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兰就起来了,可有人比她更早,是叶家的管事,捎了叶大舅爷一句话来……如果需要撑场子,他立马过来。
叶德怀也是个人精,早算到头七一过,李家大老爷就会耐不住。先前俞氏使的那些伎俩,试图诋毁林兰的名声,差点把他的肺气炸。叶德怀最是护犊子,有人要欺负他外甥媳妇,他肯罢休他就不姓叶,若不是王氏劝着,他早发飙了。他怕林兰不好意思麻烦他这个大舅爷,所以,特意派人来问一声。
林兰让管家回去告诉大舅爷,这事她自己能解决,多谢大舅爷好意。经过前段时间的布局,以及对三叔父的观察,林兰自认为,还是有八成把握的,但是叶家若是插手反倒让大伯父拿了话柄。
果然,早饭没吃完,李敬义就派人来传话,说是让大家去前厅有要事商议。
“兰儿姐姐,山儿也要去。”山儿揉着惺忪的睡眼,趿了鞋子挪到姐姐身边。
林兰瞧他人还迷糊着呢,就要跟去凑热闹,便柔声道:“山儿乖,大人们谈正事呢!小孩子不能去的。”
山儿仰着小脸,神色担忧:“山儿怕那个坏人又要欺负姐姐。”
林兰莞尔一笑,捏捏山儿的小鼻子,现在她总算知道明允为什么这么爱捏她的鼻子揉她的脸,因为她自己面对山儿的时候就经常会产生这样的冲动。
“山儿放心,谁也欺负不了姐姐,姐姐本事大着呢,你看……”
林兰随手拔下头上的簪子,手腕一抖。簪子如利箭疾驰而去,众人只觉眼前一huā,只听“噔”的一声,众人忙四处寻找簪子。
林兰笑道:“在槅子后面呢!”
锦绣绕过槅子,惊呼起来:“簪子扎在大衣柜上了。”
当初在书楼,二少奶奶随手一甩就把毒蛇钉在柱子上,而且钉的恰好是蛇的七寸。这功夫,银柳等人是见识过的,但这一回,二少奶奶好似漫不经心的一甩,簪子竟是穿过了十锦槅子镂空雕huā的细微间隙,稳稳的扎在了距离槅子四米开外的柜门上。这一手,再次把大家惊的目瞪口呆。
山儿愣了好一会儿,已是睡意全无。三分惊讶七分崇拜的囔囔道:“兰儿姐姐,您太厉害了,上回山儿看赵大哥射箭,他自称百发百中,结果十箭只九箭中了红心,姐姐,您比赵大哥厉害多了。”
林兰讪讪,刚才她也是一时玩心起,在山儿面前显摆显摆。省得这小家伙又跟上次一样偷跑了过来。林兰干咳了两声:“山儿,你赵大哥能中九枝红心已经是很了不得了。”
“山儿还是觉得姐姐您比较厉害,不行,山儿也要学这本事,姐姐,山儿要拜您做师父。”山儿〖兴〗奋不已,虽然娘常吹嘘爹如何如何厉害。反正他也没见过。兰儿姐姐露的这一手,却是叫他震撼极了。
“行,如果山儿听话。姐姐就教你。”林兰许诺道,山儿小胖团,是该锻炼锻炼身体,好好减肥了。
山儿一听姐姐肯教他,哪里还会不应承的,当即用力点头:“山儿保证听姐姐的话。姐姐叫山儿往东,山儿绝不往西。”
搞定了山儿。林兰和周妈相视一笑,心照不宣点点头。
这次,林兰带了银柳和赵卓义同去前厅。
前厅里,李敬义神情严肃的坐在主位上,俞氏也是一副端肃的神情坐在右下首第一位,李明则和李明珠老老实实的站在这伺候,因为大伯父没让坐下。而三叔父李敬仁和两位堂兄还没到。
林兰从容的走了进去,给大伯父和大伯母施了一礼,婉声道:“不知大伯父召集大家,要议何事?”
李敬义这会儿注意的是明允媳妇身后那个铁塔似的壮汉,大眼浓眉,眸光中一股冷然的肃杀之意,让他的心不自觉的颤了颤,不过,他很快稳住心神,这大汉再凶悍,也是个下人,难道还敢对他动手?上次那个小鬼头的亏,他是没办法计较也不敢计较,谁知道那小鬼头竟有这么厉害的背景。就算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定下心来,李敬义恢复了冷傲的神情,目光淡淡的飘在林兰头顶,摆出一副长辈的架子,不咸不淡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林兰嘴角微扬,起身走到俞氏下首,施施然的坐下,还对李明则道:“大哥和明珠怎么站着?快坐下吧!”
