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清拿着皇上给的二品诰命的圣旨回了王府,王妃屋子里没什么人,主要是没那个几个太太在,就显然的异常安静,王妃手里头拿着莫流宸送回来的信,挨个的瞅着,桌子上是个小檀香木的信箱子,里面装的都是他近来送回来的信,宛清估摸着王妃每日都会瞅个七八回吧。
原来还不怎么想他,这会子瞧王妃的样子真是想的不行,信还写得那么抽象,上回就他那踩蚂蚁的举动就把王妃乐个半死,踩蚂蚁啊,那是得用脚的,可是看到后面才有些神色哀伤,宛清估计是信上写他腿没什么大的气色,只能踩个蚂蚁什么的,不过就这样王妃都很开心了,跟宛清说了好一通某人小时候的事呢。
宛清现在就在想,要是王妃知道她心疼想的跟个什么似地儿子踩的压根不是什么蚂蚁而是人,不知道会怎么样,还是踩的水匪呢,朝廷派了那么多人去围剿都没能成功,他倒是不声不响的就给一窝端了,那么多的水匪呢,他手底下到底有多少人啊?
王妃瞥头就见宛清站在屏风处,忙招手示意宛清过去,瞅着宛清额间的细密的汗珠,王妃心疼的道,“怎么傻站在那里,今儿天气热,你去一趟皇宫怕是累着了,早些回去歇着才是,怎么还来母妃这里。”
宛清摇摇头,方才在马车上眯了会儿,里面有冰块不热,但是出了不少的汗,身上难受呢,还是得回去洗个澡,宛清跟王妃简单的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宛清回到绛紫轩,梳云就在门口张望呢,竹云忙招手让她去准备洗澡水,梳云听了便道,“早备好了,这就让人端来,只是这会子都午时了呢,少奶奶早上也没吃多少,还是吃了再洗吧。”
宛清摇摇头,不洗她哪里吃的下去啊,浑身难受,大热天的出门真是受罪。
接下来几日,王府异常的平静,几位太太忙着抄女戒没工夫去王妃那里打秋千,宛清除了惯常的去王妃屋子里请安外,整日的都呆在屋子里,大热天的也没什么人来窜门,不过就是搁在平时,来的人就少,宛清没事就呆在观景楼,吃住都在那里。
转眼七天就过去,这一日,宛清坐在床上伸着懒腰,那个高兴啊,终于可以去舅舅家窜门了,还是去参加婚礼呢,恩,她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她娘亲口中的舅母了,到底有多漂亮。
宛清穿戴好,胡乱用了两口饭,就去了王妃屋子里,王妃见宛清眉飞色舞的样子忍不住摇头,微微叹息道,“要不是礼部侍郎要来给妘儿下聘礼,不然母妃就陪你一块儿去了,天气热呢,小心中暑气。”
宛清点点头,心里暖洋洋的,“有竹云她们照顾着,又是舅舅家,宛清不碍事的。”
王妃听得点点头,吩咐竹云梳云几个丫鬟好生的照顾宛清,竹云几个连着点头,不错,宛清的四个丫鬟竹云梳云南儿北儿全都要跟去,宛清原本只打算带两个去的,可是临出门前瞅南儿北儿那个巴望的眼神,心一软那就全去吧,反正是舅舅家,成亲又是个忙活的日子,正好去帮忙。
上了马车,宛清就朝着凌清衍的府邸奔去,宛清这位舅母是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千金,也就是凌清衍顶头上司的女儿了,宛清真是服了她娘亲了,眼睛真贼,家世好就不说了,人家是可是正经嫡女呢,人长的又漂亮,性子又好,据说是翰林院掌院学士放在手心上疼的宝贝,怎么舍得嫁给个三十多岁的男子呢?
