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不醒?宛清听着这四个字,眉头轻动了一下,宛清想不明白,冰娴就算不再是郡主了,可别院皇上并未收走,王爷也给了她十万两的银子,就算莫流暄不再回来,也足够她安稳的活下半辈子了,至于连个丫鬟都没有么,还需叶三娘去伺候她,冰娴昨晚闹得差点自尽,就算她真要去伺候她,也只会温颜软语伺候,何至于闹起来,还磕到头以致昏迷不醒?
宛清想象不出来那吵闹的一面,冰娴连翻遭受打击,莫流暄就是她最后的希望,面对自己等候而归的相公带回来的新妻子,她的脾气暴躁点儿也无可厚非,只是宛清还是觉得不大对劲,咬着筷子,宛清苦思冥想,还是想不出来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宛清干脆把这个问题给抛开了,继续之前一个问题,眼睛睃向莫流宸,最后还是问的冷灼,“阿灼,好好的你怎么想起来把东冽皇帝的头发给削了,别告诉我是无缘无故一时兴起,我不信。”
冷灼听的额头打了下颤,宛清一开口,他脑子里就蹦出无缘无故一时兴起这两个理由,结果还没说出来,就被宛清给堵死了,冷灼眼睛瞄了眼莫流宸,急退道,“少奶奶,您还是问爷吧,这事属下不知道。”
话音落定,人影不知,宛清呲了下牙,一个眼神朝梳云使过去,梳云眨吧了下两眼,把桌子上只余下两个饺子的鱼纹盘子端着就噔噔噔的下楼去了,逼供。
宛清瞅着莫流宸,半晌,也没张口问,吃饭。
约莫半刻钟的样子,宛清吃好了早饭,就在屋子里溜达,莫流宸去了书房,那边梳云回来,给宛清行礼,头低着,一直不抬起来,宛清扭眉,“问的怎么样了?”
梳云想抬头,最后还是低着,“问清楚了。”
那边竹云拿了两方帕子走过来,嗔瞪了梳云一眼,“问清楚了,你倒是说啊,头低着做什么?”
竹云走近,那边南儿北儿一人过去拿了一方帕子,去给悠儿然儿胸前了,拿了白开水来,一勺子一勺子的喂着,三五勺子下去撇一眼梳云,那边竹云弯腰去看梳云,瞧见梳云一脸大红,竹云啧啧感慨,“莫不是被冷灼大哥给轻薄了吧?”
梳云一鼓眼睛,一昂脖子,“谁被轻薄了,别乱猜,我说还不成么?”她怎么可能会被轻薄呢,她只是被要求轻薄别人罢了。
梳云轻咳了下嗓子,这才说及方才一吻交换的秘密,那边宛清坐在那里喝着茶,一脸闲适的听着,听到缘由时,宛清一口差直接就喷了出去,连着咳嗽起来,还不忘捂着自己的嘴,不让咳出声来,免得把莫流宸给招来了。
宛清能猜的出来莫流宸去东冽大概是因为什么事,当初端王爷和莫流暄就是追踪铁匣子到的东冽,也只有东冽最有这个企图,所以莫流宸就带着冷灼冷魂两个去了东冽皇宫,皇宫守卫虽然严谨,可与武功高强者来说那就是如履平地,找了东冽皇宫最可能藏铁匣子的地方,最后找到了东冽皇帝的寝宫,冷灼冷魂几个找别处,莫流宸想床底下和床内侧墙壁最可能暗藏机关的,就走近想仔细瞧一下,悲催的东冽皇帝跟宛清是一类人,喜欢说梦话,说的还是那句:爱妃,来,给朕亲亲。
当时屋子里除了门口两个值夜的太监,屋子里一个被点晕掉的太监,可就皇帝一人外加莫流宸主仆三个,皇上说话时,莫流宸正俯身看他,这一句一出来,可以想见莫流宸的脸色了,不管皇帝是不是无意的,可间接的调戏了他,莫流宸气的想一拳头打爆他,却是被冷灼冷魂两个拦下了,最后莫流宸咬牙切齿一句话,不削了他脑袋,把头发给削了。
