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说完话,继续轻啜了下满是氤氲雾气的君山毛峰,搁下竹叶纹茶盏,起身去了内室,留下宛清眨着眼睛一路目送王爷走远,嘴角狠狠的颤了一下,没准王爷真是故意的,她还纳闷呢,王爷武功那么高,至于连暗处有人都听不出来么?
内室里,王妃临窗在给璃儿绣肚兜,大红的绸缎上针线穿梭,璃儿则在一旁的推车里安安稳稳的站着,璃儿现在九个多月近十个月大了,可以学习走路了,虽然还没有正式开始教,但是每天会让璃儿在小推车里自己站一会儿练练腿力,大概站个一盏茶的功夫就给璃儿自己坐着玩,此刻的璃儿正站在推车里扯着帕子玩呢。
王妃时不时的会抬头瞅一眼璃儿,玉苓干脆就站在推车后头,王爷迈步进来,玉苓退到一旁福身行礼,王爷挥挥手,就让玉苓和屋子里站着的其余两个丫鬟退出去了,然后抱起璃儿站在王妃跟前,瞅着王妃绣帕子,眉头扭着,“王府里那么多丫鬟谁都可以绣,干嘛非得自己动手,把璃儿晾在一旁玩。”
王爷说着,一只手伸过去把花绷子给拿了过来,直接扔绣篓子里了,然后把璃儿塞在了王妃怀里,然后在一旁的凳子上坐着,瞧王妃半天也不看他一眼,王爷眉头那个扭,“你真生气了?昨儿我知道你在那里站着,我原以为说话的时候你会站出来,没想到你没有,我快马加鞭赶回来就是想看看你什么反应,就因为我昨儿的话你不理我了?你这算是吃醋吗?”
王妃摇摇头,不管有没有也只会是这么个回答,然后转移话题道,“你不是去潼南一带查案去了吗?怎么才一天就回来了?”
王爷昨天直接就从皇宫走了,但是在走之前派了人跟王妃说了一声,以前他去哪里都没有跟王妃报备过,但是这一回他想她知道,只是让王爷有很大的失望,王妃记是记住了,怎么欣喜没有反倒有些不希望他早回来,“半道碰上了宸儿的人,潼南的事他派人盯着了,皇上让我去也是暗访,有宸儿过问,我就放心的回来了。”
王妃听王爷说及莫流宸,这才看着王爷,“那你见到宸儿了吗,他什么时候回来?”
王爷一肚子醋意乱飘啊,脸都有些青,“往常我出门一两个月回来也不见你多问一句,宸儿出门,你隔三差五就会问一回,他有宛清担心就足够了。”
王爷说着,眼睛勾勾的看着王妃,王妃没有说话,半晌,轻点了下头,王爷这才满意的逗了下璃儿去沐浴更衣去了,连夜奔波了一宿,他得好好睡一觉才成,在这之前还得先进宫一趟。
这边宛清出了王妃的院子,往绛紫轩走,走到莲湖旁的时候,瞧见凉亭子空荡荡的,眉头轻蹙了一下,“今儿浩王怎么没弹琴了?”
梳云回道,“昨儿晚上就没有瞧见他人影了,听下人说昨儿他就带着两个小厮出府了,应该是没有回来。”
宛清轻点了下头,加快脚下的步子往绛紫轩走,上了观景楼,宛清才坐下喝杯茶呢,那边竹云手里头就拿了两份喜帖过来,福身道,“少奶奶,右相府给四姑爷娶平妻的帖子送来了,另有一份是九皇子府送来的。”
宛清放下茶盏,接过瞅着,阮文霖娶定伯候三庶女在五天后,九皇子娶东冽公主要提前两天,也就是三天后了,宛清想着这两日外间传闻上官静每日都会吐血晕倒之事,再看请帖,不由的挑了下眉头,嘴角弧起一抹笑来,之前是强求苦求皇上改变主意,现在上官静身子弱到随时可能挂掉,再去求,皇上肯定会应下的。
宛清放下请帖,“东冽公主和九皇子和亲,记得准备一份大礼,至于阮文霖娶平妻,照着旧例送,那日让王府的管家送去,我就不亲自送了,免得宛玉又借机瞪我。”
竹云点头,一一记下,再就是禀告道,“少奶奶,王府里好多院子都是空着的,里面除了一些丫鬟婆子外没个正经主子,活轻松,月例也照旧,奴婢觉得太过浪费了,是不是该缩减些?”