不是宛清不看好她舅舅,凌清衍这个年纪做人家姑娘的大叔都可以了,周文怡可是只比她大半年呢,宛清想着这一声舅母就有些咽口,不过也知道这个时代可没什么大龄剩女,超过十六七没议亲嫁人那就是败坏门风的事了,会被人耻笑的,凌清衍要想找个不年轻的才难呢,再说了,她舅舅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宛清觉得那翰林院掌院学士很有眼光。
锦亲王府和凌清衍的府邸隔得有些远,怕是有五六条街了,宛清在车上坐了小一个时辰才停歇,宛清还没下车呢,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来,宛清那个乐啊,是忙掀了帘子,清脆脆的唤了声,“赵妈妈!”
宛清唤完,打了帘子就站在了车辕上,抬头就见围着大红喜绸的匾额上写着凌府两个字,苏妈妈也在那里迎接客人呢,瞧见了宛清,忙上前和赵妈妈一道扶着宛清下车,“少奶奶可算是来了,二夫人都派人来问好几回了呢。”
宛清听得脸上那个笑啊,“我娘在里面呢,舅舅呢,去接新娘了没有?”
宛清知道这个时代是要新郎去新娘家接的,不过上回她就没有,莫流宸腿不大方便,也没找人代替,当时宛清由同族表兄背着出门的时候就在猜他是不是坐轿子去接她,现在想想,那个囧啊,还好当初说成亲时的事时忍着没说,不然一准惹来大瞪眼,就是爆栗都是有可能的,谁让她实在是太能想了。
宛清提着裙摆就往里面走,竹云跟在一旁伺候着,梳云性子活乏,带着两个小丫鬟跟在赵妈妈身边帮着迎接客人,那叫一个热情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主子成亲呢。
宛清还没进正屋,远远的就听见一阵依依哦哦声,宛清脚下的步子迈得更是快了,娘将凝儿和昕儿都带来了呢。
正屋里,顾老爷和二夫人坐在那里,二夫人怀里抱着的只有一个孩子,不知道是凝儿还是昕儿宛清眼睛在屋子里扫了一圈也没瞧见另一个,估计只带了一个来,宛清忙上前福身行礼,行完了礼就凑到二夫人身边瞅着,是昕儿呢,脸色还有天花遗留下的淡淡的疤痕,很轻很轻了,估计再有半个月就能全消了,顾老爷脸上的深一些,小孩子新陈代谢快一些,他怕是还要一段时间,不过他皮肤没有昕儿的白,也不会有谁巴巴的凑的这么近瞧着。
宛清拿手去逗昕儿,问二夫人道,“娘怎么只带昕儿来了,凝儿呢?”
二夫人见宛清那么喜欢逗昕儿玩,干脆就把昕儿抱她怀里去了,嗔了宛清道,“昕儿今儿可不是来玩的,待会儿还得去你舅舅屋子里撒尿呢,让你舅舅早日给凌家生个大胖小子。”
宛清听得眼睛睁得那叫一个大,随即反应过来,好像是有这个习俗,敢情不是来玩的呢,都嫁过一回的人,好像连基本常识都不大懂,宛清讪讪的笑着,二夫人瞅着宛清道,“听说世子妃都怀上了呢,你怎么还?”
宛清听得脸一红,要不是怀里抱着昕儿,估计都要跳脚了,宛清是没跳脚,但是确确实实的跺脚了,鼓着嘴瞅着二夫人,拔高了声音道,“娘!你催舅舅就好了,我年纪还小呢,着什么急啊!”
二夫人直接拿手去戳她脑门,“娘还不是为了你好,你四妹妹可没两个月就要生了呢,你嫁过去也有半年了,怎么半点消息也没,娘能不急吗?”