冷灼不大想做的,可主子有吩咐还能不应下,一剑下去,砍多少是多少,他们在皇宫找了半个时辰也没找到铁匣子,只得出宫,可第二天,满街都是要抓人的告示,抓了要灭九族,不说自己头发被砍了,说皇宫内遗失了一旷世珍宝,莫流宸瞧见冷灼拿回来的告示,气的眸底都喷火,偷了锦亲王府的祖传之物,掉几根头发就是旷世珍宝了,当下吩咐冷灼去将他剩余的头发全给削了。
前一晚上的打草惊蛇,可见再潜进去有多难了,不过冷魂在东冽皇宫混了那么久,早熟了,见了哪个太监都能辣气壮的打招呼问安,鬼使神差的将冷灼给送进了皇上寝宫,还不忘莫流宸的吩咐,收查一下床和墙壁可有暗格机关,果然有呢,两人剪了头发拿着铁匣子就出去了,可偏偏不巧,碰到有鬼祟宫女想混上龙榻的,两人跳窗时,被逮了个正着,一声抓贼啊,震的皇宫内外侍卫大动。
两人也防备到出现各种临时状况,这不,一剑下去杀了宫女,拿起面纱就罩住脸,逃命,可他们就两个人,皇宫侍卫严谨,想逃出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不最常用的就是东躲西藏了,最后冷灼和冷魂逃到停软轿和马车的地方,找了个大家闺秀的软轿,把铁匣子塞最角落里去了,然后继续逃。
两人将皇宫搅成了一锅粥,最后准备回去拿铁匣子时,轿子已经被抬走了,冷魂问轿子是谁的,这不开始追轿子去了。
听到这里,宛清都笑弯了腰,说梦话害死人啊,活该,竟然敢在梦里调戏人,受罚了吧,宛清用手轻抹眼角笑出来的泪,瞥头问梳云,“铁匣子就这么拿回来了?”
梳云摇头,“他没说,这事交给冷魂大哥处理的,少爷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就先回来了,估摸着这会儿冷魂大哥已经在回来的途中了。”
这会儿冷魂的确在回来的途中,却是被一路追杀,追杀的人还不是别人,是个丫鬟打扮的,武功也不弱,他算是遭惹上了,那轿子是东冽镇国将军大小姐的,轿子抬回镇国将军府,大小姐下轿子回到屋子里,发现自己丢了一只耳环,这不派了贴身丫鬟回去找,丫鬟没找到耳环,却是抱了藏着铁匣子的包袱去回禀自家小姐去了,大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东西跑她轿子底下去的,左右瞧瞧,只看出来一个铁疙瘩,留着无用,但也没想过扔了,让丫鬟拿下去收了,可这个时候冷魂破窗而入,要去抢铁匣子,可出自将门的大小姐可不像宛清一般,是个会武功啊,冷魂想要抓住她不是难事,可一来铁匣子就得暴露了,所以没敢下狠手,差不多能跟大小姐主仆打成平手的样子,大小姐主仆嘛,也有自己的顾虑,女儿家内屋,岂容外男潜进,就算是偷东西也不成,再者人家也不是偷东西,是拿回属于他的东西,可是态度太差,竟然利用她,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给点教训真当将军府是他可以来去自如的菜市场了!
屋子里过招,就不能没点动静,这不大将军来探望女儿,觉察出来点不大对劲,大小姐在将军推门进来之前,一把将茶杯砸地上去,训斥起丫鬟来,说她办事不利,连娘亲送她的耳环都找不到了,让她继续在屋子里搜查,然后就是糊弄自己的老爹,将他糊弄出屋子,冷魂别的地方不躲,就跑床底下去了,丫鬟搜查是假,找他才是真的,这不就瞧见冷魂在床底下躲着么,冷魂也不怕,随后把从床上拿下来挡脸的东西一挥,可不正是她们家小姐的肚兜!
