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的办事效率极高,问林兰借了京郊的大庄子办了一场聚会,若不是两个小包子拖累,林兰也想出去走走,如今只有眼馋的份,特意吩咐文山,仔细办这件事,一应开销全部到她这报账。
聚会一结束,文山就来回禀,说大舅子出了好大的风头,一箭射下双雁,不过有人说大舅子箭术还不够高明,只射中了双雁的翅膀,说谁谁谁当年曾一箭射中双雁的眼睛,大舅子却道,雁乃忠贞之鸟,何苦伤它性命,那刘家小姐闻言便问大舅子讨了双雁去,说是带回去养伤。
林兰闻言,喜道:“这事十拿九稳成了。”
雁自古以来乃是请期之信物,刘小姐讨了双雁去,岂非芳心暗挟意?
果然,过了两天,冯氏乐呵呵的上门来,说亲事成了,郊游回来后,她托媒人上门提亲,刘家一口就应了。
刘小姐年纪不小了,刘家是急于将她嫁出去,嫁妆什么的早就办妥了,所以,合过八字后,两家挑了个吉日准备尽快把婚事给办了,时间就在五月。
李明允私底下探过林风的意思,他对刘家小姐虽谈不上很喜欢,但印象还是不错的,只要她能对憨儿好,他就没意见。
大舅子再婚,李明允送起礼来毫不手软,原先的宅子够大也够气派,只是内部的摆设简单了些,李明允就订了全套的黄花梨木家什送过去,又送了诸多价值不菲的摆设,外加十万礼金。
五月初六,林风成亲的日子,李明允特意请了假,林兰一早就给两包子打扮的漂漂亮亮,一家四口欢欢喜喜的去了林风的府邸。
林风自己虽然官衔不高,但他身为林将军的儿子,李尚书的大舅子。这等身份摆在这里,自然宾客盈门,原本宽敞的宅院都显得拥挤了。
大家喝着茶,说着吉祥话。(·)一边等待新郎官把新娘子迎回家。林兰和冯氏这边应酬,那边应酬,直忙的团团转,嘴巴都快笑抽筋了。
“这吉时都快过了,你哥咋还不回来?”冯氏站在门口翘首,小声的问林兰。
林兰也是纳闷,按说该到了呀!
“怕是新娘子舍不得离家。哭嫁哭的厉害了……”乔云汐掩着嘴笑道。
李明允支使冬子去瞧瞧。
冬子跑出去没多远又跑回来:“来了来了,新娘子来了。”
果然听见喜气的唢呐声,滴滴答答的由远而近。冯氏忙让乐队奏起喜乐,门前围观的人群顿时骚动起来,踮着脚尖,昂着脖子,等着看新娘子。
今日的林风,一身大红袍骑着一匹白色的骏马。身姿挺拔,英武非凡,谁能想到。就在四年前,林风还是山沟沟里一个籍籍无名的猎户,一个木讷的少年。林兰由衷的感慨,当年若非姚金花逼她嫁给张大户,她也不会跟明允签下假婚约,跟随明允来到京城,她若不来京城,大哥也许一辈子都只会在深山里打转,所以说,是姚金花的自私成全了她和大哥。却毁了她自己,若是姚金花看到大哥有今日,会作何感想?只怕会气死吧!
林兰瞥眼瞧见林致远乐呵的合不拢嘴,眼底眉梢全是得意的神色,那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和骄傲吧!林兰觉得自己对林致远的抵触越来越少了,想到他对她和大哥做的种种。尤其是看到他疼爱憨儿的时候,抱着愉悦高兴的像个孩子的时候,她真的恨不起来。
花轿已经抬到门前,林兰还没见过这位新嫂子呢!颇为期待。目光越过花轿,那么不经意的一扫,林兰蓦然一震,扯了扯一旁的冯氏,低声道:“你看,那人像谁?”
冯氏顺着林兰的目光看去,只见人群中一个包着头巾的妇人颇为眼熟,蹙眉道:“谁啊?呀……莫不是姚金花吧!”
两人面面相觑,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不好,姚金花这是要来砸场子。
没有功夫去想姚金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两人只知道若是今日姚金花闯出来,那这场婚礼不出明日就会成为全京城的热点,笑话。
林风已经翻身下马,动作干净利落,潇洒帅气,引得围观人群一阵叫好。于管家呈上一把绑了红绸子的弓箭,让新浪射轿门。
冯氏连忙唤了王妈妈,低声吩咐道:“你速速带几个人,把那边那个女的带离这里,不得惊动大家。”
王妈妈朝那边一瞥,就知道夫人说的是谁了,这不就是那个被休了的泼妇姚金花吗?
