论:左羚急急忙忙回到凤阳一定跟此事有关。然后他又说了自己针对这件事做的一些准备。
遇到类似这样的事,包括他的心里话,只会对萧妮儿一个人讲,对石榴一般是隐瞒居多。
“是这样啊,左姐姐不会有事吧?”萧妮儿也跟着担心起来。
“应该不会,小王爷师兄跟盐帮分舵已经有了安排,凤阳知府也是老朋友了,一般的事他们能帮着解决,就算他们解决不了,也有足够的缓冲时间,咱们可以赶过去处理。”
萧妮儿笑了:“人家盐帮凤阳分舵就是因为你被毁掉的,你还好意思求他们帮忙?”
况且也笑了,这事的确有些不地道,不过也没办法,谁叫事情偏巧发生在凤阳。
他不由叹息道:“小君和大哥这两人在外边是玩野了,根本不想回来了,要是他们在,也就不用费这么多周折,用不着搭许多人情了。”
“就是,这两人跑哪儿去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萧妮儿也幽幽道,心里有些担心。
“你不用担心他们两个,这两个人合在一起,天底下能让他们头痛的人还不多,他们不招惹别人,人家就得烧高香了。”
况且倒是不担心,只要不是遇到空空道门和护祖派的顶级高手,这两人不会有任何危险。好在那两个门派的高手都被骗到海外去了,就算能活着回来,也得几年的时间。
“要不咱们直接过去一趟吧。”
听况且这么一说,萧妮儿也不放心了。她跟左羚感情最好,对左羚的关心也不比况且差多少。
“听听消息再说。万一咱们赶过去,左羚自己回来了,中途可能错失开了,反而不好。”况且道。
晚上,况且来到书房,支上画架,开始凭着记忆画那幅“香君半裸”图。
他先静下心来,排空杂念,回想着当时映入眼帘后刻印在脑海中的景象,等这一切清晰完整后,他才开始动手作画。
“这是谁啊?”
萧妮儿见他又开始作画,不免好奇,就推门进来看。
况且虽然只是勾画出一个轮廓,萧妮儿却也能看出一些,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她还以为况且想左羚了,要画一幅左羚的画。
况且就把白天的事说了,萧妮儿听了也是笑:“你又不是没见过,至于吓成那样吗?”
况且有些忸怩道:“不是见没见过的事,是没想到,当时一下子就懵住了,人就跟触电似的逃了出来。”
“嗯,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这一说我倒是真觉得香君姑娘跟左姐姐的身体有些仿佛,尤其是胸部都很饱满,你不是不喜欢这类型的吗?”萧妮儿看着自己几乎看不出来的胸部,有些自惭形秽了。
“不喜欢不喜欢,我最爱的还是你这种。”况且隔着衣服摸了摸。
“你就是会说话,专说我喜欢听的,骗我高兴,我也高兴。”萧妮儿皱着精致的鼻尖说道。
“不是,人体各部位以平衡匀称为美,某个部位过于突出就失去了整体的协调性。像你属于浑身上下都很平衡,才是美的。”况且认真解释道。
“也不知你是不是真心话,反正我听着舒服。”萧妮儿这才感觉好些。
她平时最苦恼的就是在左羚和石榴两个大美女的阴影下,自己显得像个灰姑娘,好在况且一如既往地爱她,她也就没什么不满足的了。
在况且去过的那家钱庄里,钱若甫正陪着一个穿黑衣的人吃酒。
“总算盼到况公子大驾光临了,而且他是主动来的,看来咱们以后计划的事大有希望啊。”穿黑衣的人喝了一杯酒高兴道。
“现在还看不出来吧,这位况公子年岁虽小,却是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老朽心里可是一点底儿都没有。”钱若甫苦笑道。
“这倒是不奇怪,他手下有那么多人马,哪一路不是海内外数一数二的枭雄,能让这些枭雄服服帖帖的任他指挥,哪里会简单呢。他若是个熊包蛋,咱们何必费力气去讨好他。”
“护法之言有理,可越是这样,这交道越是难打啊。”
“有什么难打的,给你的任务就是交好,他喜欢什么就来什么,那个香君姑娘不就是咱们备好的一份大礼吗?”
“香君的确是世上少见的美人,可是对况公子来说,年龄稍微大了些吧?”钱若甫脑子里浮现出李香君美若天仙的形象,却还是觉得略有不足。
“香君只是块敲门砖,她身边的两个侍女才是咱们预备好的杀手锏。帮里也有人认为他喜欢型的,咱们不也预备下艳儿了吗?那小丫头虽然小,可是费了咱们无数财力才培养起来的,老实说,要不是为了以后的海外行商路线,还真舍不得拿出这么大的手笔送礼啊。”穿黑衣的人有些肉痛地说,仿佛那个艳儿姑娘是绝无仅有的宝贝一般。
“可是据老朽所知,况公子对女色很一般,在苏州时那个王若非特地培养了一批千金美女,用来笼络名流和士大夫,结果在况公子这里根本送不出去。”钱若甫道。
“他当然不行,长了一脸包藏祸心的模样,谁敢收啊?况公子不收恰好说明他明白厉害所在,咱们不同,纯粹就是交好。以后的行商路线咱们也是交足保护费,前面这些都只是见面礼物而已。再者说了,送礼也得会送,要让人不觉得你是故意送礼,这就得用上香君姑娘的手腕了。”穿黑衣的人哈哈大笑道。
“借护法吉言吧,老朽只是奉命行事,绝对照章办事就是,不贪功不冒进。”
“对,这就是你做事的基准,其他的由香君姑娘来做。本来香君姑娘那里是最难办的,不过看上去那妮子好像真对况公子动心了,一切也就好办了。看来天遂人愿啊。”
钱若甫只好赔笑,心里却不以为然,他虽然只是见了况且一面,却感觉绝对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人,美人计未必奏效。
不过他面前这位护法乃是扬州瘦马家族的族长,也兼任盐帮的护法。盐帮和扬州瘦马家族的关系比较复杂,以钱若甫的身份都弄不明白这一个帮派和一个家族是怎么苟合到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