有糊弄在前,再有男子手里的肚兜为证,这要是一喊,小姐这辈子可就完了,当下将冷魂恨的牙痒痒的,那边大将军是个精明之人,瞧丫鬟对着床底瞧半天,正要过来呢,丫鬟可不得帮着瞒天过海,那边一只手把床底下一只耳坠递过来,丫鬟惊喜的接过转身,前些日子小姐丢的耳坠在脚踏底下,可算是找到了。
大将军顾虑全消,让女儿好生照顾自己,就出去了,那边冷魂站起来,瞧着自己手里的大红肚兜,脸手浑身都燥热的厉害,羞的,大小姐主仆没差点气晕掉,脸更是红,一半羞一半气的,最后的交换就是,肚兜换铁匣子。
结果可想了,大小姐主仆没有选择的余地,冷魂拿到铁匣子,溜出将军府,想溜出京都,回大御,可城门被关,他带着贴匣子躲不过搜查,那些客栈也藏不了,这回可不是削头发那么简单了,铁匣子加皇上削发之仇,足够将冷魂千刀万剐了,冷魂藏来藏去,无处可去,又跑人家大家闺秀屋子里去躲着了,与铁匣子相比,他的命都算不了什么,何况是躲个地方呢,冷魂厚脸皮,大小姐主仆能怎么办,只能自认倒霉,助纣为虐了。
冷魂最后出京都,还是靠的她们两个打掩护,负责搜查的人正是她爹,由她护送自然比寻常人容易太多,可是一出京都,丫鬟就对他开始追杀了,奇耻大辱,不报仇不足以泄她们小姐心头憋了这么多天的火气,这会儿冷魂还在东冽背着铁匣子被追杀中。
通过梳云的述说,宛清总算知道铁匣子离开东冽皇宫,一直在冷魂的视线下,那就差不多可以说是找到了,就差冷魂把铁匣子安全送回来,莫流宸这一趟出去,宛清知道一半他去了哪儿,至于去北瀚,在大御这么些日子,宛清还是一无所知,她很好奇,但是宛清相信,该知道的迟早她都会知道。
宛清端着茶呷着,那边楼道处有急切的噔噔噔声传来,夏儿拎着裙摆上来,福身对宛清道,“少奶奶,王府门前跪了七八个人,都是求半月公子帮着治病的。”
宛清听得一鄂,眉头不期然跳了一跳,手伸着,直揉着上额头,宛清放下茶盏,起身去了书房,鼓着嘴看着莫流宸,“相公,外面好些人等着你去给人治病呢。”
莫流宸抬眸看了一眼宛清,云淡风轻的来了一句,“医死还是医活?医死我会,医活还得靠娘子你。”
宛清听得白眼翻着,转身要走,莫流宸却是将宛清喊住了,“你还是别出去吧,你这一露面,以后锦亲王府就成医馆了。”
宛清也知道这头不能开,偶尔帮着治病她还能办到,可人家一直跪在那里,她是可以眼不见为净,可是见死不救却不是她的行事作风,宛清扭着眉头,怎么会有人来王府找半月公子治病呢,半月坊素来黑心,没十万两银子怎么可能会出诊,不知道来的都是些什么人,有钱人一般不会跪求的。
宛清将梳云招了来,吩咐道,“去跟总管说一声,半月坊不治病,只卖药。”
梳云点头,会医术是一回事,治病救人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少奶奶是锦亲王世子妃整日与人治病算什么回事,再者,少奶奶最大的兴趣还是研究香和药丸,把那苦不兮兮的药炼制成药丸,这让少奶奶帮着治病的想法得给他扼杀在摇篮里,有一就有二,不可纵容。
小半个时辰后,梳云就回来了,福身对宛清道,“少奶奶,那些人都走了,只是王爷王妃让您去一趟,听玉苓说是大少奶奶的事。”
宛清轻点了下头,带着梳云和南儿就去了王妃的屋子,静宁侯和静宁侯夫人都在,宛清眉头轻挑了一下,迈步进去给王爷王妃行礼,“不知父王母妃这么急的找宛清来是为了什么事?”
王妃让宛清坐,宛清坐下,那边静宁侯夫人就道,“冰娴晕倒,太医院的太医都来瞧过了,都没办法,你可有什么办法让她清醒过来?”
宛清眸光淡淡的瞥着静宁侯夫人,呲笑一声,昨天静宁侯才让皇上打他们板子,今儿就因为冰娴昏倒求上门来,面不改色,神色怡然,宛清瞧得都咋舌,脸皮不是一般的厚,那边玉苓亲自倒了茶来,宛清接过,笑道,“本世子妃不是太医,锦亲王府也不是医馆。”
静宁侯夫人脸色当即僵硬了起来,宛清用杯盖轻拨了下茶,轻轻呷了一口,“冰娴原本在别院活的好好的,是静宁侯将大哥找了回来,才导致她昏倒,哦,忘了问一句了,大哥说静宁侯问他可知道锦亲王府掌握了什么产业,不知道大哥是如何回答静宁侯的?”