宛清脸爆充血了,之前急着她圆房,现在又急着她生孩子,宛清有些抓狂了,她才十五岁啊,离十六还远着呢,宛清嗡了声音道,“急也是白急。”
可不是白急么,宸儿人如今可不在王府里呢,二夫人叹息一声,怀疑是不是以前大夫人对宛清抬苛刻了,身子骨太差了点的关系,可是瞧着血色不错啊,王妃那么疼宛清,就算差了点这半年时间也该养好了,别是有人暗地里使坏才好,可是瞧宛清自己会医术,应该不会中了别人的招才是。
二夫人心里担忧着呢,王府里除了王妃外那些人不大待见宛清的事她没少听说,就怕一年内没怀上那些人会往宛清屋里塞人呢,宛清嫁过去一年没消息,她们要给宸儿纳妾顾府也无话可说啊。
只是这事也不是她急就能用的,二夫人瞅宛清逗昕儿笑的那个欢,忍不住摇摇头,那边赵妈妈满面笑意的走过来,“来了不少客人了,也没个正经主子,还得二夫人您去招呼着才行呢。”
二夫人听得点头吩咐赵妈妈好生守着宛清,别让昕儿闹腾她,自己则和顾老爷去迎客了,整个凌府可就凌清衍一个主子,就是仆人都少,还是二夫人硬逼着他多买些丫鬟的,不然肯定忙活不过来。
宛清逗着昕儿,逗他叫姐姐,只是年纪还是小了点,估计还得要一两个月才能喊姐姐呢,宛清朝他鼓嘴做鬼脸,外面一阵叮铃悦耳的声音传了来,竹云抬眸望去,眼睛就睁大了,直扯宛清的袖子,宛清抱着昕儿站起来,瞧见来人是谁,嘴巴也长大了,你肯定猜不到来人是谁,李秋沫啊!
李秋沫瞅着宛清有些眼熟,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但是宛清身边的竹云她认识啊,当下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我说怎么瞧着那么眼熟呢,原来是你。”
李秋沫身边站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见李秋沫突然就笑了起来有些疑惑,直拿眼睛望着她,李秋沫介绍宛清道,“我跟你说过的,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啊,就是她出的问题,要不是她给我爹出的主意,我们也不可能结亲。”
宛清讪讪的笑着,那个男子忙朝宛清作揖道谢,真是风度十足,李秋沫推了他道,“你去帮着招呼客人吧,我们聊会儿天。”
男子点头出去了,李秋沫瞅着昕儿大眼汪汪的闪着,想着宛清说她已经成亲了,羡慕的道,“他跟你长得真像,你可真有福气。”
宛清嘴角那个抽啊,竹云也是掩嘴直笑,笑的李秋沫一头雾水,二夫人才催少奶奶生小少爷,她来了干脆就把昕儿当成少奶奶生的了,宛清呐呐的笑着,“这是我弟弟。”
李秋沫脸微微窘,宛清忙招呼她坐下,“上回回来的急,只瞧见你成亲的队伍,都没去给你祝贺一声呢。”
李秋沫笑着,还是那些话,谢谢宛清说服她爹,不然她也不会有今天,随口闲聊着,宛清才知道原来周文怡是她表妹呢,宛清真是觉得这个世界太小了点,转来转去遇到的都沾点亲带点故,不过宛清想着声音有些闷,“那你不是大我一辈了。”
李秋沫听着嘴巴也大了,好像是比宛清大了那么一辈,宛清喊她表妹舅母,说来也得喊她一声舅母呢,“咱不兴那些虚礼,以后就以姐妹相称了。”
宛清笑着点头,两人就说着话,原本李秋沫该在翰林院掌院学士家陪着周文怡的,只是周老爷想着凌府主子少,宛清的娘一个人忙活不过来,叫他们夫妻过来帮着招呼点客人,不可在大喜日子怠慢了那些客人,不然,两人也不会这么早就遇上。
两人越聊越尽兴,外面不少客人进屋,宛清便和她去了一旁的偏屋,继续聊着,直到外面有人来报,说是新郎接新娘回来了,这才起身出去,正屋里和宛清她们走时完全不能比啊,一屋子的人呢,二夫人和顾老爷坐在首座上,凌清衍和周文怡牵着大红喜绸进屋来,宛清心里那个挠啊,好想去掀喜帕瞄一眼,真钦佩她舅舅忍得住,某人成亲那会儿,早就去探过真容了呢。
拜过天地后,就直接送入洞房了,宛清和李秋沫在后头跟着,两个都是过来人,知道新娘有多受罪,以己度人嘛,古代也是有闹洞房的,只是两人都没经历过,为毛,莫流宸不许,李秋沫责任重大着呢,急着生娃啊,不可耽搁啊。
这会子都新奇着呢,宛清还好一点,前世表哥表姐结婚,没少闹过,不过尺度不是这些古人能比的,大家都熟嘛,这要让古代才见面的新郎新娘当众接个吻,人家不立即钻地洞才怪。
宛清和李秋沫到门口的时候,正撞上凌清衍转身,宛清往里面探了探,周文怡还顶着个大红喜帕呢,宛清眼神带着指责望着凌清衍,凌清衍被宛清瞅的头皮发麻,“怎么了?”