这个问题宛清不是没想过,东西南北四府搬出去后,王爷觉得王府的规模小了,又扩建了王府,那一边有好些的院子都是新建的,离的有些远也不知道建的如何了,宛清想了想道,“回头等那些院子建好了,将空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分一批过去也就成了,那些屋子没人打理,回头破落了,修葺起来花费更多。”
竹云点头应下,宛清起身去看两个小不点儿,看着天边的晚霞,宛清眉头扭着,昨天皇上就知道他在香木镇了,按理说他早该回来了才是,怎么还不回来?
宛清晃晃脑袋,把这事抛诸脑后,逗悠儿然儿玩去了。
宛清等了一两天也没莫流宸回来的消息,宛清每天伴着希望起床,带着失望入睡,心里愁怨大了去了,却也是没办法的事,有什么账回来再算。
至于东冽公主和亲一事,就跟宛清预料的一样,上官静病危,太医束手无策,皇上最后答应同意和亲公主改成肃王的女儿上官苑,这几日天气突然转凉,悠儿然儿有些不适,轻咳了几声,王妃担心他们两个,就没让宛清去参加喜宴了,宛清乐得轻松自在,也就没跟着去凑热闹了。
但是这一日有另一个大消息传到宛清耳里,彼时,宛清正喂悠儿然儿两个和白开水,暗卫匆匆忙进来,一明晃晃的圣旨递到宛清跟前,“少奶奶,这是皇上宣到半月山庄去的,爷不在,没人接,公公宣完搁正屋里就走了。”
宛清听得直蹙眉头,把碗交给了竹云,结果圣旨瞅着,圣旨是赐婚的,将若芷公主赐婚给半月公子,与半个月后完婚,宛清左右瞧着,眉头扭着,“就一道圣旨吗?皇上没赐大御的公主给半月公子?”
暗卫站在那里听着,脚都打颤,看见圣旨,半月山庄的人都轰了起来,要替爷抗旨,虽然最后是没敢抗,这不第一时间就拿来给少奶奶瞧了,少奶奶震撼有,却是震撼皇上只赐了一个公主,一个就足够人头疼的了,少奶奶还嫌少了不成?
宛清是挺讶异的,那日公公摆明了说皇上的意思是同时嫁两位公主的,她左思右想也觉得这像是皇上和那群文武百官的行事作风,这嫁一位是讨价还价的结果吗?额?
宛清合上圣旨,交还给暗卫,“想办法交给你主子,这事我没法管。”
暗卫拿着圣旨有些呐呐的,这就完了?少奶奶表现的也太过寻常了些吧?可这圣旨……暗卫想着,朝宛清行礼就闪身出去了。
暗卫走了,可宛清坐在那里却是皱紧了眉头,圣旨赐婚这么大的事王爷不知道么,也不拦着点,还有右相,摆明了就是知道半月公子真实身份的,他也不拦着皇上,不知道打的什么盘算,宛清越想越是烦闷的很,事情真多,一茬接一茬,倒霉的为何总是她?
宛清烦闷的脑壳都生疼的厉害,手揉着太阳穴,最后站起身来,瞧瞧天色,现在王爷王妃估计也该回来了,宛清便带着南儿去了王妃的屋子,逗了会儿璃儿玩,一盏茶饮尽,王爷王妃回来了,这和亲也没宛清想象的那么严格,不过公主从行馆坐上花轿和九皇子在皇宫里接受文武百官的见证,然后迎回九皇子罢了,这宴席还是摆在九皇子府上的,只是进宫拜的皇上和肃王及太子。
王妃进屋瞧见宛清神色有些烦躁的盯着茶盏目不转睛,王妃眉头轻蹙了下,眉目间有抹沉重,实在是王妃甚少见到宛清流露出这样的神情,在王妃的记忆里,宛清总是淡淡的,就算心里如何气恼,嘴角的笑也在,让人摸不透她在想什么,甚至很难猜她下一句话会说什么,万事成竹于胸的大气,这会儿这烦躁样子,王妃心也跟着提了起来,“宛清,可是悠儿然儿怎么了?”