宛清问着,神色淡淡的看着静宁侯,眼角的余光却是看着王爷,王爷原本神色还比较的客气,宛清这话一问出口,王爷的脸唰的一下沉了,声音也冷了三分,“静宁侯打听那么清楚是要做什么?”
静宁侯脸有些的白,宛清却是不给他辩驳的机会,继续问道,“静宁侯不光打听还主动提出来帮大哥报仇,有谁把大哥如何了吗?”
宛清问的懵懂无知,静宁侯额头都有汗珠冒出来了,宛清却是哼了鼻子道,“宁王叛乱,别人不知道,静宁侯也不知道吗?冰娴是因为嫁给锦亲王府的子孙才逃过一死,静宁侯却是对她的事异常的上心,当初父王答应过六叔不找大哥回来,静宁侯倒是殷勤,找他回来是想做什么?静宁侯应该清楚,大哥是六叔的儿子,静宁侯有什么事也该去北府,而不是来找父王母妃,更不该找我,宁王差一点卖了我,他女儿是死是活与我有何干系,我没杀了她已经是仁慈了。”
宛清现在有一些明白了,她一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见到静宁侯夫妻算是明白了三分,他既是苦苦找莫流暄回来,还是打着为冰娴好的幌子,那就不应该允许莫流暄带着叶三娘回来,至少不会允许莫流暄带着叶三娘进别院,刺激冰娴。
静宁侯被宛清呛的脸都白了,那边王爷也在盯着他,静宁侯千算万算根本就没算到莫流暄直接就把他找过他的事告诉给了世子爷世子妃,他不是最该恨他们的吗?!若不是他们两个,世子爷的位置将来锦亲王府的位置都是他的,害的他家破人亡,他还倒过头来帮他们,将他推入绝境,静宁侯气的都能抓狂了,脸色却是依然平静着,“世子妃说的什么,本候怎么听不懂,暄儿此番回来就是要带冰娴离开的,冰娴是他的妻子,宁王妃是本候的嫡妹,冰娴孤苦一个人,我不照应她谁来照应?”
宛清早已领教过静宁侯夫人的脸皮,这个只怕更厚,不过宛清不怕,“那静宁侯的意思是本世子妃糊弄你的还是大哥成心糊弄我们的?”
静宁侯沉着脸站起来给王爷王妃作揖道,“世子妃怕是不愿意救冰娴一命,臣回去就张榜寻找大夫,就先告退了。”
静宁侯说着,静宁侯夫人站起来行礼,两人一同离开,只玉苓送他们出门,那边王爷皱着眉头看着宛清,“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宛清听得眼角跳了一下,她有说过很多假话吗?除了半月坊的事,她基本没骗过王爷王妃的好不,宛清点点头,“相公让阿灼去查探的,被大哥发现了,大哥就据实以告了,静宁侯对锦亲王府的事过于上心了些,有些不同寻常。”
宛清说完这番话,王爷陷入沉思中,半晌,抬眸看着宛清来了一句,“你去一趟别院,看看可能治好冰娴,或许她手里有当初宁王一党留下的贪墨证据。”
宛清愕然睁大了眼睛,当初宁王贪墨一事不是有一批人落马了吗,户部就有不少,敢情这还只是一部分呢,宛清想也是,当初左相就安然无恙的逃脱了,静宁侯和宁王关系那么好,不可能没参与其中分一杯羹,瞧王爷的神色,似乎知道这事,那十有八九这证据就该是静宁侯会帮冰娴的理由了,又或者是冰娴拿证据一事威胁与他?
宛清吩咐梳云去拎药箱子,起身给王爷王妃行礼,王妃不大放心,看着宛清道,“让宸儿陪你去吧。”
宛清点点头,梳云肯定会把她要去别院的事告诉莫流宸的,他不会放心她一个人去面对莫流暄的。
一刻钟的样子,莫流宸就来了,给王爷王妃行了下礼,就和宛清坐上了马车,一路往别院而去。
别院其实离的并不远,也就小半个时辰的样子就到了,别院门口两个小厮在清扫,这个时辰还在扫地,那懒散的态度,可见别院来的人少之又少,听见马车轱辘滚动声,两个小厮漫不经心的瞥头看过来,认清来人是谁,身子一凛,把扫把靠在一旁的石狮子上,恭谨的站在那里,半福着身子。
莫流宸下了马车,然后扶宛清下来,小厮行过礼,一个奔进去禀告,一个给宛清和莫流宸带路,现在的莫流宸估计除了皇帝的寝宫,其余的大门没不可迈的地方了,宛清还是第一次进这个别院呢,现在虽然才是初秋,可天气变幻的有些厉害,夜里风大,所以院子里有不少的落叶,别院很大,可是却是少了不少生气。
宛清一路走着瞧着,梳云凑到宛清耳边来了一句,“少奶奶,别院不远处有个姑娘鬼鬼祟祟的,不知道想干嘛?”
