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 第二章趁虚而入
我和安东尼是一年前认识的。那天晚上我和今天一样在公司做广告样片的后期，等待视频生成的过程既无聊又难熬，所以我登陆了一台北美服务器玩一款开放测试的攻城游戏。我和安东尼在一个战队，这家伙玩游戏的手法炫目而华丽，而且总有出乎意料的奇思妙想让人叹为观止。不过我和他的友谊却是从对骂开始的，他骂我是中国佬，我骂他是美国猪，然后他花了十分钟攻破了我身后的那个摄像头，嚣张的让我回过头展示一下，看到底谁长得像猪……
我走到窗边，点燃了一支烟。我的手抖得厉害，黑暗里一明一灭的烟头能让我感觉稍稍踏实一点儿。看着狠狠撞到窗前的狂风暴雨，我幻想着中情局、联邦调查局、国安局甚至特种部队这些传说中的家伙从天而降的情景，我的确很紧张。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安东尼教会了我太多的东西，这家伙的身上有一种难以置信的魔力，他教的东西很容易让人上瘾，让人沉湎其中难以自拔。不过，我拒绝做一个像他那样充满攻击性的黑客，我只想知道怎么防御他的各种流氓手段，怎么保护自己的隐私。于是这家伙开始改变策略，让我学习解析一些数学模型，尝试破解一些128或者256位的复合密码……
我的脑子像外面的风雨一样乱成一团。我不能就这么傻站着，我得尽快理出一些头绪。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安东尼的确是一个非常厉害的黑客。其次，他不是我想象中那个身体灵活头脑逆天的神奇死胖子，她是一个女人，声音很好听，也许还是金发……然后就是她利用我想出的解析方法攻破了联邦银行的后台……再然后就是她现在也许已经被捕了，当然如果她有胆量拒捕的话，也有可能被当场击毙……
我的心里有点儿发凉。很明显，我被这个家伙利用了。如果那些人搜查了她的电脑，应该很容易就能找到我。也许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出国旅行，将会以跨国追捕的形式全程免费。
我要怎么证明自己的清白？我甚至连联邦银行在哪里都不知道，可是我有和安东尼数以万计的聊天记录，足以证明我对她的行为提供了必要而有效的帮助！我这特么的算是被耍了吗！
煎熬了整整一个晚上，我还是没有决定要不要跑路。这年头找到一个稳定的工作不容易，我和妹妹从小相依为命，我试过几天没饭吃的滋味，再说这个月的工资还没开呢，再说妹妹大三的学费我还没攒够呢……任何遥远的恐惧和眼前艰难的生活比起来，就都不算什么了。我决定硬着头皮留下来，把我和安东尼之间所有的联系彻底抹掉，然后给他们来一个打死也不说。
电力很快就恢复了，可是网络直到早上上班还不通，早间新闻说太平洋下面的光缆又断了。
许心茹来到公司的时候，我正在饮水机的旁边冲咖啡，满屋子都是浓郁的香味。
“又忙了一个通宵啊……”许心茹的嘴角微微翘了翘。
“嗯……许总今天这么早啊……”我仰起脸笑了笑，她今天戴了一副巨大的墨镜，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想象成她正在对我善意的微笑。
“嗯……”她似有似无的点了点头，和我擦身而过，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儿一下子夺走了我对咖啡的所有兴趣。
许心茹是公司的副总，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很像某个电影明星，身材也好得让人抓狂。公司里的男人把她当做幻想的性感尤物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可是幻想归幻想，在现实中没人敢招惹她。她穿的衣服是高级定制，她开的车子是宝马i8，我们这点儿可怜的薪水都不够请她喝咖啡的。许心茹的薪水虽然很高，可是理论上也远远追不上她的开销，不过似乎没有人为这个操心，她和东方传媒老总之间的暧昧关系足以满足她奢华的生活方式。
我和许心茹之间并不是很熟。接待重要客户，解说广告创意这样的事情轮不到我这个做后期的小职员出马，我们在工作上没有交集，而她也只对主管一级的领导发脾气。对我们这些小虾米，她从来都是淡然一笑，我怀疑她根本就叫不上我们的名字，因为我们在她的眼中也谢是空气。
半个小时之后，杰哥来了。沈家杰是我们业务部的技术主管，我的顶头上司。杰哥四十好几了，一贯的夹克衫小平头，厚厚的近视镜后面藏着一对灵活、闪烁、好se、多疑的小眼睛。每当他光溜溜的脸上挂上类似太监的皮笑肉不笑时，那就说明他开始活动心眼儿了。
“样片弄好了吗？”他问。
“嗯……昨天晚上因为停电耽误了不少时间，不过我还是连夜赶出来了……”
“嗯，给我传一份过来，一会儿我找许总审核一下……”
“你不等陆主任一起？企划案和拍摄脚本都是他们出的……”我原本想善意的提醒一下，可是话一出口就后悔了。业务部两个主管，主抓业务的陆筱筱和主抓技术的沈家杰从来都是一对死敌。
果然，杰哥的小眼睛变得警惕起来。他上下打量了我几眼，嘴角慢慢挂上暧昧的坏笑。
“怎么个情况，那个小奶牛把你给睡了？你怎么帮她说话？”陆筱筱的胸部很大，杰哥私下里给她起了一个绰号叫小奶牛。至于为什么不叫小美女，也许是他觉得和那对让人震撼的宝贝比起来，陆筱筱的脸实在有些过于平淡了。
“切，我只是想提醒你，别让许总看出来你对她有意思……整天有事儿没事儿就往人家那儿跑……”
杰哥短粗的眉毛跳了两下，果然，一把他和许心茹联系起来，他就一如既往的找不着北了。“傻小子，俗话说，梦想有多大，成功就有多大……大美女啊，不食人间烟火嘛，难免有个孤单寂寞什么的，呵呵……万一哥哪天有机会趁虚而入呢……”他肥厚的嘴唇有些颤抖，朦胧的小眼睛里也燃起了蹭蹭的火苗。
“趁虚而入……这话说的……真特么的低俗……”我哈哈大笑，有的时候满足领导低俗的幻想也是拍马屁的一种有效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