宛清听得愣了一秒,随即把手上差一点就要被她瞪融化了的茶盏搁下,起身给王爷王妃行礼,然后摇头回道王妃的话,“让母妃担心了,悠儿然儿已经喂过药了,没什么大碍。”
王妃愣了一下,不是悠儿然儿的事,那,“可是有旁的事让你心神不宁?”
宛清点点头,也不隐瞒,据实以告,“皇上把圣旨宣到半月山庄去了,半个月后,半月公子迎娶若芷公主。”
王妃听了怔在那里,回头看着王爷,“你怎么不阻止皇上,你真打算让宸儿娶北瀚公主?”
王爷被王妃那话质问的有些无辜,“我不知道这事,我去问问皇上,圣旨在哪儿?”
王爷说着,眼睛看着宛清,宛清轻摇了下头,“暗卫把圣旨拿来给我瞧了下,我让他拿回去给相公看了。”
王爷轻点了下头,把圣旨让暗卫拿去给宸儿瞧倒是应该的,若是在宛清手里,他拿着进宫倒也可以,只是皇上不知道他是半月公子的爹,他帮半月公子说话,只怕会被皇上训斥多管闲事的,王爷扭紧眉头,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去试一试的,云谨的样子怕是没想过宸儿再娶旁的女子,他照着做就是了,他已经有两个孙儿了,还有一个未出世的已经被慧海大师给预定下了,那是肯定有的了,三个孙儿足够了,其实儿子孙儿太多也不见得是好事,平平安安,一个足矣,免得为了个王位争来争去,手足相残。
王爷坐都没坐下,带着点酒气就进宫了,在御书房门口瞧见了右相,右相抽着嘴角看着王爷,“贵妃娘娘才给皇上送了糕点来,咱在外面等一会儿吧?”
王爷蹙紧眉头,“半月公子娶若芷公主之事,你也知道?”
右相连着摇头,“我负责和亲一事,这两天忙得是晕头转向,朝堂上其余的事没怎么过问了,今儿北瀚使者见了皇上,只怕半月公子娶若芷公主一事是皇上一时的决定。”
要右相说,皇上同意北瀚这提议也无可厚非,与锦亲王世子妃带着五座城池出嫁以及让半月公子去北瀚给若芷公主做驸马,让半月公子迎娶若芷公主在皇上在文武百官眼里已经算不了什么,他和王爷不在,还不是谁在谁赞同,没准还得说半月公子走了什么桃花运,什么都不用做,白白赐一位早已倾心于他的公主,可皇上要是知道半月公子是锦亲王世子,估计这想法就会消去大半了吧,再者,若芷公主也不见得就喜欢世子爷,当初一件衣裳把若芷公主给委屈的,右相都汗颜,这事估摸着也就世子妃能干的出来,且不管若芷公主喜不喜欢半月公子,先把世子爷否决了再说,她是不是早先就预料到会走到这一步?
王爷和右相站在外面,一会儿后,王爷眉头扭了起来了,冷冷的眼神瞥向一旁的通报公公,公公一个激灵袭来,福身就溜进御书房里了,温贵妃正在伺候皇上吃糕点呢,“皇上,臣妾嫁进宫都二十年了,自从进宫后,还只出宫见过一次花灯会,那都是十年前的事了,今年的花灯会,皇上会带臣妾出去逛逛吗?”
从浣衣院出来后,温贵妃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皇上身上,日日洗手做汤羹,对皇上温柔的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除了那日因为城吟的事对宛清诈吓了一下,其余的时候让皇上仿佛回到了当初娶她的岁月,皇上听见温贵妃听去看花灯会,眉头轻蹙了一下,“宫里年年都举办花灯会,也不见你有多喜欢看。”
温贵妃听皇上这不同意之言,嗔怨的看着皇上,“宫里的花灯会年年都一个样,除了让臣妾觉得自己又老了一岁,哪里有什么新鲜乐趣,臣妾是半点欣喜劲也提不起来,去年臣妾说的时候,皇上可是答应了,是不是因为臣妾之前犯了错,皇上就对臣妾食言?”