宛清听得眉头挑了一下,没做理会,继续往前,但是越往里走,落叶越是干净,因为那是正主住的地方,外院基本没人走动,可以随意不少,宛清迈步进冰娴住的院子,那边一个一身青橙色裙裳的女子在训斥丫鬟,“我是这别院的二夫人,你们这些狗奴才就这么伺候人的?!”
两个丫鬟咬牙站在那里,不怕死的顶撞道,“什么二夫人,少爷娶你了吗?不过就是口头定了个亲罢了,谁知道是不是被强逼的,这别院是当初皇上赐给我们郡主的,你一个来路不明的就想分走一半,你还穿我们郡主的衣服,害的我们郡主昏迷不醒,我们跟你拼了!”
两个丫鬟说着,把手里装着衣服的铜盆直接就朝那个女子扔了过来,然后就过来扭打在一起,宛清瞧得咋舌,这个就是叶三娘?她还真以为娶了个妻子呢,原来是订了亲,不过说妻子也成,古代订了亲,想要毁亲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叶三娘都跟着莫流暄跑前跑后了。
梳云重重咳了下嗓子,那边三个人这才反应过来,那两个丫鬟认得宛清和莫流宸,当下跪下来请安,“奴婢给世子爷世子妃请安。”
那边叶三娘整理衣裳,她这一转身,没差点吓死宛清,梳云和南儿两个都睁大了眼睛,怎么没人告诉她们,叶三娘长的不美啊,不是不美,很难看啊!
冰娴郡主的衣裳穿她身上,背影倒是挺美的,可是前面会吓死人的,满脑袋的首饰,就像是个梳妆盒,宛清汗哒哒的,莫流暄的品位……一年没见,变化也太大了些吧?
叶三娘瞧见莫流宸,两眼都再放光,一走动,环佩叮当,瞧的宛清眼皮都在抖,那两个丫鬟起身,瞧见宛清那讶异的表情,瞪着叶三娘道,“世子妃,你别相信她是我们少爷的二夫人,少爷跌落湖里,只是被她给救了一命,她是渔村村长的女儿,占着救命之恩,就逼我们少爷娶她以报救命之恩。”
宛清听得直抚额头,她就说莫流暄就算再怎么差也不能看上她啊,锦亲王府随便哪个丫鬟都比她美,原来是拿救命之恩逼的,莫流暄不是有武功吗,想要逃走那还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至于被逼迫么,宛清闹不明白,也没想弄明白,由着丫鬟领路迈步向前走,那边莫流暄站在正屋门口,莫流宸朝宛清点点头,然后向正屋走去,宛清进了冰娴的屋子。
屋子里有浓烈的药味,丫鬟正在给冰娴喂药,只是喝进去的不多,瞧见宛清进来,忙退到一边去了,宛清这才巧清楚躺在床上的冰娴,宛清约莫一年时间没有见到过她,早已没了当初在王府时的风采,整个人岂是一个消瘦可以形容,就连眼珠都有些凹陷进去了,要不是事先知道这是她,宛清肯定认不出来。
一旁跪着的丫鬟哭道,“少奶奶,自从搬进别院起,我们郡主就一直茶不思饭不想,夜里还长做噩梦,身子早败坏了,少爷失踪就是一年,回来还带了个女人,还当着少爷的笑话郡主难看,郡主昨儿差点就上吊自尽了,今儿早上被那个丑女儿一推,撞在了床沿上,到现在都没能醒过来,求您救救我们郡主,当初是我们郡主对不住您,您大人大德没有计较,今儿看在我们郡主已经受到惩治的份上,求您救救她。”
宛清瞧这些丫鬟口口声声喊郡主,是对冰娴比较忠心的丫鬟了,宛清坐到床边,拿起冰娴那跟棍子有的一比的手腕,帮着把脉,好半天,宛清才忍不住叹息一声,梳云心都提了起来,“少奶奶,救不活她了吗?”
