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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女妖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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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8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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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舒生番外

    如果上帝问易舒生: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易舒生会毫不犹豫地说:和姐姐在一起。

    如果上帝再问:你还有更强烈的愿望吗?

    易舒生会紧紧地抿住自己的嘴唇,不说话。他心里有一个秘密,这一辈子,他都不会说出去,连上帝都不能说。

    很早以前,早到他那年只有五岁,他就知道姐姐不是他的亲姐姐。那天晚上,他被抱在妈妈的怀里,爸爸坐在旁边,他知道姐姐去夏婆婆家了。灶膛里的火烧得很旺,火苗照得爸爸妈妈的脸红红的,他觉得很温暖,晕晕欲睡。朦胧中,他听见爸爸在说:“日子这么难,把安之送走吧。当初真不应该把她捡回来。”

    舒生只觉得心脏突突地加快了跳动。

    妈妈一会儿低低地说:“当初她在那座土地庙里哭得声嘶力竭,我们怎么忍心不把她捡回来。现在,我们怎么又忍心把她送出去。都带这么大了。”

    “可你看,舒生几十万的手术费,家庭负担太重了。”

    “送哪呢?再说了,她也没有让我们操半分心,还帮着照看弟弟,我们也就给了她一碗饭。成德,留下她吧,就当家里多养了一条狗。”妈妈悲悲切切地说。

    爸爸没了声音。

    他六岁半的时候,姐姐八岁,村里像她这么大的孩子早两年就上学了,她没有,爸爸说,她若上学了,弟弟谁照看呢?于是,他在爸爸妈妈面前撒娇,“我要去上学,要去上学。”

    爸爸终于答应让他上学,他看着新笔和新本子,新书包,全是给他一个人准备的,并无姐姐的份。姐姐靠墙角站着,不说话,眼睛里却露出羡慕的目光。

    原来爸爸妈妈根本没有打算让姐姐去读书。他哭了,“我要和姐姐一起上学,姐姐也要去,要去。”他一哭,嘴唇更加变成了乌色,脸隐隐发黑,吓得爸爸妈妈赶紧答应。姐姐终于可以和他一起上学了。

    他十二岁那一年,一辆黑色的小车带走了姐姐,他在车子后面奔跑,追赶,口里喊:“姐姐,不要忘记我,我会去找你的!”他看着车子越走越远,最后消失不见,唯满路尘烟迟迟不肯散去,弥漫了他的眼睛,他瘫倒在地,爸爸妈妈直接把他送去了医院。

    姐姐用她自己给他换来了一笔手术费,他积极地配合医生,要做什么,该做什么,他竭力做到,冰冷的手术刀,苦涩的药,难以忍受的痛,他全部接受,他的脑海里有一条信念强烈地撑着他,“我一定要治好病,我一定要找姐姐!我不要和她分开!”

    姐姐来信他收到了,可是他写去的信姐姐一封也没有收到。他还是坚持不懈地写,他想,或许有一封不小心落到姐手里呢?

    手术很成功,爸爸妈妈高兴得哭,只有他笑了,终于可以去找姐姐了。身子养了一年多,父母止不住他的哀求,终于答应他去b城找姐姐,他们说,好吧,去跟你姐姐大城市享福去吧。他们曾经逢人就说,我家安之在城市享福,天天吃鱼吃肉,佣人服侍呢。尽管他们也没有见过享福和佣人服侍是什么概念,但吃鱼吃肉还是知道的。

    在b城,在英怀学校的大门口,事隔两年,他见到了他日夜思念的姐姐。那一瞬间,他觉得圆满了,值了!心中的郁闷和身上的痛楚一扫而光,挨打算什么,挨骂算什么,挨饿算什么,他终于达成愿望,和姐姐在一起了!