皇上眉头更是扭紧,半晌,轻点了下头,“朕答应带你出宫去看花灯会。”
皇上话音才落,公公就猫着身子进来,行礼道,“皇上,锦亲王爷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了,问您和贵妃娘娘可腻歪够了,够了,他要说正事了。”
皇上听着公公转达之言,脸色有些难看,“他有什么正事找朕,正事都是朕找他!让他在外面等着!”
公公领命就要退出去,后退几步,才转身就瞧见王爷迈开步子进来,右相阻拦不了也追了进来,公公忙往一旁退,给两位权臣让道,王爷迈步进来就瞧见温贵妃在劝皇上多吃一点,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不由的蹙紧眉头,“御书房重地,后妃还是少来为妙。”
王爷还是第一次当着温贵妃的面说这话呢,温贵妃那脸色顿时僵硬的不行了,右相在一旁听得睁大了眼睛,他与皇上与王爷年纪相差无几,年少时都是好兄弟,王爷皇上温贵妃三人之间的事,右相哪里会不知道呢,只是他一直相信王爷的为人,不会背着皇上和温贵妃有什么瓜葛的,要有也只会堂堂正正的找皇上要,至于当着温贵妃的面,让她少来御书房,绝对绝对是头一遭,有种骇人听闻的味道在里面,右相抬眸看着王爷,王爷正色看着有些黑脸色的皇上,行礼道,“臣听闻皇上让人宣旨到半月山庄,让半月公子迎娶若芷公主一事,特来问个究竟。”
皇上瞪了王爷一眼,对温贵妃道,“你先回去。”
温贵妃咬牙点头应下了,福了身子就要退下,走到王爷身侧的时候,温贵妃顿了下脚步,“王爷,本宫何时惹怒了你?”
王爷扭着眉头看着温贵妃,时隔这么久,再细看这张脸时,似乎没什么旁的感觉了,王爷摇摇头,“御书房乃军机要处,后宫不得干政,贵妃娘娘应该避嫌,要吃什么,大可等皇上清闲了,请皇上过去,臣很忙,没有过多的时间在外面等候皇上,一时脾气过躁,还请贵妃见谅。”
那边皇上听王爷说他忙,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忙,到底谁更忙,皇上气的抓过桌子上的镇纸,直接就朝王爷扔了过来,王爷身子一侧,镇纸就砸在了地上,咣当清脆的破裂声就传了来,王爷扭了眉头看着皇上,“皇上若是不喜欢这个镇纸,大可赐给臣,摔坏了做什么?!”
右相在一旁翻白眼,摆明了是砸你的好不,皇上脸上的怒气唰的一下全出来了,他就闹不明白了,锦亲王总是能三言两语就能将他惹毛了,好想非常想动手打他,皇上手心痒痒,那边温贵妃看了王爷一眼,迈着步子走了,皇上咬牙,“朕将北瀚协议一事交给你处理,你说忙,没空,拒不接旨,现在,朕下旨将若芷公主赐给半月公子,你忙里偷闲来质问朕,朕是皇帝,下个圣旨还得你同意不成,要不朕把这皇位让给你坐!”
右相听得脸色大惊,王爷面不改色,“臣对那个位置不感兴趣,一天对着一摞高的圣旨,看着皇上受罪臣几乎能体会了,臣要权有权要钱有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滚!你给朕有多远滚多远!”皇上暴走了,一掌拍着龙案上,震的龙案上的奏折都在颤抖,一旁的公公忙劝皇上息怒,保重龙体,然后看着王爷道,“奴才知道王爷没有觊觎之心,可您也体谅一下皇上的难处,别气皇上了。”
王爷没在继续打击人了,他最钦佩的就是自家老祖宗定下的规矩,把自己分内的事做好,想上朝便上朝,想不上朝便不上朝,皇上没权利责怪他,他虽然忙的时候很忙,可日子还是比较清闲的,至少比皇上清闲,一天到晚鸡毛蒜皮的事管上一堆,拿这事打击皇上,百试百灵,那个位置没有时,千般夺,得到了,没两年就是负担了,越是想当个明君,负担越是重,王爷眸光淡淡的看着皇上,“臣不是想打击皇上,是皇上自己提出来的,臣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至于赐婚半月公子一事,臣还是希望皇上能慎重考虑,旁的事臣可以不管,但是半月公子的事,臣管定了。”
皇上气的心口都在起伏,“宸儿的事也不见得你这么上心,半月公子的事你倒是积极,到底谁是你儿子,你别告诉朕半月公子是你在外面的私生子,不然朕灭了你!”