宛清摇摇头,她叹息不是因为救不活,而是王爷还想或许冰娴会知道些什么,冰娴最后一点希望都被莫流暄摧毁了,脑袋又受了伤,她潜意识里不想醒过来,就算能醒,也会失忆,谁也不会记得,要治好倒是可以,那就只有挖开她心里所有的伤痛。
宛清坐在床边,想着自己曾经对她气的牙痒痒,恨不得拿针狠狠的扎她才好,这一刻,宛清没了那恨意了,怪只怪她生不逢时,生错了人家,父母有叛乱之心,不然她也不至于落到今日地步,宛清拿出银针来,挑出七根给冰娴的脑袋上扎了,又让梳云去写了两张方子来,做完这些时,那边莫流暄进来了,“她如何了?”
莫流暄同样憔悴了不少,宛清轻点了下头,“性命倒是没什么大碍,只是营养不良,心里悲痛太多,吃药她会醒,但是醒来会失忆,不记得包括你在内的所有人。”
宛清说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莫流暄,后头进来的某人脸青黑着,宛清没注意到,她只关注莫流暄对冰娴的态度,宛清捕捉到他眸底一闪而逝的疼惜,莫流暄紧紧的盯着躺在床上了无生气的冰娴,半晌,轻叹道,“失忆对她是最好的,她能永远失忆吗?”
宛清摇摇头,“这我不敢保证,但只要不刺激她,或许她能一辈子不再记起那些事。”
宛清说完,梳云把药方给他还有两瓶子药,冰娴每日要施针,扎什么位置,入穴几分,上面都记得清楚,宛清没那个时间每天跑一趟,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或许从莫流暄回来那一刻起,以前的那个冰娴已经死了,活下来的会是一个全新的冰娴,一个暂时不会有任何烦恼的冰娴。
莫流暄向宛清道谢,那边梳云收拾妥当药箱子,莫流暄亲自送莫流宸和宛清出门,那边暗卫拎着个姑娘出来,穿着朴素,但是嘴巴鼓着抗议着,瞧见莫流暄就扯着脖子喊,“暄哥哥,救命啊!”
莫流暄听得愣住,瞧见喊他的人,蹙了下眉头,“你怎么从渔村跑这里来了?”
那姑娘年纪十五六的样子,面容有些泛黄,但是笑容甜美,一看就是个天真无邪的姑娘,宛清摆摆手,暗卫就松了拎着她的手,那姑娘一溜烟就奔到莫流暄身后躲了起来,警惕的看着暗卫,暗卫蹙着眉头,那边叶三娘冲过来,一把那姑娘给拽了过去,“谁让你跟来的?!”
小姑娘脖子昂着,“脚长我腿上,我想上哪里去就上哪儿,不用你管,还有你,没想到村长竟然骗人,把暄大哥从湖里捞上来的怎么变成你了?要不是村长喝醉酒说漏了嘴,我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
这个昂着脖子的姑娘叫叶七,渔村一带都喊她七娘,是个孤女,父母还一个小弟都在一次瘟疫中死了,就余下她一个,因为父母生前与村里唯一的秀才有恩,所以死后,叶七娘就被秀才收养了,半年前秀才死了,她又变成了一个孤女,但是天性活泼。
叶三娘被叶七娘喊的脸有些白,但是却是辣气壮的道,“暄大哥是你眼尖看见的又如何,要不是我帮着,你能把他从湖里扛起来吗?!”