宛清凑到凌清衍身边,小声的嘀咕道,“舅舅,你知道不知道凤冠很重诶,我敢打赌,舅母这会子心里肯定怨你没帮她取下来,我不是唬你的,我是过来人嘛。”
凌清衍额头那个黑线狂掉啊,“我说大喜日子宸儿怎么老打喷嚏呢,敢情是你在背后骂他。”此话一出,掉黑线嘴角直抽的换成宛清了,有打喷嚏吗,她没听见啊,也没听他说啊,她不过就是骂了那么一小会儿,至于么,宛清耸耸鼻子,一副往事如烟既往不咎的表情,弄的凌清衍直摇头,回头瞅着周文怡顶着的凤冠,宛清不提还好,这么一说,他也觉得好像很重很难受,凤冠是从他手里送过去的,自然知道有多重。
宛清见他有片刻的凝眼,暗道舅舅也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啊,想当初她那会子脖子酸的,要是舅舅能更体贴一点,舅母肯定更高兴啊,将来琴瑟和谐,多好啊!
李秋沫也连着点头呢,凌清衍不去都不好意思了,只得转身,那边喜婆自然也是听见宛清的话了,忙把喜衬拿了来,凌清衍接过,隔着两三米,宛清都瞧见他手有些打颤,宛清憋笑憋的肩膀直抖,古代结婚真是个挑战人心的活动啊,不到最后一刻都不知道自己的娘子长的什么模样,某人除外,无论长的怎么样,都没反悔的余地的。
只是让宛清跟无语的是,凌清衍揭了喜帕后,怔愣了一秒,冒出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是你!”
宛清和李秋沫两个迅速的互望了一眼,心里担忧啊,别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才好,紧接着就是周文怡的一句,“是你!”
宛清担忧的过早了点,只见凌清衍脸迅速的闪过惊喜,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再看周文怡,脸原本就红,这会子更是红的滴可以滴血了,凌清衍还想再说两句,外面有人来喊他出去了,新郎得喝酒的。
凌清衍瞅着周文怡,周文怡头更是低了,凌清衍转身往外走,只是才迈了一步,又转了回来将她头上顶着的凤冠给取了下来,交给一旁的喜娘后,龙行虎步的出去了。
他一走,宛清和李秋沫就将一屋子的人都轰出去了,凑上来,李秋沫和她是表姐妹,打小就熟,这会子屋子里没外人,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居然洞房遇到熟人!”
周文怡脸红的宛清怀疑拿个鸡蛋来都能给煮熟了,在李秋沫热切的目光下,只听她支支吾吾的招了,宛清真是觉得世上真是无奇不有啊,在她遇上凌清衍之前,两人就见过了!