右相在一旁听得白眼翻着,皇上,您要是再猜准一点点就好了,那边王爷无力的看着皇上,“要是臣有两个这么优秀的儿子,臣晚上做梦都能吓醒了,皇上圣旨是下了,可想过半月公子不会接旨?”
听清楚了,是吓醒,不是乐醒,那边右相白眼继续翻,皇上磨牙啊,恨不得让人把王爷拖下去狠狠的打板子才好,人家巴不得有这么优异的儿子,到他这里倒是成了噩梦了,显摆他有个好儿子!
公公劝的头皮发麻,皇上一年发多少脾气,有多少次是因为王爷引起的,起码有一半朝上吧,其余的大臣哪个不是顾忌皇上,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恭维着,唯独锦亲王会不顾皇上气闷,这也难怪了,想想当年先王爷带着锦亲王见先皇时说的话:你要是能把皇上活活气死,也算是你本事了。
现在想起来,皇上全是吃的先王爷的苦啊,王爷倒是没对先皇有多不敬,却三言两语就能把皇上的火气挑起来,皇上也不甘示弱,“宸儿优秀也不是你教的,你得瑟什么!”
王爷嘴角抽了一下,“他是我生的。”
皇上继续咬牙,“生儿子谁不会?!要是你教的,十有八九早就是个败家子了!”
王爷汗滴滴的,这下无言以对了,宸儿的确不是他教大的,可他也没少参合里面教啊,想着先王爷那一句口头禅,别学你爹,王爷嘴角就抽的厉害,不过他也不认为先王爷教的就全是对的,他教宸儿躲桌子底下偷听,要孙儿打倒自己的爹,换成旁人,哪个长辈做的出来?
王爷倘然的看着皇上,“虽然臣教宸儿不一定有现在这么优秀,但绝不可能是败家子!不管宸儿是谁教的,也改变不了他是臣儿子的事实。”
皇上闷气,“是你儿子,是你儿子,朕又没想过抢他,朕懒得与你争辩,朕让半月公子娶若芷公主关你什么事,你要是吃饱了撑得慌,就帮朕把这一摞奏折给批了!”
右相在一旁听得眼皮都快翻没了,揉着太阳穴,想皇上估计是没在意听王爷的话,不然肯定能发现端倪了,怕王爷和皇上杠上,右相站出来道,“皇上,您问都没问过半月公子的意思,他不会接旨的,到时候闹僵,大家脸面上都不好看,再说了,半月公子早已娶妻生子,还有两个儿子呢。”
皇上蹙眉,“娶妻生子,你见过?除了让他娶若芷公主,你们有别的好办法吗?北瀚已经退步了,朕再不答应,回头又要娶宛清,朕能怎么办,锦亲王,你说,让朕怎么办?!等娶了北瀚公主,朕再下旨将半月夫人收为义女,封为公主。”
额,右相睁着眼睛瞅着皇上,就觉得皇上不会轻易把半月公子推给北瀚,原来还有后招呢,把半月夫人收为义女,那半月公子岂不就是皇上的驸马了,一女婿半个儿子啊,皇上,您这一招真高,怕就怕人家不稀罕啊,回头知道您要收的义女是宛清,一声父皇,您可能可敢接受啊,再说了,你无缘无故就抢了王爷儿子儿媳,不得把王爷气爆了?