叶七娘被吼的没话了,要这么算,她也算是暄大哥的救命恩人,但还是挣脱叶三娘的手,跑莫流暄身后躲着去了,宛清在一旁瞧得直望天,汗哒哒的,真有够狗血的,仗着救命之恩逼婚已经很离谱了,这救命之恩还是假的,听叶七娘的话,这村长还真不是东西,简直就是国公夫人的翻版嘛,你冒认没关系,可至少找个漂亮点的吧,这也太磕碜人了,叶七娘都比她美上多少倍了。
莫流暄那脸冷的,当下吩咐别院里的小厮道,“准备马车,再取一千两银子来,送她回叶家村。”
叶三娘叫嚣,那边两个小厮拖着她就走了,还不忘记把嘴巴捂着,这女人一来就胡作非为,仗着救命恩人,少爷也不管她,还真以为是救命恩人呢,敢情就是一个假冒的,也不算假冒,但是真救命恩人不是她,她充其量也就是个帮手。
看着叶三娘被拖着,叶七娘还纠结着要不要帮着求情,莫流暄却是对她道,“你跟她一起回叶家村吧。”
叶七娘连着摇头,“我不回去,我给你做丫鬟好不好,这院子里好多丫鬟,扫地我会,烧水做饭我都会,我还会磨墨,我肯定做的不比她们差。”
莫流暄不同意,叶七娘紧紧的拽着他的衣服,可怜巴巴的,只差没哭出来了,最后,莫流暄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叶七娘高兴的跳起来,“就知道暄大哥不会不同意的,我行李还在外面,我去拿来。”
叶七娘说着,就往外面跑,这里已经是外院了,莫流暄摇摇头,眸底有抹无奈的笑,继续送宛清和莫流宸出去,宛清走到大门口处,就听那么角落有愤慨的声音传来,“我的驴呢?!”
声音才飘过来,宛清望过去就见叶七娘一脸怒气的看着方才揪她脖子的暗卫,冲过来拽了暗卫的衣服,“你赔我的驴和包袱!”
暗卫一个劲的说驴不是他偷的,叶七娘瞪了他道,“要不是你抓我,我就不会离开驴,它就不会丢,都是你害的,你赔我的驴!”
暗卫忍不住要出手了,莫流暄喊住叶七娘,叶七娘嘴巴撅着,那头驴陪她走了一路了,叶七娘不满的瞪了暗卫一眼,缩在莫流暄身后,看着宛清和莫流宸上马车,然后走远。
宛清瞧见那叶七娘就忍不住弧起嘴角来,或许冰娴醒了跟她是一个性子,宛清瞥头看着莫流宸,“相公,父王说冰娴手里可能有宁王一党的贪墨证据,她现在这样了,怎么办?”
莫流宸摇摇头,“证据应该不在别院里,若是在的话肯定早被人拿走了,要是真有,那也在王府里。”
宛清想也是,证据搁在王府里,至少静宁侯是不敢派人去拿的,冰娴自己也能安全不少,可在哪里呢?冰娴之前的院子没烧掉,但是日日有丫鬟清扫,要是有,早发现了。
冰娴的事就到这里了,宛清轻叹一声掀了车帘子瞧外面,一会儿后,两辆马车驶过去,宛清扭了下眉头,北府的马车。
宛清回了王府,把别院发生的事跟王爷王妃禀告了,王爷听了有些惆怅,怎么说也是他二十年的儿子,说没感情是不可能的,只能听之任之了。
当天夜里,暗卫就回禀说莫流暄带着昏迷不醒的冰娴和冰娴的两个贴身丫鬟还有叶七娘离开了,一路南下,在八百里外一个湖边,置买了一座四进的小院子,定居。
第二天,宛清早早的起了床,瞅了眼小床上睡着的悠儿然儿,瞥头看着睡得沉稳的莫流宸,伸手过去分开一小指头发,去挠他,好半天,某人才慵懒的睁开眼睛,“娘子,一大清早你都不困吗?”
宛清瞥了眼外面的天色,还早吗,不早了,以往这个时辰他都起床了,回来两日都起的比较的晚,估计一个多月的奔波还没缓过劲来呢,宛清推攘了一下他,“我方才想到明儿是宛絮的生辰呢,你出门这么久,我一次顾府都没回去过。”
莫流宸听得轻挑了下眉头,“娘子是在为自己的听话邀赏?”
宛清白了他一眼,准备掀了被子去悠儿然儿床上在赖会儿,这些日子莫流宸不在,她都养成这习惯了,可才一挪动,腰就被人给圈住了,耳垂被咬住,宛清一个激灵袭来,还没拒绝呢,那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宛清吓了一跳,莫流宸那脸色,墨黑墨黑的,昨晚闹腾到半夜,今儿早上熟睡的他才动手,又哭,某男咬牙,“我对他忍无可忍了。”
宛清剜了莫流宸一眼,下床去抱然儿起来,然儿吼哭着,悠儿也哭了起来,外面竹云梳云立马来敲门,然后进来伺候自家主子小便,悠儿然儿很听话了,要尿了就扯着嗓子哭,哭的越大声越是急,慢一点他尿身上可就不负责了。
哭完了,两小孩又饿了,莫流宸要抓狂了,他怎么会生了这两个要命的儿子,见不得他有半点好日子过,莫流宸闷气,宛清瞥头看着他,“今儿早朝应该商议求和一事,你这个大将军不用露面?”