    可他也知道了一件事,姐姐在大城市并不像爸爸妈妈说的,享福,天天吃鱼吃肉,佣人服侍。他看出来了,姐姐过得很苦,但很坚强,和从前一样坚强。他不能为她做什么,尽力不给她添麻烦,尽管他每上一次十六楼的电梯,心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止不住地恐慌,但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自己能挺就挺,克服困难,迎难而上。他洗衣服,搞卫生,做饭,看着姐姐吃得高兴,他更高兴,他觉得自己也不是没有一点用的。

    他喜欢挨着姐姐睡,多少个夜晚,他已习惯了她半夜伸过来的一只手摸他身上的被子,探他鼻间的呼吸,姐姐走了后,他常常半夜醒来,身边突然少了一个人,少了那股温暖,他无法适应。现在,又可以挨着了,又有一只熟悉的手习惯的伸过来摸他的被子了。这种日子,衣着朴素,吃着简单,可是,真安宁,真幸福。

    木北住进来后,房间里多了一份热闹,幸福不减,木北对他很好,他也喜欢木北,他是姐姐真正的亲弟弟,只要是姐姐喜欢的人,他都喜欢,都想对他们好。木北教他上网,教他学琴,他比木北小两个月,木北和姐姐一样,把他当成了他的亲弟弟。

    姐姐教木北武术的时候,他就在一边吃着东西观看,木北笑着喊他,“你也来学。”

    他歪着头笑,“才不学,我有姐姐。”

    木北说:“姐姐能跟你一辈子?”

    他想,姐姐不跟我一辈子,我跟她一辈子。这是他最大的愿望。

    他们三姐弟一起做饭,一起做家务,一起唱歌:

    牛儿牛儿吃饱啦,

    我们我们回家啦,

    太阳太阳下山啦,

    燕子燕子归巢啦。

    云朵云朵真近呀,

    风筝就是它的家。

    青山青山好美呀,

    云朵就是它的家。

    我们我们开心呀,

    青山就是我的家。

    这是一段多少快乐的时光啊!后来他才知道,这段快乐后藏着姐姐多少辛酸!姐姐从来没告诉过他在外面打工,但易舒生知道,从她手上厚厚的茧就能看出来,有时候,他摩挲着她的茧,有种想哭的冲动,却强硬地将它压下,他知道,姐最怕看到他的眼泪,最怕他受人欺负,所以,他不能哭,就算被人欺负了,他也不愿告诉她,他唯有努力学习,将来就可以挣钱为姐姐减轻负担了。

    姐姐很多事也不告诉他,比如爸爸受伤,她一次性给乡下寄了四十万,那笔钱哪里来?比如,她和步家的孙子订婚,在他面前未透一点风声。订婚那么大的事,他怎么能不知道?可姐姐既然不想他知道,他就装假不知道。她不想他难过,他就装假不难过。

    谁也不会知道,那天,他一个人去了明朗居,在那套十六层的房子里,整整流了一天泪。他的姐姐,他没有能力保护她,没有能力照顾她,没有能力帮助她,反而一直是他和父母牵连她。他绝对相信,这个订婚跟寄给乡下的四十万有关!可他相信了又能怎么样?他有能力改变这个结局吗?

    他悲伤地发现,他不能。

    订婚的第二天,他在琴房弹了一天琴,一遍一遍弹《梦中的婚礼》,弹到他眼流泪,心生茧。后来,他去学校的喷泉,在那儿,他看见了他的姐姐。她双手抱膝,坐在台阶上,下巴趴在膝盖,眼睑低垂,他轻轻走过去,坐到她身边,也抱膝,脸侧趴在膝盖上,温柔地对她笑。然后,姐姐的头也侧过来,跟他的眼神对视,最后嘴角笑意弥漫,如清波里粉红的荷花缓缓绽开。

    姐姐跟他商量买房子的事,其实他想说,只要跟你住在一起,哪里都喜欢。尽管,这个愿望越来越难以实现。她昨天已订婚,谁知道哪天结婚,哪天,不要他跟着了!只要一想到这点,他有一种心脏病复发的痛。

    大一年下学期,他悄悄去做兼职,在一间酒店弹琴。那天,他坐在钢琴前,手指流畅地在黑白键起落,突然有一个男人冲到他面前,一手按在钢琴上,一手托起他的下巴,流里流气地说:“瞧你这可人的模样,用得着在这里弹琴混几个小钱?跟了我吧,保证你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

    他皱眉,拿起手拨开下巴上的那只咸猪手,因为琴声嘎然而止,酒店里好多人朝他这边张望,可没一人上前制止那个下流的男人。易舒生站起来想离开,哪知那男人大手一带竟然抱住了他,口里还在啧啧地说:“真是一身好皮肉!宝贝,开个价,跟我走吧!”