右相瞥头去看王爷,王爷那脸色,真是找不出形容词,现在皇上不知道半月公子就是他儿子,王爷不好指责皇上异想天开,王爷揉着太阳穴,“臣劝不动你,皇上最好还是有个心理准备的好,回头没人来娶公主,贻笑大方之时,别来找臣收拾残局就好。”
皇上气的捏紧拳头,“朕已经容忍他再三了,他再怎么横也是大御的臣子,敢几次三番将朕的话当成耳旁风,朕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朕已经派人将半月山庄围起来了,他要是不露面,别怪朕以抗旨之罪灭了他,朕诛他九族!”
王爷额头有青筋隐现,右相腿软,眼皮都在抽,“皇上,您有没有想过若是半月公子是皇室中人,这诛九族的刑罚是没法施行的。”
皇上沉着脸,“皇室中人?阮爱卿,你几次欲言又止,谈吐模糊,你私底下见过半月公子不成?”
右相连着摇头,他可是没有见过半月公子,唯一一次不是和皇上一起见的么,但是要是说锦亲王世子,那是见过许多面的,右相瞧皇上怕是铁了心了,只怕这一回世子爷就是半月公子的身份不暴露都不成了,右相不劝皇上了,改劝王爷,“王爷,这事就这样吧,左右圣旨也下了,更改不了,等半月公子进宫再说如何?”
王爷还能怎么办,他答应过莫流宸不干涉半月山庄的事,那就是不能暴露半月公子的真实身份,不然,哼,让皇上诛九族去,怎么算他自己也在九族之内,整个大御的皇室谁也逃不掉,东冽也不用来打战了,王爷很想狠狠的呛一句皇上,把他气死算了,王爷朝皇上行退礼,“只希望皇上别失望才好,臣告退了。”
王爷说完,退将出去,皇上朝右相挥挥手,右相就去自己处理政务的地方去了,公公倒了杯茶上来,劝皇上道,“皇上,王爷对半月公子之事异常上心,或许另有隐情呢?”
皇上蹙紧眉头,“什么隐情,他就是见不得朕有安生日子过,要是当初第一任锦亲王自己当皇帝,朕今日就过的他逍遥日子了,结果呢,朕要死要活的天天对着一堆奏折,他有事没事就来气朕显摆他有个好儿子!还一口一个臣很忙,你瞧他忙在哪里了吗?气色红润,满面桃花,让他去办事,他连去都没去就全交给自己儿子了,他就那么一个儿子啊,他也不怕累死他!”
公公哑然,这都是几代以前的事了,这要追究起来,哪里是个头呢,要是他也宁愿当个铁帽子王爷,正如王爷说的那般要权有权要钱有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犯了错脑袋都能护着,还有轻松日子过,比当皇上逍遥快活多了,也难怪每回皇上瞧见王爷不上朝,火气就冲的厉害,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老祖宗就是这么定下来的,做小辈的只要承受的份了。
皇上越想越是来气,要不是还有一条,大御有难,锦亲王府必首当其冲,护卫大御,不然他不灭了他消自己火气才怪呢,他可不信他在位几十年不会碰到打战的时候,那时候就是他锦亲王忙前忙后的日子了,有他好日子过!可皇上一想战已经打过了,也没见他上战场,而是他儿子去的,皇上又郁结难舒了。
公公把茶端起来给皇上,劝道,“王爷也就世子爷不在的时候逍遥,想想先王爷,把他教训的多惨,世子爷的事他也管不了,比皇上差多了,世子爷虽然优秀,可是王爷做不了他的主啊!”
皇上听得心里狠狠的舒畅了一把,接过茶啜着,“你怎么不早说,不然朕不气死他才怪,回头他再来显摆的时候,把朕最孝顺的儿子找来。”
公公欲哭无泪,这是比上了呢?可这最孝顺的儿子……他该找谁,公公为难,好在御书房里没两个人,他可以当成皇上玩笑之言,要是传扬出去,他不得被几个后妃找去喝茶问话了,公公难为啊,尤其是皇上的贴身公公,更是难为。
右相随在王爷身后出了御书房,追上王爷,问道,“王爷,皇上这回怕是铁了心了,只怕不会只是围住半月山庄这么简单,世子爷他怕是……。”
王爷揉着太阳穴,“谁给皇上出的馊主意,让我知道不扒他两层皮,圣旨的事只能是这样了,等他自己回来处置吧,你说宸儿怎么就那么招人喜欢呢?”