莫流宸摇摇头,“有父王在呢,我去不去没什么关系。”说完,幽怨的看着宛清,“什么时候能喂好?”
宛清翻了下白眼,不搭理他,吩咐竹云梳云给悠儿然儿洗澡,穿衣服,莫流宸待不下去了,自觉的拿衣服穿,然后出去沐浴了。
上官苑和亲后,这求和一事就提上了议程,因为半月公子和若芷公主的亲事耽搁了些日子,现在和亲一事已经黄了,求和一事必须及早办理了,只是这么大的事,不是一天就能谈妥的,那四座城池东冽一定要拿回去的,态度很坚决,可大御同样不妥协,这不讨价还价最后的结果就是拿银子赎回去,至于多少银子,就不得而知了。
中午吃过午饭后,宛清小憩了一会儿,起来时,就在小榻上做小金丝软甲,已经做好了一件了,准备再做两件,悠儿然儿还有璃儿,谁都不能少了,宛清都怀疑大御所有的天蚕丝估计都在她手里了,宛清在每件上面都绣上四叶草,宛清绣上最后一针,卸了针,拿手轻抚着,那边竹云拎了个大首饰盒来,搁在宛清跟前,“少奶奶,奴婢把全套的首饰都拿了来了。”
宛清点点头,放下手里的金丝软甲,走过去,大首饰盒里搁的是二十个小首饰盒,每个小首饰盒里是一全套的首饰,竹云挨个的打开给宛清瞅着,宛清照着宛絮的性子挑选着,扫过去十多套都不合心意,最后一个才让宛清眼前一亮,这是个紫玉头饰,紫玉不大,最大的也就大指甲那么大,紫玉兰为型,清雅别致中不缺活乏。
宛清啧啧点头,“就这个了,换个盒子装好,明儿我带去给顾府。”
竹云点头应下,把那盒子搁一旁,把其余的小盒子再原样装回去,那边噔噔噔上楼声传来,梳云回来了,明儿宛清去顾府,得先去打声招呼,别去的时候二夫人去凌府就不妥了,竹云瞧瞧外面的天色,问梳云道,“怎么今儿回一趟顾府这么晚才回来?”
梳云福身行礼,才挠着额头,讪笑请罪,“看热闹一时忘了时辰。”
竹云一个白眼翻着,“四姑奶奶和大姑奶奶都没什么事,二姑奶奶还在治病,顾府里有什么热闹可瞧?”
梳云昂着脖子,“谁说没事,今儿就是大姑奶奶有事,她被气哭的回顾府了,我想瞧瞧种菜有没有效果,才多留了一会儿嘛。”
宛清挑了下眉头,“她又出什么事了?”
梳云回宛清道,“大姑奶奶的丫鬟青艾说这回训斥大姑奶奶的是定远侯夫人,那群小妾还骂大姑奶奶不会下蛋还装母鸡生了蛋到处显摆。”
不会下蛋还装母鸡生蛋后到处显摆?宛清庆幸自己没喝茶,不然一准得呛死过去,宛清憋笑,示意梳云继续说,梳云娓娓道来,宛清听得津津有味。
梳云说完,宛清分析了下,这出闹剧发生估计跟这两日天气变幻无常有关,天气早晚冷,中午的时候突然大热,这冷热变化过大,就容易食欲不振,看见不喜欢的菜,或是肉食,就容易油腻反胃,这就容易让人怀疑怀了身孕,宛芸有多想生个孩子,只怕这一猜测,心里就怀了万分期望,特地去请了大夫来把脉,大夫被人收买,看人眼色行事,明明没有怀孕,却说怀了身孕,定远侯夫人自然欢喜自己即将有嫡孙了,忙前忙后的照顾了,整整两天啊,两天后,宛芸月事来了,丫鬟不知道,吓坏了,以为是小产,闹得院子里丫鬟婆子都知道了,更是惊动了定远侯,请来太医帮着保胎,结果太医一来,脉一把,什么事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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