宛清头一回在端王府遇见凌清衍的时候,那身衣服和贺礼的银子就是眼前这位给的呢,周文怡和李秋沫不是姐妹吗,两家是常来往的,大半年前,周文怡从小镇回来的路上,就遇到晕倒的凌清衍,便让车夫去看看他人可还活着,发现人衣着褴褛,但是眉宇清明,便让车夫将他喊醒,这人来人往的路上,万一遇到有急事的,还不得从他身上踏过去啊。
凌清衍因为赶着去京都,这都到京都门口了呢,听说端王妃寿辰在即,这么好的机会,哪能错过,这不急了,连着赶路,累的人晕倒了。
周文怡看他那急切的模样,便让车夫载了他一程,到城门口下的车,临走前还塞给了他五十两的银子,不然穷困潦倒了这么多年的他哪来的银子买贺礼。
宛清听得那个眼冒精光啊,果然是个品性不错的姑娘呢,不然谁会让个穷困的晕倒的男子坐马车,载他一程,要不是事先遇到了她,她还不定能遇上凌清衍呢,更不会有方才那一场惊心动魄的瞬间了。
周文怡被宛清弄得脸大窘,她也没料到会是他,她是听父亲是自己要嫁的人是个孝子,那可是皇上亲口夸赞的呢,在边关服役数十年,依然坚信自己的父亲是正直清廉的好官,势要帮父亲伸冤,她听着便心生了钦佩之情,只是没料到会是他,当初在马车上隔着帘子随意交谈了两句,她便知道他不寻常,但是她绝对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会成为自己的夫君。
宛清瞧着凌清衍之前的表现,对这桩亲事铁定是一万个惊讶满意了,这会子瞧周文怡的样子,那也是满意的,宛清觉得她娘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不会像她和莫流宸那时候一般,人家是两情相悦了啊。
宛清几个就在屋子里聊着天,好半天呢,凌清衍才回来,宛清和李秋沫这才朝周文怡告辞,出去的时候,别有深意的瞅了凌清衍一眼,音调拖的老长的一板一眼鼓励道,“舅舅,我娘可就指望着早日抱侄子呢。”
宛清这句话声音可不小,方才聊了好一会的天,几人早混熟了,凌清衍也熟悉宛清说话的风格,两人齐齐闹了个大红脸,狠狠的瞪了宛清一眼,宛清乐呵呵的鼓着嘴出去了,心情大好啊,现在有些理解为什么老有人催她圆房了,好像真有些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感觉。
至于洞房里发生些什么,宛清虽然好奇却不敢正大光明的闹啊,舅舅呢,长辈啊,宛清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找她娘说话去了,二夫人听到两人还曾有这么一段,长大了嘴巴,连连叫好,什么叫缘分,这就是啊,想来爹娘知道了心里也高兴着呢。
累了一天,宛清临到傍晚的时候才回王府,一进府就听说礼部侍郎抬了多少的嫁妆来,除了这个,还有个更大一点的消息,三天后皇上要率文武百官举行祭天大典。
祭天求雨,宛清听王妃说的时候那个嘴角直抽,皇上带着百官去跪一跪拜一拜,老天爷就给面子的下两滴雨了,瞎扯吧,不过也知道这是皇家用来安定民心用的一种政治手段,在这之前皇上该来一封罪己诏吧,老天不下雨都是我的错,电视剧里好像都是这么演的,只是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宛清听到这个消息时,头一个想到的就是她要不要去,好像祭坛不是谁都可以去的,要身份高贵的呢,她应该算不上吧,听王妃说二品以上的诰命都要去的时候,宛清腿就有些抽筋了,才封的二品诰命,就让她跑去做一些没什么大意义的事,还大热天的呢,不过要是天不热也不用他们去,宛清很纠结,这要是搁在现代多好啊,可以直接人工降雨。
宛清接受的是现代的教育,知道这祭天求雨没什么用,但毕竟是给那么饱受苦难百姓带来希望的好事,再者,人家皇上都去呢,王爷王妃都去,她能不去吗,宛清点点头,不管愿不愿意这反抗的话都不能说出口来,必须去。
宛清带着要去参加祭天的消息回到绛紫轩,头一件事就是去书房翻书,把这一部分常识给补上,免得到时候这个不懂那个不懂被人家笑话数落,补完了这些,宛清就洗漱一番睡下了。
第二天,竹云梳云就在准备祭天时宛清要穿戴的衣物了,更重要的做好防暑的准备,梳云手里头拿着沁香对宛清道,“少奶奶,奴婢把沁香装在香囊里到时候佩戴在身上能凉爽不少。”
竹云从外面打了帘子进屋,手里正捧着个牡丹色的碗,冒着丝丝的冷气,听了梳云的话直翻白眼,“沁香要焚才有大效用,戴在身上跟普通的香囊没什么大区别,难不成你还想让少奶奶随身带着个香炉?”