右相听着微酸的话,愕然无语的睁着眼睛看着王爷,吃自己儿子醋的爹世上可是不多见了,何况是王爷了,右相轻摇了下头,“世子爷才华出众,又俊美无铸,招人喜欢钦慕也是情喇中的事,王爷就没想过再娶个儿媳?”
王爷扭头看着右相,“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云谨和宛清不同意,再说了,北瀚打的什么算盘我都不知道,一定要嫁给半月公子,绕来绕去还是这个目的,不会是想用美人计把我儿子拐去北瀚吧?”
右相汗哒哒的,忍不住望了眼有些变了的天色,若芷公主长的娇美柔弱是不错,可美人计他可不觉得对世子爷管用,更何况还有个世子妃在那里挡着,若芷公主会是世子妃的对手?第一战世子妃就赢了,若芷公主都还不知道她自己已经输了,若真的娶进门来,瞧见自己的夫君是世子爷,那个未经她允许就穿了她做的衣服的世子爷,若芷公主只怕会倍受打击的,毕竟世子爷瞧着慵懒散漫了些,与半月公子的手段还是相差了不少,看着王爷眉宇间略带愁容,右相嘴角有笑,劝道,“王爷无需多虑,有个如此出众的儿子连皇上都嫉妒了,你能省不少的心,这事只怕还只有世子爷自个儿能处理,咱们做的再多只怕也没什么用处。”
王爷点点头,和右相分道扬镳,骑马回王府。
王妃屋子里,宛清还在,王爷离开回来这段时间,宛清回去了一趟瞧见悠儿然儿睡着了,看了会儿书,估摸了个大概的时间,就又来王妃屋子里了,王爷迈步进来,王妃就有些急切的问道,“皇上答应收回圣旨了吗?”
王妃说话的时候,宛清瞥头朝王爷望过去,捕捉到王爷眸底一闪而逝的躲闪,宛清就知道收回圣旨没戏,其实她也没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她也知道皇上做出这样的决定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护着她了,只怕皇上和文武百官都要指责她不识好歹了,可到头来倒霉的还是她啊,宛清纠结,当初一味的隐瞒莫流宸的身份,他是逍遥了,桃花一大堆,可怜她得跟在后头拿着扫把清扫,他就不能做到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吗?都戴着面具了,还能有这么大魅力,锦亲王世子的魅力都没他大,她可以认为有魅力的是那紫金白银的面具吗?
宛清纠结了两秒中,那边王爷坐下来,回答王妃的问话,“皇上没有收回圣旨,但是说等娶了若芷公主后,收宛清为义女,封为公主。”
王妃怔住了,宛清干脆呈现傻愣状态,就说皇上只下一道圣旨有些不同寻常,敢情后招在这里呢,塞个公主来她屋子里,再把她封为公主,是让她有足够的权利去对抗北瀚公主把她挤到某个小拐落里去,然后一个人霸占她相公?宛清忽然觉得脑壳生疼,头顶有乌鸦飞过去,饶了一大圈除了搭上一个北瀚公主外,谁讨到半点便宜了?
宁王借兵叛乱还未昭然天下就被王爷活捉撞死在了御书房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皇上为了一个协议头疼数日,被王爷气的差点吐血,锦亲王府就更是了,谁踢皮球过来,然后又踢回去,不正面接手,但是背地里也没少关注,宛清在脑子里悉数把有关协议一事过了一遍,发现没倒霉的就是左相了!