    他抵制住想吐的冲动,努力挣扎,却仍然逃不出那双手的钳制,他悲哀地发现一个事实,他连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他像只小兔子在猎人的笼子里死死挣扎,猎人眯着眼,在一旁露出欣赏的笑容。那一刻,他只觉得世界就要倒坍了,他朝那只手狠狠地咬去!

    男人的笑更猥琐,不但没有喊痛,反而露出更兴奋地表情,另一只手抚摸着他的脸,像是随时随地就要吃掉他。他抬起头,顾不得满嘴的血腥味,朝大厅大喊:“求求你们,帮我报警!帮我报警!”

    猥琐男人一张臭嘴凑到他面前,说:“宝贝,要不要我帮你报?”说罢狂笑起来。

    他放弃挣扎,就这么盯着他,死死地盯着他,他要他这只猥琐的兽生身上刻下他仇恨的种子。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那只揩油的手,:“蒋少,这是我弟弟,能给小弟一个面子吗?”

    易舒生听出这是阮重阳的声音,他已想到眼前这个流氓肯定是惹不起的地头蛇,从大厅里人不敢公开报警就明白了,只是他不知道,惹不起到这种程度,连阮重阳都要忍让几分,若是平时,阮重阳的拳头早冲上去了。这么几年来,他一直以哥哥自居,照顾他,保护他。

    “哟,不知道阮大公子还有这么一个干净灵气的弟弟。”蒋少手一松,一边回答阮重阳,眼睛却是一直没有移开他的脸。

    “他是我强行认下的弟弟,严格来说,他是步轻风的小舅子,他姐姐是步家未来的少奶奶。”阮重阳笑嘻嘻地,不着痕迹地将他拉到一边,脱离那只魔爪的掌控。

    “哦。”蒋少脸色一正,“我倒不知道这只小绵羊还跟步家有关系呢。”

    “这不是不知道嘛,纯属误会。这事就此揭过,不必再提。今天难得遇到蒋少,小弟我请一杯。”阮重阳哈哈一笑,摆出一个请的手势。

    蒋少还是有些怀疑,盯了他一眼,手一摆,“既是误会,小兄弟不要放在心上,我也是多喝了几杯,认错人了。哈哈哈。”一边离开,一边朝后挥了挥手。

    阮重阳脸色变得凝重,立即拉着他离开,车上,他问出了一连串问题:“你怎么在这里弹琴,你姐知不知道?怎么会招惹到这个流氓的?以前有没有发生过这种事?不得隐瞒,全部告诉我!”

    易舒生轻轻地说:“我只是想帮姐姐减轻一下负担,在这里兼职一天有几百块。如果我和姐有钱,她也不会被强迫和别人订婚了。这事是第一次发生,以后也不再来了。重阳哥,你不要告诉我姐,她会去杀人的。”

    “这人是b城一霸,很多人惹不起,我也惹不起,他就喜欢你这种男孩,以后看见他立即离得远远的。幸好搬出步家,不然今天这事难以摆平。舒生,好好呆在学校,不要想着出来兼职,我告诉你,你姐已经有钱了,你们贫穷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你看,她嫁到步家也是有优势的,至少没有人敢欺负你们。你答应我不再去兼职,我就答应不告诉你姐。”阮重阳郑重地说。

    “我很没用,什么也不能帮姐,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受痛。重阳哥,我连累我姐了!我有时真的好恨自己,为什么要活在世上牵连姐姐,如果没有我,她不会来b城,如果不是我爸爸,她不会跟不喜欢的人订婚。她没有为自己好好活过一天。我恨我,好恨,好恨!”易舒生捂住脸,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

    阮重阳的眼睛也红了,“舒生,这世上无能力为的事太多,我们只有让自己变得更强大,尽量让这些事少一些,让爱我们的人更放心一些。你应该知道,只有你好,你姐才会好,你不好,她就不会好,你是她的命。”

    他听从了阮重阳的话,没再去兼职,阮重阳果然没有告诉姐姐这件事,他在她身边也有这么长时间,了解她的性格,一旦知道有人欺负她的弟弟,她拼了命也会打回来,不管对方是恶霸还是地头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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