梳云一听嘴巴就鼓了起来,恹恹的把装着沁香的瓶子放回去,随身带个香炉,那不是火上浇油吗。
宛清轻轻的摇摇头,两人为了她能少受些罪已经忙活好几个时辰了,真是个忠心的丫鬟,接过竹云递到跟前的碗,小勺子吃起来,脑子也在转着怎么降暑气好呢,吃的正欢,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当即把手里的碗放了下来,拿帕子擦了擦嘴角,吩咐竹云道,“到书房去,我写张方子给你。”
竹云听的点点头,一脸欣喜的跟着宛清往书房去,才走了没两步,外面南儿一手打了帘子,迈步进来,有些担忧的道,“少奶奶,老夫人中暑了,让您去一趟呢。”
宛清听了眉头微蹙,老夫人中暑了该找大夫才是找她去做什么,怕是又要借机磨难她了,透过微开的窗户宛清扫了眼屋外,草都被晒的焦皮了,宛清转过身,带着竹云往老夫人的宜雨轩走去。
才进宜雨轩的院门呢,宛清拿手挡着阳光就瞅见正屋门口站着个姑娘,一身天蓝色裙裳,袖口处绣着淡粉色的莲花,用银丝勾勒出几片祥云,头上也没有太多累赘的饰物,只两根碧玉的簪子并排插入发髻,还有两朵梅花绒花,清凉中添了三分暖气,宛清微蹙了下眉头,想不起来这是哪位婶子家的姑娘了,以前没见过啊。
宛清迈步往台阶处走,那边老夫人屋子里的丫鬟福身行礼,给那个姑娘引见,“表姑娘,这位就是二少奶奶。”
那姑娘原本对宛清还笑脸,听了二少奶奶几个字,脸立马就拉了下来,语气不善的瞪着宛清,指责道,“就是你害的我外祖母中暑的?”
宛清眉头紧蹙,老夫人是她外祖母,那她娘就该是老夫人的女儿,建宁候夫人,莫映珍了,跟宁王妃和沈侧妃走的很近,她回门那日陪王妃去宁王府下聘时就听闻了她,这么凑巧的日子去提亲怕也是有她三分功劳,头一回见面就对她横鼻子竖眼睛,连基本问安的礼节都没有,家教可真不咋地。
宛清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没理会她直接就进了屋,首先见到的就是王妃,有些担忧的瞅着她,老夫人正靠在大迎枕上,额头上覆着帕子,案桌旁一位太医正在那边开方子。
老夫人见了宛清进屋,更是没有好脸色,宛清才懒得管她对自己什么脸色,早习惯了,她做她的本分就成了,她现在最关心的是,“不知道老夫人找宛清来是有什么事吗?”
老夫人重重的从鼻子里哼出来一声,没有接话,王妃眉头就蹙了起来,那边齐鸾瘪着张嘴进屋来,手里的帕子直扭,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心疼的老夫人直问道,“鸾儿,是谁惹着你了,看这小嘴嘴翘的,受了什么委屈就跟外祖母说。”
建宁候夫人也是心疼的看着自己就快要哭出来的女儿,忙问着,一边却是去骂门口那个丫鬟,小丫鬟被训斥的头低低的,直拿眼睛去瞟宛清,宛清无辜的眨巴着眼睛,就听齐鸾憋着张嘴道,“方才在门口我给二表嫂行礼,她都没搭理我。”
宛清听得嘴角直抽,那也叫行礼,她今儿还真是大开眼界了,宛清没反驳,那边老夫人和建宁侯夫人两个人的脸齐齐的冷了下来,女儿外孙女儿被人轻视了脸色能好的了才怪,就听老夫人训斥宛清道,“鸾儿给你行礼,你竟然不理会她,谁教你的规矩!”