宛清蹙紧眉头,这老奸巨猾,除了挨过莫流宸几拳头,活的比谁都恣意,没事就出来捣下乱,唯恐天下不乱,宛清想不怀疑他有图谋不轨之心都不成。
宛清在抬眸,就瞧见王爷在逗璃儿,半天也不抬头看王妃,宛清猜八成是怕王妃继续追问他没能让皇上收回圣旨一事,宛清起身行礼道,“这事只怕还得相公自己处理才好,北瀚皇帝这么看中他,只怕是有别的什么瓜葛。”
王爷听的唰的一下抬头,眸底那赞赏之意,让宛清突然就滋生出来她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儿媳,宛清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行完礼,带着南儿就要回绛紫轩了。
半道上,那边北儿老远的就喊少奶奶,宛清瞥头望过去,就见北儿带着一个碧色衣裳的丫鬟走近,宛清伸手挡住阳光,这才瞧见来人是谁,碧玉啊!
北儿走的快一些,碧玉落后了四五步,没跑,但是步子快飞,表现她今日来之事非比寻常,南儿瞧见北儿额头都有汗了,忍不住瞪了她一眼,“急慌什么,这里可不是绛紫轩,你大声叫唤会让人觉得少奶奶连丫鬟都教不好。”
北儿眼睛四下瞄了下,王府里有哪个丫鬟小人敢说少奶奶的不是,她也是一时性急了嘛,北儿微撅了下嘴,跟宛清道歉,然后才道,“少奶奶,碧玉找您来了。”
南儿忍不住又白了她一眼,长眼睛的都瞧见碧玉来了,那边碧玉上前,恭谨的给宛清行礼,宛清轻点了下头,“你主子又惹事了?”
碧玉有些无可奈何的点头,“这一回不是侧妃挑起的,是城吟郡主,她将对您的气全撒在了侧妃头上,找侧妃去给她立规矩,站半天,侧妃那脾气,气极了,她也是不管不顾的,占着自己疯傻的名头,把城吟郡主狠狠的惩治了一回,城吟郡主把腰闪了,额头撞在了桌角上,贵妃娘娘知道后,罚侧妃在太阳底下跪,奴婢今儿出门,没跟在侧妃身边,所以逃过一劫。”
宛清听得直抚额头,就知道七皇子府安生不了片刻,这才几天就闹起来了,宛清在心底算了算,怕是因为颜容公主的舒痕膏,城吟郡主的脸好了个大概,便来秋后算账了,上一回在温贵妃的寝宫里,宛容可是摆明了就站在她这边的,当时宛清就在想,她这是傻了还是怎么的,不是应该和她划清界限么,还往她这边窜,宛清知道宛容是在讨好她,让她救她出禁足,可她也太不知道审时度势了。
碧玉心急重,可性子也稳的多,宛容估计是穷途末路,想着城吟郡主害她儿子夺她正妃之位,心里的气愤只怕难忍,又是被挑衅再前,她有答应过她救她出来,不趁着疯傻之际把城吟郡主好好欺负一下,也不是她的性子,只怕晚上躺在床上也会忍不住琢磨怎么算计她,碧玉求上门来,宛清去七皇子府自然是能帮宛容的,宛容被禁足,城吟郡主是知道的,还找她去立规矩,先无理在前的,可她今儿没那个心情啊,不想出门,再者,她也活该受点罪,明知道温贵妃偏袒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还不知道收敛一点,往人家枪杆之上撞。
宛清想了想,看看天色,天气不是很热,她都额外添了件薄纱了,宛容跪三四个时辰没事的,宛清想了想,对碧玉道,“回去告诉你主子,跪够四个时辰再晕,南儿,拿粒血丸给碧玉。”
南儿点头,拎起裙摆就往绛紫轩跑,半道上突然就生出来想学轻功的想法来,这要是会轻功,小半盏茶的时间就能跑给来回了,南儿噔噔噔的上楼,去药室,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不由得问竹云道,“竹云姐姐,血丸搁哪个柜子里的,我找不到。”
竹云正在给花儿洒水,听了怔了一下,“临窗第二柜子下的右角落里,好好地你拿血丸做什么,谁要吐血?”
南儿听得嘴角抽了下,这血丸是少奶奶专门为她自己准备的,当时她们死活不让啊,怕她拿来吓唬少爷,这不制了就给藏的严严实实的,南儿打开盖子瞅着,血丸,原本她们都以为是血红色的,没想到少奶奶给制成晶莹透亮的颜色,换了旁人,估计没人知道这是血丸,“少奶奶给二姑奶奶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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