李敬义脸沉了下来,不悦的冷哼一声,却是没开口训斥。反正三弟还没来,况且今天要办的是大事,不必为了这点小节跟明允媳妇闹起来。
李明则看了看大伯父的脸色,再看弟妹若无其事,满不在乎的样子,便也走到左边第二张椅子上坐下。
大哥都坐了,明珠自然也不会站着,与林兰隔了一个位置也坐了下来,目光一直低垂着,不与林兰交集。
李敬义的脸更黑了,俞氏给他使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
不一会儿,李敬仁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进来,李敬仁随意的跟大哥大嫂打了个招呼,林兰等晚辈起身行礼。
“都坐吧!”李敬仁的声音还是沙哑,这阵子哭的太多了。
李敬义心中不悦,三弟跟他们这么客气干嘛?
祝妈妈和翠枝春杏随后也到了,林兰让祝妈妈坐,祝妈妈哪里肯坐,她是奴,这一屋子的都是主,岂不是乱了规矩。
李敬仁道:“祝妈妈,您伺候老太太这么多年,也算是咱们李家的功臣,坐也无妨。”
祝妈妈这才肯坐下,翠枝和春杏站在她身后。
李敬义目光威严的扫了一圈,慢声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咱们就开始吧!”
李敬仁不合时宜的咳了几声,李敬义忍耐的看了三弟一眼。
李敬仁低了低头,他有肺痨,这咳嗽可不是由自己控制的。
“老太太的头七已过,我想等三七过后,就扶灵回乡,上次,我已经跟明则和明允媳妇商议过,咱们得给老太太风光大葬,现在咱们就来议议这丧葬所需费用。”李敬义道。
林兰已然明了大伯父的策略,先提丧葬费,然后再引出遗产一事,便耐心的听着。
李敬仁咳了两声道:“这个是应该的,大哥有什么想法只管明说,只要是为老太太好的,我无不应承。”
李敬义这才痛快了些,三弟配合的还是很好的。
李明则今日过来之时,若妍再三吩咐,一切按弟妹的意思行事,所以,轻易他不开口。
李敬义一改先前肃然的神情,眸光一黯,溢满感伤:“二弟一直是咱们李家的希望和依托,咱们李家谁不以二弟为傲,便是乡里人说起二弟也甚为自豪,没想到,成也二弟,败也二弟,二弟在外的行事如何,我就不说了,我等受点连累也不怕,可是……二弟累的老太太因此一病不起,撒手人寰,实在叫人痛心……”说着,李敬义眨了眨眼,挤出两滴泪来。
“大哥,二哥也不想这样的,说来说去,只怪造化弄人。”李敬仁想起老太太,也是悲戚。
林兰腹诽:戏演的这么卖力,还不是想让她多出点钱。
“老太太在家时身子骨多硬朗,算命的都说老太太能活到八十八,不曾想,到京城才几日就被气的大病……”俞氏唏嘘不已。
“可见这算命的是个骗子。”明珠轻声嘀咕。
俞氏耳尖听见了,带着哭腔囔道:“谁说周瞎子是个骗子?人家可是铁口直断,一卦二两银子呢!”
幸亏俞氏没说出一卦千金来,要不然林兰一准笑场。这夫妻两是黔驴技穷了么?连算命瞎子都搬出来了。
明珠自从遭逢变故后,就变得沉默寡言,几乎足不出户,但性子还是在的,从大哥那知道大伯父的来意后,她就自然而然的对大伯父产生了敌视,就像当初对林兰,认定了林兰和二哥回李家是别有居心,就一根筋的跟他们过不去,虽然现在她已经意识到自己错了。但是,这一次,她确定自己不会错,大伯父上门讹银子,争祖母的遗产,错的肯定是大伯父,所以,她就忍不住出口讥讽。
“既然周瞎子算的这么准,祖母来京之前,大伯母就该替祖母去问问周瞎子此行福祸凶吉才是。”
林兰暗叹:明珠这性子,怎么还这么冲啊!
李明则也忍不住瞪了明珠一眼,早吩咐过她,不要随便开口的,怎就不听呢?
俞氏气的脸都绿了,今天本来就要找明珠的麻烦,这会儿明珠自己凑上来,那她也就不客气了,沉着脸道:“明珠,你少在这里逞口舌,你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
明珠被大哥一瞪,只好悻悻的住了嘴,大伯母说什么,她都当耳旁风了。
明珠的变故,俞氏不知,但俞氏知道明珠的脾气,是个爆竹,一点就炸,本以为明珠会跳起来争辩,没想到明珠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李敬义的话还没说完呢!被俞氏这一搅和,思绪有点乱,不禁一眼瞪过去,这不捣乱么?都说好了一步一步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