宛清眼神直勾勾的望着齐鸾,眼里夹着笑,歉意的道,“不是二表嫂不理你啊,二表嫂后背上可没长眼睛,没瞧见你行礼呢,二表嫂真是对不住你了,下回你在二表嫂跟前行礼,二表嫂一定瞧得见。”
宛清说完,不看齐鸾变了的脸色,继续望着老夫人,还是那个问题,“不知道老夫人找宛清来是有什么急事?”
宛清话音才落,那边太医已经开好方子了,走近了,宛清才想起来,这可不是上回给伏老夫人看病的太医吗,可真是巧了,只听太医道,“老夫人要注意保重身子,万不可再热着了……。”
太医话还没说完,外边一阵脚步声传了来,太医就止了话语,建宁侯夫人忙笑着迎了上去,“冰娴怎么不好好的在屋子里养着,这大热天的还往这里跑。累坏了你,婶娘可是会心疼的,暄儿也会责怪婶娘的。”
冰娴被说的脸微微窘,恭谨有礼的福身道,“婶娘难得回来一趟,冰娴怎么样也要来行个礼的,听丫鬟说老夫人您又中暑了?”
说着,就往老夫人床榻前走,建宁侯夫人虚扶着她,老夫人一脸欣慰的道,“还是你懂礼,不像有些人架子大呢,还得三请四请的才来。”
冰娴笑笑不语,这三请四请不用说也是说的宛清,冰娴向王妃福身行礼才问太医,太医还没说话呢,建宁侯夫人接口了,“别问他了,说来说去也就那几句让老夫人好生养身子,那么多篇的女戒抄的手都发麻了,哪能好好的养身子,老夫人今儿可是一篇还没写完呢。”
说完,就对宛清道,“我说宸儿媳妇啊,你连累冰娴晕倒了原就是你不对,老夫人不过才说了你两句,也没有将你怎么样,这免死金牌确实难管到老夫人训斥了你两句的事,难不成因为你手里头握着免死金牌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就不能说你两句了,犯了错就该认,老夫人也不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你怎么能跟十三皇子告状呢,还害得老夫人身子才好点又中了暑气了,老夫人是上了年纪的人了,不比你们年轻,身子哪里受的住。”
宛清听得直在心底冷哼,要是老夫人都不是那么蛮不讲理的人了,这世上还有谁敢担当这个成语,犯了错是该认,问题是她有错吗,平白无故的就让她认错,真当她是好拿捏的,宛清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建宁侯夫人,嘴角衔着一丝的笑意,她倒要看看这位脸皮能厚道什么程度,怕是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吧。
宛清没有接话,倒是冰娴郡主接口道,“老夫人您就放心的养身子吧,这每日的二十篇女戒就让冰娴抄吧,冰娴呆在屋子里也闲得慌。”
建宁侯夫人听得直拍她的手,一个劲的夸她孝顺,只是她身子重了,哪能让她吃这个苦头,言外之意这苦头是谁带来的就该谁受了,听得竹云都咬牙了,巴巴的把她们少奶奶从凉冰冰的屋子招来受罪不算,还要少奶奶帮着老夫人抄女戒,那一篇女戒以少奶奶写毛笔字的速度一天都不定写的完,二十篇不是要她们少奶奶的命吗!