可惜的是王妈妈的人还没过去,姚金花已经冲出人群,一直冲到花轿前,指着林风破口大骂:“林风,你这个忘恩负义,始乱终弃的混蛋,你发达了,就嫌弃糟糠,费尽心思休妻,好另娶高门女子,乡亲们,你们给评评理,这种臭男人该不该挨千刀下地狱……”
林风被突然闯出的姚金花吓了一跳,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个时候,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难道他要跟她对骂?跟她动手?林风无措的看向林兰。
林兰心里懊恼极了,这种事实在太出乎人的意料,这个时候,说什么都迟了。家丑不外扬,姚金花就是吃定了林家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为难她,才敢这么闹。她不是没想过姚金花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但她总以为姚金花已经回丰安了,不可能会出现在大哥的婚礼上,结果……真是百密一疏啊!
冯氏已经先她一步向姚金花发难:“姚金花,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黄。”
姚金花不仅恨林风,她更恨冯氏,当初若不是冯氏和那个老家伙咄咄逼人,她死也不会离开林风的。
“我呸!我信口雌黄?你们有本事倒是说说,我哪句话说错了?你们一家子就没有一个好东西,嫌贫爱富,联起手来欺负人,乡亲们呐!我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哪是她们的对手,她们还威胁我,若不答应离开我丈夫,就要把我弄死啊……就是她们,害我夫妻离散,骨肉离散……”姚金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控诉林家的恶行。
人群中发出了窃窃私语,弱者原本就容易受到同情,大家看姚金花哭的这般凄惨,心里便信了几分。
林致远气的脸色发白,胡子发颤,朝一帮手下怒吼道:“都杵着干什么?还不把这个疯婆子赶走。”
姚金花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抢地:“老天爷啊!你怎么不开开眼呐……林家又要仗势欺人了啊……”
冯氏急的恨不得上去一把掐死姚金花,这个疯婆子,早知道当日就不该对她手软,落得今日这样被动的局面,外人不明就里,听这个疯婆子一味胡说八道,林家怎么做都逃不过非议了,还有新娘子,新娘子会怎么想?刘家又会怎么想?
于管家一招手,几个下人拥上前去,就要把姚金花拖出去。
“呼”的轿帘被掀开,盖着红头巾的新娘子下轿来,娇喝一声:“住手。”
骚动的人群立时安静下来,姚金花也忘了哭闹,大家都睁大眼睛看新娘子。
新娘子没有掀开红盖头,低着头走到姚金花身边,冷静的问:“你就是姚氏?”
姚金花怔了一下,可能是觉得自己这样坐在地上跟情敌对话没有底气,今天她来的目的就是要搅黄这桩婚事的,所以,姚金花爬了起来,拍拍裙上的灰尘,擦了把眼泪,瓮声瓮气道:“是,我就是姚氏,林风的结发妻子,我嫁给他的时候,他还是山沟沟里一个穷困潦倒的猎户,我不嫌弃他穷,我帮他辛勤持家,帮他生儿育女,结果到头来只落得被休弃的下场。我劝你赶紧看清他的真面目,这男人不是个好东西,他们一家都不是好东西,你会后悔的。”
新娘子淡淡道:“我的事不劳你操心,我要嫁的人我自然了解,包括你的事我也略知一二,林风是怎么对你的,林家是怎么对你的,而你又做了什么?一个不识好歹的人,一个气死婆婆,刁难小姑的人,一个为敛财不择手段的人,被休弃已是最好的下场,我只能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姚金花有些傻眼,换做别的女人,新婚之日被人这样闹一场,早就哭哭啼啼回家去了,这个刘家小姐居然一点也不生气,还帮着林风说话。
林兰等人也是惊诧,关于林风往事,虽然不曾瞒着刘小姐,但只是粗略的告知一二,可刘小姐似乎知道的挺多,看来刘小姐早就去打听过了。
“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是你不知珍惜,把这样好的男子留给了我,以后我会和林风好好过日子,你的孩子我也会视如己出,但是,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你最好先去打听打听我刘月梅是什么人。”新娘子说完,缓步走向林风:“吉时快过了,该拜堂了。”
若说林风之前只是抱着将就的态度,这会儿却是心动了,她的冷静,她的大气,她对他和林家的维护,以及她在这么多人面前说的那句,她会对憨儿视如己出……这样的女人,如何能不叫人心动?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林兰忍不住在心里为这个新嫂子叫好,她不卑不亢,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完全扭转了局面,噎的姚金花哑口无言。
冯氏连忙给喜娘使眼色,喜娘忙送上大红绸缎。乐队及时的吹奏起来,锣鼓喧天。林风没有再看姚金花一眼,这样的女人,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了。他微微一笑,牵了新娘子步入宅门。
大家簇拥着一对新人去喜堂,门外只留下姚金花,姚金花颓然委顿于地,掩面痛哭。围观的人群对之纷纷嗤鼻,原来是个泼妇啊!(未完待续)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