王妃坐在那里脸色也不大好,怎么听都是算计好为难宛清的,可是她又不好帮口,同样是孙媳,冰娴怀了身子都主动要帮老夫人抄女戒了,宛清可是没怀身子呢,哪里那么娇贵了,可是心里头气啊,老夫人偏疼冰娴就算了,不该时时想着踩宛清,不然会闹成这样吗,之前齐鸾那话怕也是污蔑吧,宛清是那么不知礼的人吗,好在宛清轻描淡写的给说了过去,也大度的没让她脸色难看。
齐鸾见冰娴主动提了出来,宛清还一副懵懂的样子,连吭都不吭一声,更别提主动提出来帮着抄了,整个就以装傻充愣,忍不住撅了嘴道,“外祖母的孙媳又不止世子妃一个,还有二表嫂呢,她又不用养胎,让她帮着写就是了,再说了,她不是跟十三皇子熟吗,由她写十三皇子肯定不会说什么的。”
齐鸾说着,眼睛带着得意的瞅着宛清,宛清眨巴了两下眼睛,瞥头望着太医,问道,“老夫人当真病的那么重?要真是如此,我就进宫回禀十三皇子,让他免了老夫人的责罚,让老夫人可以安心养病,不然,就是我帮着抄女戒,她这心怕是也难静下来。”
那位太医被宛清问的腿一软,老夫人不过就是有些累了点罢了,这大热天谁没点症状,这要闹到十三皇子那里,不是说他罚的重了害的老夫人都卧病在床了,十三皇子回头还不得把气撒在他头上,他算是瞧出来,锦亲王府二少奶奶敌人不少,但是她自己也不是个好欺负的主,上回三言两句就吓的他后背冰凉的,这回更是光明正大的威胁他呢,老夫人的意思明白着是想让她帮着写,她却是推到十三皇子那里给他施压,瞧她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一准知道他没那个胆子。
太医连着摇头,“老夫人没那么严重,就是热了点儿,多在屋子里搁一两个冰盆就可以了,这大热的天就该多抄抄女戒佛经养养心,所谓心静自然凉,老夫人没什么大碍,在下就先告退了。”
宛清连连点头,好一个心静自然凉啊,太医这么一说,怕是连诊金都不要了呢,宛清忙示意竹云把诊金加倍给他送上去,医术不错,也很有眼色,人家帮了她,可不能断人家财路,有来有往嘛。
王妃听了嘴角也挂了笑,这个太医应该是认识宛清,不然也不会见到宛清走进来就怔住了,还让墨水滴在了药方上,这会子还帮宛清说话呢,王妃放下手里的茶盏,走过来笑道,“原以为老夫人的病是抄女戒抄出来的,原来是分量不够呢,还得再抄些佛经静心才成,老夫人您就好生听太医的话修身养性,我一会儿就让人多给你送两个冰盆来,为了老夫人的身子,冰娴你也别再说帮着抄女戒的话了,好好待在屋子里养胎才是最大的孝顺。”
建宁侯夫人张大了嘴巴望着老夫人,老夫人气的脸都青了,却是无话可说啊,之前在王妃面前她没少夸太医医术超群,让她多抄些女戒佛经的话是从太医口里出来的,太医这么说是为了她好,她能说些什么呢,心静自然凉,话是不错,可她能凉的下来才怪,只要想着自己被人算计了,她心口就堵的慌,那太医也太没眼色了,气死她了。
宛清一副心有余人力不足,孝心至上的表情,比冰娴郡主还要孝顺呢,只听宛清对王妃道,“宛清听闻几位婶子也有老夫人这样的症状呢,是不是也该多送几盆冰去让她们好好静心的抄女戒和佛经?”
王妃漂亮的凤眼带嗔的看了宛清一眼,笑道,“还是宛清考虑的周到,是该这么做,回头母妃一并让人送去,只是佛经母妃那儿没有,还得老夫人忍痛割爱的送两本才行,抄多少随着老夫人的分量就成了。”
老夫人气的抿紧了唇瓣,挥挥手吩咐丫鬟给那几位帮腔的太太一人送了本佛经去,宛清那个乐啊,让你下回还想法子算计人了,什么叫偷鸡不成蚀把米,今儿算是知道了吧!
丫鬟将佛经送到并将老夫人的话带到,二十篇女戒抄了几天手都爆青筋了,又来三篇佛经,气的那几位太太直接撕了佛经,屋子里霹雳哗啦的碎了一地的碎瓷片,气还没消,王妃就让人给她们一人送了两冰盆让她们好好养身子,几位太太心里这才缓了两分气,让丫鬟把才撕碎的佛经重新装订好,心里万分怨恨老夫人多事,要不是她,她们也不会跟着受罪,这半年来她们在宛清手里栽了多少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